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醋椿芽兒

婚期将近,傅骁玉總算是收了收心,不再一天到晚地在家裏逗傅澈玩,出門溜達溜達,打算找個機會大肆宣揚一下自己與文樂少将軍那纏綿悱恻、愛恨交織的感情故事。

馬騁走在後頭,聞着蔥油餅的味道,買了一個一邊吃一邊跟在自己主子後頭。

今日趕集,街上人有不少。

傅骁玉向來金貴,皺着眉走到一處高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茶點,坐着欣賞風吹後,那四處飄揚的月季花瓣。

雅座由竹簾遮着,傅骁玉靠在窗臺處,杵着下巴看樓下賣陽春面的攤販出神。

外頭有些吵鬧,馬騁掀開竹簾看熱鬧,冷不丁冒出個公子哥兒來,喊道:“傅......夫子!”

能叫傅骁玉夫子的人,非富即貴。

馬騁沒第一時間攔人,總覺着這人瞧着面熟,收了竹簾,等自己主子發話。

傅骁玉皺着眉想了一會兒,總算想了起來。

尹尚書之子,尹柳。

當初尹柳躲在自己父親背後,沒少亂傳文樂的污言穢語。

趕着春闱,傅骁玉與文樂都忙着處理張烈的事兒,沒多功夫搭理他。

傅老夫人又顧忌傅骁玉在官場還得與尹尚書虛與委蛇,便只是派了人口頭警告一番。

尹柳沒考上功名,被他爹趕到鄉下好好治理了一陣,剛回到金林,只怕還不知道這前前後後的事兒呢。出門吃個飯的功夫,就在樓下瞧見了傅骁玉,連忙上來喊人。

傅骁玉挑着眉,看了馬騁一眼。

馬騁退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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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柳見傅骁玉沒有趕他的意思,把衣擺并不存在的灰塵拍了拍,紅着臉走上前來。

他是最敬重傅骁玉的,還未認字就聽自己父親每日每夜說起那兩朝老臣尚未及冠的神童傅骁玉。

其實是妒忌的。

但後頭做了皇子伴讀入宮,在那最後一排瞧見了傅骁玉,尹柳第一次知道天人之姿四個字的含義。

上前半步,尹柳看着桌上未動的茶點,說道:“夫子,學生尹柳,曾有幸聽過夫子講課。”

傅骁玉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尹柳立馬掀開衣擺坐了上去,正坐着,不敢亂動彈。

“六皇子的伴讀,我記着的。”

聽到傅骁玉說記着自己,尹柳心裏樂得都快開花了,臉紅紅的擰緊了衣服下擺。他不敢太擡頭瞧傅骁玉的模樣,只敢低着頭。

視線角度正好看得到傅骁玉的腳,嵌着銀線的短靴擱在下頭,襪子沒好好穿,系帶并不緊,能瞧見那腳腕。

尹柳頭壓得更低了,覺得周身血氣都在往頭頂上湧,弄得他呼吸都亂了套。

“尹公子今年可要繼續考功名?”

尹柳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他依靠着六皇子,作為幕僚來說,壓根不用考功名。不過他爹倒是替他捐官了,估計年後上任。

傅骁玉興趣缺缺地點了頭,說道:“有父輩蔭庇是好事。”

尹柳臉紅得厲害,說道:“不過學生一直未忘記念書,正打算年中去一趟玉書院,看看藏書院裏的古書。”

“那是好事。”傅骁玉說着,把玩着空無一物的手指,那兒曾有過傅家的玉扳指,現在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場面安靜了一段時間,尹柳才鼓起勇氣問道:“夫子,可曾想過娶妻?”

傅骁玉一怔,像是想到了什麽,笑着搖搖頭,說:“以前倒是想過。”

想着把那冤家娶回來,哪兒知道還得嫁過去呢。

以前想過,就是現在沒想了。

尹柳難得的聰明起來,看着傅骁玉俊朗的臉,說道:“我就說嘛,前些日子夫子是不知,城中四處傳您的流言蜚語,說是與少将軍有那不恥之事。少将軍雖是秀氣,卻也是男人,肯定不願意雌伏男人身下,不知道是誰到處傳這些事情平白污了您的名聲。”

傅骁玉托着腮幫子,說道:“确實。”

尹柳剛想笑呢,就聽傅骁玉繼續說了起來。

“哪兒是少将軍伺候人呢,合該是我去伺候他才對。”

尹柳笑意一僵,說:“......夫、夫子?”

窗臺大開,漂亮的月季花擺了一整個窗臺,花瓣随着風往屋裏吹。

傅骁玉撿起那花瓣,說道:“少将軍乃是鎮國府将軍嫡孫,祖祖輩輩都是守衛疆國的好兒郎。玉區區一個商賈之子,自知是配不上他。如今皇上賜婚,玉将在月末作為正妻嫁到鎮國府伺候少将軍文樂,實乃玉的福氣。”

尹柳:“......”

傅骁玉說話可半分都沒遮掩,窗臺大開,底下哄鬧的聲音小了一瞬,不過會兒越發吵鬧,個個探頭探腦地往樓上瞧,說話那人真是祭酒傅骁玉?

