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未曾察覺到的幸福

話說黎凱半夜醒來發現穆楊不在身邊，在家裏找了一圈沒找着人，再一看小孩的衣服鞋子也全在家裏，心裏就着急了。心想這孩子怕黑，三更半夜的怎麽只穿了一條內褲就跑出去了呢，生怕他會出什麽意外，又去樓下找他，結果還是沒找着人。回到家後黎凱冷靜了下來，琢磨着小孩是不是去朋友家了，找出他的手機，準備挨個打聽。

穆楊的手機上只存了三個電話號碼。

一個是親愛的穆大俠，那是他爸爸穆清遠。

一個是親愛的星星，那是他死黨馮星。

還有一個是面癱潔癖怪蜀黍，這個不用說，就是黎凱。

黎凱看着電話薄裏的三個名字皺了皺眉，首先給親愛的穆大俠撥通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說話沒個正經，黎凱很客氣地問他，請問穆楊和你在一起嗎？

那人笑着說，小兔崽子你以為你變了個聲兒就能騙到我了呀？

聽了這話，黎凱直接挂斷了電話，接着又打給親愛的星星，這回他沒那麽客氣，開口就問，穆楊在嗎？

……

挂斷電話後，黎凱在家裏坐了一會，說實在的他有點生氣，明明還睡在身邊的小孩怎麽突然就跑去別的男人家裏了呢，而且還是穿着一條內褲去的！

想到這裏黎凱坐不住了，拿起小孩的衣服鞋子，匆匆忙忙地往馮星家裏趕。

知道黎凱馬上就要來了，穆楊感到不安，此時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對方。

馮星見他着急，便在一旁幸災樂禍，“你既然不想要他來，剛才就不應該告訴他我家的地址啊。”

穆楊哭喪着臉，“我一時口快就說了嘛……要是他等會向我表白，我該怎麽辦？”

馮星說得輕松，“這還不好辦啊！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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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腔拉得更長，“我不知道……”

看見他沮喪的模樣，馮星有些不忍，拍拍胸脯保證，“放心，有哥哥在，在你還沒想清楚之前，我不會讓他把你帶走的！”

穆楊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低垂着腦袋不說話。

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穆楊像被電到一樣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對馮星使了個眼神兒，示意他去開門。

馮星對他投去了一個安心的笑容，一邊走去開門嘴裏還一邊咕哝着，“傻樣兒，有什麽好怕的。”

一開門馮星就感到一股強烈的煞氣撲面而來，這煞氣雖無形但浸人心魄，讓他覺得無比壓抑。再一對上男人的目光，發現男人正眯着眼由上至下打量着自己，四肢汗毛頓時豎起，馬上換上一副笑臉，谄媚道：“喲，帥哥你來了！你家的小孩怎麽夢游夢到我這兒來了，趕緊把他接回去吧！”

黎凱踏進了屋裏，看見小孩穿着一條內褲滿臉驚慌失措地站在客廳裏，而且這內褲還大一號，兩條細腿正在微微發顫。

“把衣服穿上。”黎凱把衣服丢在沙發上，又走到門外，站着等他。

穆楊立即拿起衣服套上，抛給馮星一個幽怨的眼神兒，跟着走了出去。

黎凱是開車來的，車就停在樓下，上了車後，黎凱臉色很凝重，一聲不吭地開着車，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男人越是沉默，穆楊的內心越是感到不安，尋思着和他說幾句話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好幾次想要開口，但一看見他板着個臉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氣氛越來越壓抑，穆楊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空開始下雨了，雨滴打在玻璃上，一聲一聲的，好像敲打進了心裏，莫名的，讓他覺得煩躁不安。其實他一直在等着黎凱開口問他原因，他甚至做好了一拍兩散的準備，雖然心裏很猶豫，也很舍不得，但他不想繼續裝糊塗，當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紅燈亮了，汽車緩緩停下，街道上空無一人，如果現在再不說些什麽，他覺得自己就要被憋死了，望着男人的側臉，艱難地開口，“你都不問原因嗎？為什麽這麽晚我會突然跑出去？”

一說完這句話，他的心竟隐隐升起一絲絕望，前一刻才下定決心和對方攤牌，這一刻又後悔不已，他在心裏嘲笑自己，意志怎麽這麽不堅定？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計較那麽多呢？！如果黎凱一直不提起這件事，那麽兩人照樣可以和原來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可現在自己卻把話問了出來，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了，要是黎凱把話攤開講，那該怎麽辦呢？

坦然接受他做不到，和對方斷絕來往他更是做不到。

穆楊覺得自己挺無恥的，又想繼續和黎凱做朋友，又不想接受他的感情。

這算什麽？感情騙子嗎？

可黎凱接下來說的話卻令他迷惑了。

“我已經問過了。”

穆楊驚訝極了，“你是說夢游嗎？！”

