60

玲珑愣了愣。

說實話, 她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太後和皇上也時常這樣誇贊她。

可是這樣聰明的她, 面對着七叔叔的這個繞來繞去的問題, 怎麽就有點理不出頭緒了呢?

眼前少女眼簾低垂, 眉心微蹙,顯然正在苦苦冥思。

郜世修微笑, “怎麽?沒想明白?”

玲珑默默地點了點頭。

“想不明白的話就繼續想, 多給你一天時間,晚上我們再好好談。”指揮使大人的笑容和煦地道, 擡指給她把鬓邊散亂的發仔細捋好, “左右你現下住在菖蒲苑,跑不了你的。”

兩人都還沒有用膳。

郜世修生怕餓着了小丫頭,既然話已經說完,就讓人擺了晚膳上來。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 玲珑左思右想, 百思不得其解。她很樂意負責,但七叔叔如果真的沒法娶妻的話, 她去哪裏給他弄個七太太來?

旁人不行。那種莽撞的事兒又是她做出來的。總不能……總不能她自己上吧。

且不說倆人岔着輩分。再者, 七叔叔眼光那麽高, 京城裏的名門貴女他全都不看在眼裏,又怎麽可能樂意娶她?

玲珑怎麽都想不出招數來應對。

到底是在七叔叔的菖蒲苑中, 即便是在思考問題, 她的身心也非常放松。就這樣暗中思考着, 迷迷糊糊地, 她竟也睡了過去。

·

第二天臘月十八, 是郜心悅出嫁的前一天。有親和相熟人家的太太姑娘們都來給她添妝。

Advertisement

畢竟是世子爺的女兒,因着郜心悅的婚事,在添妝這天和明天出嫁的正日子裏,郜家族學都放了假。

不用上課的日子,輕松自在。

玲珑起來後問了長河一聲,知道七叔叔去了宮裏不在菖蒲苑,心情愈發輕松。先去了蒼柏苑尋郜心蘭,和好友一起手牽着手到大房那邊去。

郜心悅今日穿了身朱紅色如意紋妝花褙子,略施薄粉,斂去了平時張揚的鋒芒,看着非常的溫婉可人。

玲珑放了一對赤金镯子,一對赤金耳墜。郜心蘭給了個赤金璎珞。都是足金的值錢好東西,讓新娘子拿到婆家傍身最适合不過了。

因為和郜心悅的關系一直不算好,玲珑她們倆放完東西後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準備離開。

誰知郜心悅卻把她們給叫住了。

“你那二姐姐,”看看別人都離得遠,郜心悅直截了當地問,“現下怎麽樣了?”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兩人都知道她問的是玲珑,口中提及的是穆二小姐穆少媛。

玲珑說道;“勞你挂牽,她還不錯。”

郜心悅點點頭,唇角扯了下,露出個譏諷的笑容,“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她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不管怎樣,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聽她這話,郜心蘭惱了,“你何必這樣說人。”

郜心悅挑了挑眉,“我自己大喜的日子都不忌諱說這個。你何必管我那麽多。”

玲珑知道兩人間的恩怨,明白郜心蘭看不得郜心悅總是說人壞話。不過,玲珑明白穆少媛背地裏的手段不少,前天又是在國公府出的事兒。在不清楚郜心悅為什麽這麽說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起沖突的好,免得把穆少媛的那些龌龊事兒抖出來大家都難看。

她就拉住了郜心蘭,沒多說什麽,與好友一同出了屋子。

·

國公府裏,女孩兒們提到了穆二小姐。

現下在懷寧侯府,侯爺穆霖同樣地也說起了她,“讓人去青蘭院看看二姐兒那邊怎麽樣了。”

今日天氣不錯,萬裏無雲,是個清朗的好天。

傅氏因穆少媛的事情而脫不開身。一大早,侯府的世子夫人蔣氏就帶了女兒穆少宜,代表着侯府去國公府給郜心悅添妝。

待到母女倆離開,傅氏就來尋穆霖,商議穆少媛的事情怎麽辦。

穆霖就遣了人去尋大夫,特意叮囑家丁,務必要請了德高望重的女醫者張大夫來。若是張大夫不得閑,就略等一等。

不怪他這樣謹慎。

穆少媛那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沈年康行事毫無章法,倘若他把什麽病症染給了二姐兒,又該如何是好?

