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二人世界又續

顧小橹說的沒錯。他的确住過那樣一個房子。

那是在南邊一個沒什麽名氣的景區。那裏有山有水有魚有酒,周圍也沒什麽工廠,一切都幹淨得就像是天地剛剛開始的時候。偏偏因為地方太偏遠,交通也不方便,游人稀少得很。當地的旅游部門為了招徕游客,就花心思搞了個特色旅館——架在樹上,淩空而建的樹上旅館。

他們專門找那些枝葉伸展得很遠的大樹,在大樹的枝丫上架起橫木,橫木上鋪上木板,上面再蓋起木板房,頂上再蓋上厚厚的茅草。因為是為了招徕游客而建的,裏面的設施相當齊全——甚至還有能洗熱水澡的浴室;沒有床,軟軟的草席墊子直接鋪在木“底板”上,躺上去的時候沙沙作響。床頭對着窗戶,窗子框住一片碧綠的山水,美得像是一幅風景挂歷。

季槐風想起那個旅館的名字,很是感慨。

它叫“史前生活”。

他想,如果當年設計那個旅館的家夥現在還活着,他大概可以召集一夥人開房地産公司了——專門蓋樹上的房子。

啊,扯遠了。季槐風想回那些樹上的小房子,就忍不住流口水。

讓他流口水的當然不是房子,而是房子裏面的人。

他們大夏天的出去旅行,路上跋山涉水的,都出了一身臭汗。到了那個地方,兩個人想幹的第一件事就是鑽進浴室去沖澡。

于是索性一起洗。

那房子本來就小,浴室更小。兩個成年男人一起站在裏面,幾乎轉不開身。水是冷水,他們卻熱得滾燙。

匆匆沖掉了身上的泡沫,不知道是誰開了浴室的門,于是一起撲倒在房間中央的草墊上。隔着一層薄薄的木板,下面是湍急的水流。浪花撲打在石頭上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這些,不知道顧小橹還記不記得?

季槐風不敢問。

“是麽,我也住過呢,好玩吧?”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不經意地這麽說。

“好玩是好玩,不過那樣的話,冬天會很冷的吧?樹上風大。”

Advertisement

“我們可以往南邊去啊,冬天不冷,夏天住在上面也很涼快。再說南方氣候好,一年到頭都可以種東西。”

“那為什麽我們現在還在往西邊走?直接往南不是更近嗎?”

季槐風:“我們,要去呃”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影帝說“到了那裏就會有人照顧他”,季槐風猜想這個“有人”應該是顧小橹的家人。顧小橹的父親畢竟是他們要活下來,比尋常老百姓要容易得多。

所以季槐風每天都在掙紮。顧小橹的家人都認得他。他們一旦見面,從前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那個時候顧小橹對他會是個什麽态度,還難說得很。但是他又不敢這樣貿然地把顧小橹拐到別的地方去。影帝說得對,顧小橹說不定哪天就自己想起來了呢?到時候恐怕會更糟糕。倒不如坦白了,也許還有被從寬處置的機會

季槐風胡思亂想着,接着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在顧小橹沒有再追究下去。他磕着核桃睡着了。

離開山地之後路邊都是樹林,再後來道旁的樹又變得矮了些,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稀稀拉拉地長着寫矮灌木;不長灌木的地方就被厚厚的藤蔓覆蓋住了。他們連走了幾天,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色。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奇怪,後來季槐風在抓住了一只很像從前家雞的野雞的時候,才意識到了一件事:“小橹——這個地方,以前應該就是農地。我們仔細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能吃的”

顧小橹鄙視地看他:“就算有,你以為能給你剩下麽。這裏好歹是條大道,來來往往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季槐風回頭想想,他們在路上的确遇到過不少人。有的是成群結隊地走,有的是一個人孤身趕路——唯一的相同點都是他們匆匆地趕往前方,看都不看道邊的原野一眼。

好在雖然找不到存活着的莊稼,能找到的野菜卻越來越多了。顧小橹突然奇想:“我說,其實我們可以種野菜啊。從前我們吃的那些菜都太嬌貴了,沒有農藥肥料就活不下去,但是野菜的生命力就強多了,随便一種就能長一大片,方便得很!”