這種話他居然會相信？！簡直不可思議！

黎凱嗯了一聲。

這聲輕哼，對于穆楊來說猶如天籁，令他有種欣喜若狂、失而複得的感覺，就好像被困在火場裏始終找不到出口的人突然發現窗外還有一個臺階，而黎凱給了他一個臺階，他就順着往下走。

穆楊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咳、咳……就是夢游！”說完松了一口氣，馬上又狠狠地鄙視自己，這回真的成了感情騙子了！唉，反正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就繼續無恥下去吧！

雨越下越大，車窗外電閃雷鳴，穆楊心中的小惡魔在不停地叫嚣着，歡呼着：看吧，這事兒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回到家後，兩人都被雨淋濕了，看來又得重新洗澡。

穆楊也不客氣先跑進了洗手間，洗完澡出來，看見黎凱還是穿着剛才那套衣服坐在沙發上，感到納悶，“你怎麽沒換衣服？快去洗澡吧，身上都是濕的，免得着涼了。”

黎凱像變魔術一樣從沙發旁邊拿出了一個醫藥箱，“過來上藥。”

穆楊的心不規律地跳了一下，走到他身邊坐下了，“我自己來吧，你先洗澡。”

黎凱沒有說話，拿起消炎藥水在他身上的傷口處來回塗抹，手上的動作很輕柔，仿佛怕弄痛了他。

被人這麽溫柔的對待，穆楊有點不好意思，為了避免尴尬，笑着說道：“你知道這些傷口都是怎麽來的嗎？說出來笑死你！剛才我又掉溝裏去了，還是掉到臭水溝裏了！哈哈，真的好倒黴！”

黎凱沒有笑，望着小孩的臉，小心翼翼地将藥膏塗抹在臉頰處的傷口上，淡淡地說：“以後不要到處亂跑了。”

心又一次被觸動，穆楊點點頭，安靜地坐在那裏讓黎凱幫他擦藥。男人的溫柔體貼讓他沉迷，他覺得自己好像喝了點小酒，有一股醉人的暖意慢慢湧上頭頂，接着又在全身蔓延開來，飄忽忽的，有點想睡覺，身子往男人身上一倒，口中喃喃道：“叔叔，我困了……”

晚上受到了驚訝，接着又折騰了大半夜，小孩說睡就睡着了。

黎凱把小孩抱到了房裏的大床上，看着小孩熟睡的面孔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不知道穆楊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跑出去，但他看得出來小孩有心事，本來剛才在車上有機會問出來，可是一看見小孩糾結迷惘的模樣，他又忍住了。他不想過問太多，而且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不住對方的心，每次兩人的關系更近一步，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狀況，畢竟他從來沒有聽過小孩親口說喜歡自己，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罷了，雖然他一直堅定着自己的想法，但時間長了，還是會感到害怕，他怕聽到的結果和想象中不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很平靜，黎凱每天很早就去上班了，穆楊一個人呆在家裏上網看電視，繼續過着宅男的生活，一天到晚連樓也不下。黎凱怕他一人呆家裏太悶了，這些天沒把點點送去寵物店，留在家裏陪他。

穆楊嘴上不願意，整天對着點點吹胡子瞪眼，其實等黎凱走了後他卻很點點相處的很融洽，當然時不時還會捉弄點點，比如在狗糧裏撒點辣椒粉，又或者在狗窩裏放幾塊冰塊兒，害得點點現在看見狗糧就害怕，死活不在狗窩裏睡覺。

黎凱當然不知道點點被捉弄了，還以為這狗被慣壞了，把它拴在陽臺上，餓了它整整一天。

點點好委屈，拉聳着耳朵，嗚嗚直叫。

穆楊看見點點可憐無助的樣子，心裏便笑開了花，又報了一次咬臉之仇。

可小孩的心始終還是善良的，等到黎凱不注意的時候，他又拿着火腿腸偷偷喂給點點吃。

其實他的一舉一動黎凱全都關注着呢，看見這一幕，男人笑了，越來越覺得這孩子很可愛。

房子已經裝修好了，牆壁也晾幹了，穆楊實在是找不出任何理由繼續在黎凱家裏呆下去。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真的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變得很舍不得。

趁黎凱不在家，穆楊把自己的東西搬回了家，順便把家裏收拾了一下，又跑到樓上等着對方回來，在別人家裏住了那麽久，再怎麽也得和他說聲謝謝吧。

現在離黎凱下班的時間還早，穆楊閑着沒事幹幫點點洗了個澡，這些天點點的吃喝拉撒全由他一手照料。

給點點洗完澡，他又閑了下來，知道自己馬上要回去了，心裏總靜不下來，有種莫名的失落感，連游戲也玩不進去。

穆楊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又不是以後再也見不着了，樓上樓下的經常可以串串門子啊！無緣無故的憂傷個啥？

這時候穆楊還不明白自己的心，之所以會感到失落，是因為他的內心早已經接受了這個溫柔的男人，只是他還沒察覺罷了。可等他察覺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好幾天，而且一個突然而至的來訪者打亂了兩人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