穆霖和張大夫相熟,即便二姐兒有個什麽不妥當的,張大夫也不會說給旁人聽。穆霖信得過她。

更何況穆少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需得讓女大夫來看方才妥當。再者,那沈五太過莽撞,如果下面有傷,需得大夫幫忙開藥上藥。

夫妻倆用過早膳後張大夫就也到了。一行人往青蘭院去。

剛到院門口還沒進到院中去,一名婦人由袁老姨娘攙扶着朝這邊行來。

她頭戴琉璃攥珠飛燕釵,耳戴牡丹紋琉璃墜子,額間還勒了個抹額。唉聲嘆氣,一步三晃,瞧着很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樣子。

傅氏就問:“二太太這是怎麽了?”

袁老姨娘嘆氣,“為了二小姐,太太病得厲害。”

“我身子不好,總是耳鳴眼花。現下她遭了這樣的罪,我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守在她的身邊讓她不要出事。”二太太陸氏說着,拿了帕子拭淚,嘤嘤嘤地泣聲不斷。

陸氏平素總說自己身子不好,時常生病。還用這樣的借口避開了人情往來。

傅氏對此早就厭煩不已,見狀溫聲說道:“既然有大夫在這兒,不若讓大夫給你一并看了吧。若是真有什麽不妥當的,總要提早治了才好。”

張大夫聞言朝陸氏望了過去。在她看來,這位太太身材豐腴,面頰紅潤,哪裏又有半點身子弱的跡象?

張大夫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在高門大院見過許多旁人不知道的隐私之事。現下看陸氏做張做勢,索性直言道:“二太太放心。您瞧着身子骨不錯。不如我給您把把脈,确認一下?”

陸氏聽聞,眼珠子轉轉,嚎啕大哭,“侯爺!現在我們遭了這樣大的委屈,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旁的不說,沈家總得多添三倍的聘禮才能算完!”

穆霖被這哭聲搞得太陽穴一陣陣抽疼。

原先穆少媛和他提過,陸氏總是惦記着多收聘禮所以給她找婆家的時候相看的都是富賈之家。現下再聽陸氏提嫁妝,他的心裏厭惡更甚。

“聘禮?你就只想着聘禮吧!”穆霖怒然指了她,“如果你把放在錢財上的心思分出一些,多關心關心孩子們,二姐兒的婚事也不至于一拖再拖,如今的她也不至于到了這個田地!”

陸氏怔了怔,“侯爺怎麽這麽說?雖然聘禮可以多要點是真的。但是,她不過是個庶女,嫁去高門受委屈。倒不如去了富庶家中做當家太太。兒媳這麽給她選擇,又有哪裏錯了?”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傅氏拉住了還要繼續呵斥的穆霖,勸道:“二太太這邊不若晚些再說。如今還不知道二小姐怎麽樣了,侯爺不如讓大夫先去看看。”

袁老姨娘說:“也不怪太太總想着嫁妝的事情。其實二老爺日日都要讀書,這邊平時花銷不夠,才使得二太太——”

話沒說完,傅氏已經将她打斷。

“袁老姨娘。”傅氏目光含霜語氣微冷,“今日侯爺過來是要看看二姐兒的身子狀況,不是來聽你絮叨二老爺花費了多少銀子使得二房有了虧空。若二老爺當真讀個書就銀子不夠使了的話,不若晚一些你來秋棠院,我和你好好把這帳捋捋。”

這話一出來,袁老姨娘不敢吱聲了。

她是二老爺穆承軻的生母,平素和二房走得很近。陸氏看她不說話,就也麻溜兒地閉了嘴。

袁老姨娘見穆霖往院子裏頭走,忙上前去打算扶着他。

穆霖沒有搭理她,不動聲色把手臂抽了出來,只讓身邊傅氏攙着。

侯爺和夫人來得很快,甚至于沒有讓人提前通禀一聲。因此,當穆少媛知道消息的時候,兩人已經進了青蘭院裏,眼看着就要進到她的屋中。

穆少媛心下大慌,趕忙讓人去堵門。

可來人是懷寧侯爺,這府裏權勢最大的一個人。有他在,丫鬟婆子們誰敢攔路?