季槐風默默地把苦得舌根都麻了的野菜湯咽下去,淡定地說:“嗯,是不錯。我說,你以前不是連草和麥子都分不清的麽?怎麽突然知道那麽多東西?”

顧小橹不好意思地撓頭:“其實我也是聽來的,就是忘了是誰說的了。”

季槐風在第一時間想到一個人:“影帝?”

顧小橹繼續撓頭:“好像是吧?”

季槐風覺得影帝這個人奇怪得很。明明是顧家的孩子,卻學了一身武藝,還能辨認草藥炮制跌打傷藥,現在居然還教了顧小橹一肚子什麽野草野果能吃之類的東西,實在讓人很難把這些和他聯系在一起。

“随你便,你喜歡吃就行。”季槐風說。他不介意這次旅行走得長一點。

于是顧小橹每天在摘野菜的嫩葉子之餘,又開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野菜種子——不但在路邊找,還深入到荒草半個人高的地方找。放進貼身的口袋裏藏好。季槐風一想到那些野菜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在他的口袋上割個洞。

這天顧小橹又摘了一把鮮嫩的野菜回來。季槐風破天荒地覺得這種野菜居然味道還行。顧小橹沒全煮了,說是要留一些明天中午吃。季槐風于是把剩下的葉子翻出來,仔細看它的形狀——打算以後再看到就多摘點。

第二天果然又遇到了一些,顧小橹淨撿着嫩的摘,季槐風心想只要味道好,葉子老一點又有什麽關系,索性就把整棵藤都拔了起來:“全弄回去吧,這東西好吃!”

說完就看到顧小橹張大了嘴巴看着他手裏的藤。季槐風幾乎能看到他兩只眼睛都在不停地冒粉紅色的心形泡泡。

季槐風愣了片刻,才順着顧小橹的目光看向他手中剛剛從地裏拔出來的藤。那根半個手指粗的藤上,每一個枝節上都挂着一個小而圓的紅色塊根。

“這是紅薯?”顧小橹不确定地問。

季槐風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其中形狀比較長的一個,然後從中間折斷了,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顧小橹一把搶過另外一段,小心地在上面咬了一小口。

季槐風連忙伸手攔他:“喂!不要亂吃東西啊——”

顧小橹一邊嚼着一邊說:“影帝說吃一點沒事,再說了,我們昨晚不是剛吃過它的葉子嗎,還不是一點事都沒有。”

季槐風笑笑,把自己手裏那截也放進嘴裏。

“是紅薯。”

他們來不及跳起來歡呼,同時甩開胳膊狂拔地上的藤。拔了一陣,季槐風忽然說:“小橹,先別拔了。它長在土裏,一不小心就斷在下面了。咱們還不如順着藤挖,說不定還能挖到大個的。”

顧小橹正忙着把藤上那些小小的紅薯摘下來。他“嗯”一聲,跑去一個灌木叢邊上折了兩根梢大點的樹枝。其中一根扔給了季槐風,另外一根自己拿着開始挖土:“要挖就挖剛剛拔過的地方。”

許久沒有被翻新過的泥土算不上松軟。他們挖了一陣,才挖出兩三個小小的紅薯,手中的樹枝就齊齊斷掉了。

季槐風哈哈笑着重新去折樹枝。這次他折了一大把回來。

他們繼續不要命地挖。

“還是影帝聰明啊,”季槐風甩一把汗,“知道用石頭挖東西。”他想起影帝從不離手的那把石刀,越想越覺得自己也應該搞一把。像棍子一樣長條形的石刀,能挖能斫能砍,用起來實在太方便了。