隔壁桌的也掀開竹簾看,瞪大了眼,難以置信。

傅骁玉心情不錯,看到熟識的官員正摟着美姬喝酒,還笑着揮了揮手,把那官員吓得差點往後倒去。

馬蹄聲響起,吵鬧聲又一次降低。

傅骁玉探頭一看,底下騎着毛毛的人,不是那少将軍文樂還能是誰?

文樂顯然是聽了個真切,裝着無所謂的樣子,耳尖卻是紅透了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短袍,靴子上刻着鎮國府的将徽。毛毛也難得上了戰甲,打了個響鼻。

文樂把臂環往手臂上收緊了些,鎖骨處的玉扳指燙得他說話都抖。

“還不下來?”

傅骁玉勾着唇一笑,蹬上靴子,直接上前一步,撐着手跨過窗臺,往下跳。

文樂吓了一跳,縱馬往前幾步,一把扣出傅骁玉的腰。

傅骁玉借力往後跨,抓住前方的缰繩,拍拍毛毛的屁股。

毛毛立刻朝着城門外跑去,一路都是傻愣的金林群衆,這吃了一年多的瓜,以為都是群衆意銀,誰知道今日不聲不響地來了這麽一茬?

但凡正主注意着點,咱老百姓也不會這麽上頭啊。

尹柳看着窗臺上落下的月季花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馬騁聽了個真切,進屋把銀錢扔在了桌上。

尹柳立刻抓住他的袖口,說:“皇上賜婚?一定是文樂找到皇上那兒,強迫着祭酒大人嫁過去的對不對?對不對?”

馬騁往自己腰帶裏找了半天,把文樂謄抄下來的聖旨丢到了尹柳身上,說:“少将軍可忙着呢,是咱主子爺覺着委屈了少将軍,這才求婚求到今上的。要不是賜婚得挑着吉日,早在年後傅骁玉就得叫文傅骁玉了。”

尹柳緊咬着牙,把那紙撿起來瞧了之後,失力地跪坐在地。

馬騁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說道:“主子讓我再轉告您一句話,管好嘴,可別在自己父親捐官的當頭,讓人參一筆。”

尹柳吓得滿身冷汗,看着馬騁離去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城中縱馬是重罪,可文樂身上有功名,還是武将,可以在城中縱馬。

這一個緩神的功夫,竟然直接騎到了城門外。

毛毛跑累了,低着頭開始吃草,不管自己背上的人在琢磨什麽。

傅骁玉拉着文樂下了馬,兩人往森林深處走了一段。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花種,竟在這空地上開出了一大片蒲公英。

文樂沒往裏頭走,拉着傅骁玉摁到了樹上。

傅骁玉沒使力,乖乖被摁住,還不忘摟着文樂的腰。

“當着大街小巷那麽多老百姓,不嫌丢人啊?”

傅骁玉看他惡狠狠地說話,耳朵上的熱度卻一點沒降下來,低聲說:“實話怎麽會丢人呢。”

文樂失了力氣,整個人湊了上去嘟囔着說:“那你以後還怎麽講課?”

傅骁玉想了想,說:“誰敢提出異議,先通背一遍《策論》?”

文樂捂着嘴,像是想到了那個場面,樂不可支。

“婚禮籌備得怎麽樣?”

“新婦不羞了?”

見文樂拿自己說過的話堵他,傅骁玉低下身子,扣住文樂的腿往自己身上放,直接将人抱了起來一個翻身抵在樹上,捏了捏他的屁股,說:“故意堵我呢?”

文樂還樂得不行,笑眯眯的,收緊了腿,湊上去親傅骁玉。

毛毛在外頭走來走去,吃了不少的草。

裏頭兩人抱得緊緊的,在所有人都不在的地方,悄摸着親吻。

文樂被傅骁玉的舌/頭舔得嘴裏一股醋椿芽兒的味道,把他往外推了推,傅骁玉立刻歪着頭去親他脖子,文樂抵擋不得,眯着眼側首,讓人親得更多,嘟囔着說:“你是不是吃椿芽兒了?”

傅骁玉輕笑,說:“嘗到了?”

“嗯,還是醋拌的,這季節的椿芽兒嫩呢吧?”

見文樂越說越遠,傅骁玉又壓了上去,低聲說道:“沒你舌/頭嫩。”

文樂臉一紅,把他往外推,因為整個身子都勾在他身上推不動,牽一發動全身,幹脆收了勁兒,不住地咬他那侵襲自己口腔內部的舌/頭。

親熱完了,兩人躺在地上,隔得老遠。

文樂是臊的,傅骁玉是怕自己在這荒郊野嶺的,天為床地為被的,把文樂給吃了。

毛毛吃撐了,在外頭打了好幾個響鼻。

風吹過來,蒲公英散開,像是下了一場蒲公英花瓣做的雨。

文樂眨巴眨巴眼睛,悄摸着扭頭看傅骁玉。

傅骁玉合着眼,側臉望過去鼻梁高挺,頭發散亂,等過了年中,就要及冠了。

這将是自己這輩子要相處的人。

每日清晨,睜開眼就能見到他的臉。

一起吃飯,下棋,或許還能出門看花燈。

文樂枕着自己手臂,伸出手去握住了傅骁玉的。

從今以後。

長相厮守。

作者有話說:

明天大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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