穆霖呵斥一聲,都不用讓人拖了她們下去,丫鬟婆子就一個個膽戰心驚地退到後面,把路讓了出來。

“一群沒用的東西。”穆少媛咬着牙恨恨地低聲說了句,拿出帕子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用的力氣很大,三兩下就讓眼圈泛了紅,眼角裏也開始有了淚珠。

穆霖剛剛邁步入屋,穆少媛就嘶喊着說道:“都給我滾出去!滾出去!”又把床上的床單被罩一個個往下扔。

——因為之前她亂砸人,把屋裏能摔的東西都摔完了。穆霖昨兒晚上就命人不準往她屋裏再放易碎器具,是以她現在也只能用這些柔軟的東西來發洩火氣。

“胡鬧!”穆霖寒聲呵斥着,“咱們侯府怎麽出了你這麽個潑婦一樣的東西!”

他的聲音裏滿是指責與不悅,穆少媛知道他這是真的動了怒,忙扶着床邊小心地跪了下去,哽咽着說:“原來是祖父來了。我還當是那些妖魔鬼怪。”

她神色惶然地四顧看着,驚慌失措地說:“你不知道,我周圍有很多很多的壞人,很多很多的魔鬼。他們總欺負我,總欺負我。”

穆少媛說着,拿了帕子擦着眼睛,淚珠滾滾而下。

陸氏在門口忍不住說:“這孩子被人欺負得有點精神不太好了,侯爺不要怪她。”

穆霖“嗯”了一聲,回頭對張大夫說:“你去給她瞧瞧,看看她身子如何了。”

張大夫先前得了穆霖的叮囑,知道這位小姐先前遭受過什麽,聞言點點頭。看穆少媛跪在床邊不肯起身,上前就要去扶她。

誰知張大夫剛剛靠過去,穆少媛就指着她不住嘶吼:“你走開!你個惡魔!你個壞東西!”

穆霖回頭,冷冷地看着陸氏,“你平時就是這麽教孩子們的?出口便是這種惡言惡語!”

他指着袁老姨娘說:“你過去,把她給我看好了!”

“二小姐這般,婢子不忍心……”

袁老姨娘還沒說完就被穆霖給打斷。“不忍心?連大夫都不肯看,難道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不成?”穆霖冷哼,“她再這樣瘋言瘋語下去,我看也不用送去沈家,直接丢到莊子上養病就可以了!”

穆少媛沒料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知道祖父說一不二,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就會被丢到莊子上。自此以後,府裏的人就不再管她的死活了。

穆少媛咽了咽唾沫,哽咽着說:“求祖父做主。這些人欺負我!欺負我!我、我不敢讓人再碰我了。”

畢竟是位居侯爵的人,穆霖幾十年風風雨雨都看遍了,怎會瞧不出她穆少媛是不是在說謊?!

他之前不過是略加試探而已。眼見穆少媛神色轉變着、眼神轉變着,他心裏更加有了數。

“你說你委屈?所以不準人碰你?”穆霖指了穆少媛,怒道:“我倒是覺得你眼神閃爍心裏有鬼,分明是怕見到大夫,所以一再躲避!來人啊!把她給我押起來,讓大夫給她好好看看!”

穆霖今日是鐵了心的打算好好看看怎麽回事了。早先他就帶了四個粗壯有力的婆子過來,看穆少媛奮力反抗,直接命人把她捉了去,按在了桌子邊上,扣住手,讓張大夫診脈。

張大夫有些為難,悄聲和穆霖道:“侯爺,這樣怕是不行。人心緒起伏下,脈象不準。”

“就先這樣給她看看。她坐一會兒也就好了。”穆霖厲聲說着,不容置疑地道:“慢慢地診,診到能把出來問題再說。”

張大夫躬身說是。去到前頭,坐在穆少媛旁邊,把手指搭在了她腕間。

穆少媛頓時面如死灰。掙紮無用之下,只能哭着喊着祈求祖父網開一面,讓她回去躺着休息。

穆霖置若罔聞,只側身和傅氏悄聲說話,根本不搭理。

不多久,張大夫面容凝重地站了起來,瞥一眼穆少媛,去到穆霖身邊,請侯爺借一步說話。

穆霖就和他同去了屋子最角落處。

張大夫半掩着口将把脈的結果說了出來。

“有了身孕?”穆霖聲音壓低,語氣卻非常淩厲,“你可敢保證?”