顧小橹說:“石頭滿地都是,我們也可以自己弄一把來啊。”

“這個明天再說吧,現在我們趕緊把紅薯都挖出來”

這三年來沒有陽光,沒有人施肥,這些紅薯都長得很小。他們挖了半天,才挖了小小的一堆——雖然看起來不算多,但是卻足夠他們吃好幾天的了。

顧小橹不好意思讓季槐風全部都背上,把大部分都放到了自己的筐裏。季槐風說不準他獨吞,又搶過去一些。兩人心情都很好,打鬧了一路。顧小橹幾次想拿個紅薯出來生吃,都被季槐風攔住了——怕他拉肚子。顧小橹好容易挨到天黑,他們生火煮肉的時候順便拿了些紅薯放在火邊烤。顧小橹淌着口水等它們慢慢變軟,等到真的熟了,又被季槐風全部搶了過去。

季槐風說:“現在就這麽吃,你想把舌頭燙熟嗎?”

顧小橹委屈地看他,兩只眼睛水汪汪的。

“季槐風,季大哥,風哥,我已經三年沒吃過紅薯了”

季槐風不為所動:“都等了三年還等不了這幾分鐘?冷一冷再吃。”

顧小橹低頭,口氣突然變了:“你怎麽關心我都沒有用的我不會感動的。”

季槐風:“”

這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他什麽時候想要顧小橹感動了?他只是因為

因為愛而已。因為愛着顧小橹,所以願意留在他身邊,願意照顧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永遠都得不到回應,心底依舊是開心的。

當然如果能有回應就更好了。但是他季槐風想要的,絕不僅僅是感動。

季槐風胡思亂想着。顧小橹繼續兩眼水汪汪地看他:“所以,紅薯給我吧!”

季槐風無語望天,把漸漸涼下去的紅薯給了顧小橹。顧小橹興高采烈地搶過去,草草扒了皮就一口吞了一個。紅薯畢竟是烤的,有些幹,他努力了幾下才全咽下去。正打算再剝一個,就看到一個已經扒好了皮的紅薯已經舉到了他眼前。

“我吹了吹,你慢點吃。”

顧小橹白他一眼,沒有接,而是自己又剝了一個。

“你自己吃吧。”

季槐風說:“我不喜歡紅薯,我只想吃肉,你吃吧。”顧小橹憤然:“不行!你要是只吃肉得吃多少啊!我們的肉也不剩多少了,先吃紅薯墊墊肚子!”

季槐風黑着臉,默默把紅薯塞進自己的嘴裏。

顧小橹一拍腦袋:“對了,我們以後吃紅薯先挑大個的吃,小個的嘛留着以後種。”

季槐風心裏忽然生出一股隐隐約約的希望來。雖然他也不知道那希望究竟是什麽,但是在那一瞬間,就好像黑漆漆的深夜裏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

吃過飯照例上樹睡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得太飽的緣故,顧小橹總睡得很不踏實。一時間像是在飛機上,一時間又像是在水中,四處都空蕩蕩地沒有着落。然後突然又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小木屋裏。屋外是一片初夏清晨明麗的風景,屋下還有潺潺的流水聲。然後旁邊突然有個人抱住了他:“想什麽呢?那個還疼不?”

他從小就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在那個人懷中的時候卻覺得格外地安心。

他聽到自己說:“不不疼。”

一個“不”字剛出口,那個人就覆到了他身上,熱吻火一樣纏上了他的脖子。他慌忙伸手去推那個人:“喂,你幹什麽!”

“既然不疼,我們就在來一次好了。”

顧小橹臉上一熱,想起他們似乎确實很深入地親熱過。于是放松了些,任那個吻慢慢地輾轉全身。他敞開懷抱環抱上去,身體在瞬間變得很輕,如墜雲端。

這個夢做了很久。但是顧小橹一直都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