“敢保證。”張大夫坦然道。

穆霖當場就踹翻了桌子,命心腹看守住了穆少媛,讓人即刻去查到底是誰害得二小姐成了這樣。

另,在侯府內嚴查,是誰做事不利落,沒有守好二小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沒有底下人的“幫助”,是不可能獨自一人順利做出這種事情的。

一時間,侯府內人人自危。很有大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

玲珑和郜心蘭從大房出來後,郜心蘭回了蒼柏苑陪伴母親。玲珑則是坐了小馬車出門,七轉八轉,去到了一個小宅院的門前。

這宅院不過有六七間屋子,院中種滿花草,雖然是在冬季,依然松樹常青梅香飄散。

玲珑上前叩門。

開門的是名女子。眉眼秀麗,身姿袅娜。因着妝容精致,一眼過去只讓人感嘆好一個漂亮的女子,竟是看不出她年齡究竟幾何。

玲珑上前福身,“見過麗先生。”

“你來了。”麗娘子側身讓她進到院子裏,“我原先想着你能早點來,卻沒料到拖到這個時候。”

玲珑笑道:“今日郜三小姐添妝,我們需得過去一趟。是以來晚了。”

聽了這話麗娘子恍然一笑,“瞧我這記性,都忘了這事兒。”

麗娘子知道族學裏這幾日休息,就和郜家的仆從說了聲,若是傅四小姐得閑,就去她那兒一趟。

麗娘子舞藝超群,嚴厲非常。旁人想要她單獨教授而不得,玲珑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不想錯過。所以離開郜心悅那裏後直奔這裏而來。

說起來麗娘子教授舞藝也是機緣巧合下的事兒。

她原是讀書人的女兒,後來家道中落,她憑着自己識得許多字就去別家做教書先生。

也是巧了。有一戶人家的女兒喜歡舞,想要出去學,家裏大人不肯。麗娘子剛好會舞,就一并把舞藝也教了她。結果先前教書沒濺出什麽水花,教習舞藝倒是讓她出了名。憑着高超舞藝,麗娘子被高門大戶的太太們給相中,請到家中來教習女兒。

麗娘子未曾婚嫁,身邊伺候的人不多,只有一個劉媽媽。

原本劉媽媽不是跟着麗娘子的。

好多年前,有天麗娘子教完學生歸家的途中,在個十分僻靜的角落發現了她。她好似是遭了匪徒打劫,被打得遍體鱗傷。麗娘子心善,帶了她回家,給她養好傷後就留了她在身邊服侍。

好些年過去,劉媽媽和麗娘子兩人相依為命,雖是主仆,情誼卻似親人。

看到麗娘子帶了學生回來,劉媽媽欣喜地迎了上去,“姑娘帶了誰過來?這可是您之前說的得意門生?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

劉媽媽三十多歲的年紀,圓臉圓眼,笑容可親。她臉上、脖頸和手臂都有過傷。現下因為在做活兒,手中捧着水盆,便挽起了袖子,胳膊的猙獰疤痕就露了出來。

麗娘子不只是在郜家族學教習學生,另外也有幾家請了她去。她把課程的時間安排好,各自錯開,平日裏不用在郜家族學的時候便去別家教課。

對于學生,麗娘子都是一視同仁。平素和劉媽媽談起來的時候,也是說“有個學生不錯”如何如何。并未指名道姓。

所以劉媽媽才有此一問。

麗娘子笑道:“這學生可了不得。說出來怕是吓到你。”說着扶了玲珑的肩膀,稍微往前輕輕推了下,與劉媽媽說:“還不趕緊給長樂郡主請安。”

她聲音柔和,開玩笑的時候語氣更加的溫和。

劉媽媽卻是大驚失色,手一抖,捧着的水盆咣當墜地,發出巨大聲響。

這動靜鬧得大。就連和她情如親人的麗娘子也大感意外,剛忙松開了放在玲珑肩上的手,上前去扶她,“你怎麽了?水有沒有濺到身上?趕緊去換身衣裳。大冷天可別着了涼。”

“沒事兒。沒事兒。”劉媽媽口中這樣說着,身體卻是止不住地顫抖。

她怎麽也沒想到,姑娘口中那個跳舞很好的學生居然就是長樂郡主。

長樂郡主雖然名義上是傅家的四小姐,卻一直是在懷寧侯府長大的。

懷寧侯府……

想到當年把自己打得遍體鱗傷丢出府的那些人,劉媽媽遏制不住地懼怕起來。

這麽多年她都努力避開這一家人。甚至于還曾勸過麗娘子,成功地阻止了麗娘子去懷寧侯府教授學生。只是定國公府給的束脩太多太豐厚,她才沒有繼續勸阻。

誰知還是避無可避,現在又讓她碰到了和穆家有關的人。這怎能不讓她驚懼萬分!

生怕被長樂郡主發現不妥之處,劉媽媽趕忙掩下心中的所有思緒,低着頭捧了水進到屋裏去。

·

玲珑去麗娘子那裏是單獨接受舞藝指導的。

接連兩個時辰下來,從麗娘子那裏回來後,玲珑累得根本不想動彈。洗了個澡換身衣裳就匆忙睡下。

一覺酣眠。等到再次睜開眼,已經天色暗了下來,院子各處都掌了燈。

玲珑心裏想着不知道七叔叔回來沒,穿好衣裳打着哈欠去到外頭,打算去書房看看。

哪知道剛進院子,就見到院中石桌旁站了個高大男人。身姿挺拔氣度卓然,即便只是個背影,依然現出清冷的矜貴。赫然就是她剛才一直在想的七叔叔。

夜色漸近,燭火閃動。

明暗交錯下,那高大身影看着很有些孤單寂寥。

剛才初初醒來的時候,玲珑困倦得很,腦中混亂一片思緒沒有理清楚,下意識地就想要趕緊去見七叔叔。

現在忽然見到了郜世修,她瞬間清醒過來。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昨晚上兩人說起的話題。

七叔叔說,給她一天時間仔細想清楚。可她今天忙了一整日,哪裏有時間去細想清楚?

仿佛沒有做好先生們留下的功課一般,玲珑突然地開始緊張起來,腳步挪動了下,朝着另一個方向疾跑起來,打算逃走。

先前她開門出屋的時候,郜世修就已經聽到。只不過他想着這丫頭每每醒來都迷糊得很,打算給她多上片刻的時間去整理思緒,所以沒有即刻上前和她搭話。

哪知道她思緒清楚後居然不是主動過來找他,反而想跑。

指揮使大人被氣笑了,三兩步追過去把人拉住,扣着她的腰身直接橫抱了起來。

玲珑掙紮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答應我不跑,”郜世修垂眸笑看懷裏的她,“我就放你下來。”

兩人的實力對比實在懸殊。

玲珑十分沒骨氣地答應了。

雖然聽到了她的應喏聲,郜世修卻不敢大意。未免這小丫頭再使什麽怪招刻意逃離,他索性把人放在了院子裏的一角。

她瘦小的身影縮在角落,看上去楚楚可憐。

高大的指揮使大人立在她的跟前,擋住了她唯一的去路。

玲珑心虛,弱弱地喊了句:“七叔叔。”

“嗯。”很随意的一聲應答。

然後玲珑就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郜世修半晌沒聽到她的回答,主動問道:“想清楚了麽?”

玲珑明知故問:“想什麽?”

郜世修哪裏不知道她?見她故意繞圈子,他擡指捏了捏她小小的耳垂,“你明明知道。”怕她繼續岔開話題,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想到辦法了麽?”

他話音落下後,周圍靜寂一片。

許久後,軟軟糯糯的聲音才慢慢響起。

“哪裏有什麽法子?既然別的人都不行,又是我看、看到了……”玲珑緊張得低下頭,揪着衣角,讷讷地說:“總不能、總不能讓我親自來吧。我又幫不上什麽忙。”

郜世修莞爾,“為何不能。”

“啊?”玲珑愣住了,七叔叔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擰着眉頭琢磨個不停。

一看她這狀況,郜世修就知道這小丫頭又想岔了。他指的分明是前一句,她卻想的是後一句。

修長的指伸出,快速地在她眉心輕輕點了一下。

“誰說需要你幫忙了。”郜世修輕聲笑着,俯身到玲珑耳邊,低聲說道:“我是說,我希望你能親自來。”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熱熱的,帶着茶香和墨香,好聞得緊。

下一瞬,在他慢慢直起身的時候,猝不及防的,他的唇仿佛不經意般掠過了她的臉頰。

玲珑忽覺呼吸困難,心跳不由得快了起來。

“親自來……”她嗓子有些發幹,讷讷地說:“來做什麽?”

郜世修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了個“七”後,略一停頓,又添了兩字。而後他傾身到她耳邊,貼近她,低喃着問:“這回明白了嗎?”

玲珑頓時臉上灼熱如火燒。

那三個字連起來後分明是、分明是……

七太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