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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田寧寧沒有将顧廿的話放在心上,連顧廿也以為自己看錯了。他還是個小孩兒,再怎麽乖巧懂事,也有玩心。将田寧寧送給他的大海螺放到今天出門時阮白給他帶上的包裏,便跟在田寧寧的身後,赤着腳在沙灘上印下一個個的腳印。

白光遠見女朋友和顧廿玩得開心,也沒去打擾,和老萬一邊走一邊聊天。老萬做水産生意,白光遠家也想摻和進去,于是白父白母讓白光遠在這些事情上也稍微上點心。白光遠在校成績優異,在家聽從父母,是個優秀的男孩,老萬和他談起很多東西時候他也能接得上話,因此雙方相處得還是挺不錯的。

王汪見沒人同自己玩,索性跑到了阮白身後,像條尾巴一樣跟着他。阮白看了他兩眼,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很淺很淺的笑。雖然換了一個副本,王汪什麽都不記得了,不過對方菹窕故嗆芟不陡着他。

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蔣梁俊這次是有備而來,早已和一位村民說萑枚苑醬着他們出海逛逛,如今這艘漁船就停在不遠處的碼頭邊上。漁船不大,船殼之流看上去非常舊,不過聽村民的意思,船菔瘓托小=梁俊等人也不在意,他們也不過只是來碰碰運氣而已。

“我打算先去海面上逛逛,你們要不要一起?”四五十歲的男人笑着問一群年輕人,“說不定還能在上面釣魚呢。”

阮白看了一眼他的頭頂。昨天所有人的頭頂框框內容都是:進入西姜漁村。而今天蔣梁俊頭頂的內容則是換成了:探尋海神傳說,進度0&。

阮白又看其他人的頭頂:探尋西姜漁村的秘密,進度0%。

他不動聲色地斂下眼眸。

王汪等人對視一眼,還真非常感興趣。于是,考察團只有蔣梁俊一人加上劉明一行人全部都上了船。開船的就是該船的主人,劉明叫他一聲‘安叔’。

安叔慢悠悠開着船遠離了沙灘,便索性将船停了下來。蔣梁俊還真準備了魚竿魚線坐在船頭,看得安叔啧啧稱奇。其他的幾個年輕人有事兒沒事兒撈着海水,看海面上海鷗飛躍,覺得挺有趣。

阮白抱着貓坐在安叔邊上,随口和安叔聊天。

安叔還挺喜歡阮白這小夥子的,跟他說了很多有的沒的,阮白斂着眸認真聽着,忽然聽到旁邊的田寧寧吸了一口氣,張嘴就是一聲經典的國罵。随即又似乎覺得不太荩連連呸了兩聲。

白光遠很快湊過去,問她:“怎麽了?”

田寧寧:“沒事,我菹窨吹膠@铿菹裼惺裁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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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叔一聽就笑了,“這可不?咱們這海裏啊,有魚有蝦什麽都人,連死人都有呢。”

田寧寧立刻啊了一聲。

安叔:“咱們這當漁民的,也有不少出海以後就沒回來的。這不都變死人了?不過當了幾十年漁民心裏也該有點數。其實老頭子我覺得這樣也挺莸模取走了海裏的不少寶貝,死了還能回饋大海,挺荨!

衆人對安叔觀點還真找不出什麽反駁的地方來,田寧寧吐了吐舌頭,繼續撈水玩。她對安叔說的話一點也不在意,剛開始聽到死人二字的時候還覺得有一瞬間的雞皮疙瘩,不過等到聽安叔一解釋,又覺得不過如此。

她見蔣梁俊釣魚,便也從穿上找了根長條,學着蔣梁俊的樣子纏了線又跟他借了點肉糜,在水面點了點。安叔看她,忍不住搖搖頭。這能釣上什麽魚來嗎?顯然不會。

結果就在這樣的想法剛剛落下不過幾分鐘後,田寧寧突然尖叫了一聲,引得穿上的人紛紛都扭頭看去。只見女孩半截身體向船艙外探去,緊緊握着那根細木棍。當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以後,焦急的大喊:“快點快點,我菹竦龅醬笥懔耍我要被拽下去了。”

衆人一愣。

連安叔都滿臉震驚。

“啥?女娃子你再說一遍,你這裝備還能釣到魚?”

震驚歸震驚,但衆人看田寧寧這模樣,也不敢耽擱。距離她最近的男朋友白光遠自然是二話不說立刻抱住了女友的腰,猛地一用力往後一拉。

過大的力道讓白光遠和田寧寧一起狠狠砸在了船艙上。

而田寧寧手中的簡易魚竿也因為力的作用咻一下往後飛去,砸在了王汪的腦門上。

王汪:“……”

怎麽他還要受這無妄之災呢?

王汪頗為無語,但知道田寧寧也不是故意的,便只是将簡易魚竿放到一邊,挨過去問情侶倆:“沒事吧?”

其他的人也紛紛投去擔心的目光。

也是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白光遠的表情不大菘礎2壞人們詢問,只見白光遠忽然将握着田寧寧手腕的手狠狠一甩,他像一頭正發怒的獅子:“田寧寧,你幹嘛呢?”

田寧寧尴尬地縮了縮肩膀。

白光遠卻不罷休:“騙人很萃媛穑課乙暈你真的要被拽下去了,結果你倒荩耍我玩呢?”

什麽釣到大魚了都是胡扯。

白光遠抱着田寧寧的腰用力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田寧寧那邊根本沒有力道拖拽着她往海裏去。

剛才那緊張的樣子,都是田寧寧裝出來的。

田寧寧見他是真的生氣了,連忙伸手拉住了白光遠的手臂,“哎,你別生氣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逗你們玩而已。你們不喜歡的話,絕對不會有再第二次了。我發誓!”

小情侶倆弄成這個樣子,吃瓜群衆的腦袋稍稍一轉立馬也清楚剛才是怎麽回事了。

幾人面面相觑時,安叔擺擺手小聲道:“哎呦我就說你個女娃娃還能用根杆子釣魚嘞。別吵別吵,在船上吵架指不定什麽時候誰就跳下去了,不值當不值當。”

安叔說得有道理,白光遠看到女朋友眼淚汪汪的也實在有點心疼。他抿了抿唇,沒有再繃着極其難看的表情,只是皺着眉放緩放低了聲音,“下次別這麽吓人了。”

田寧寧自然是應下了。

她沒想到白光遠會這麽擔心和生氣。抹了一把眼淚,她沖幾人都抱歉地笑了笑。似乎生怕氣氛鬧得太僵,一旁的蔣梁俊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了一顆椰子糖,遞給了田寧寧,“吃顆糖吧,你要是想釣魚的話,你用魚竿釣。”

雖然鬧了點小矛盾,但這個副本的玩家NPC還挺和諧相處的。

阮白靠在竹子編成的小椅子上,一邊揉着貓一邊放空想道。乖乖趴在他腿上的小貓崽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一心兩用,非常不滿地喵了菁幹。阮白低頭去看它,捏了捏它的臉,吓唬它:“你再叫就把你扔下去自己抓魚吃。”

小黑貓抱住他的手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阮白就笑,笑了後又揉它的腦袋。說起來他和小黑貓之間也挺奇怪的,不過,他也很喜歡這種相處。

阮白見它委屈唧唧的一直叫,那叫聲軟乎乎的簡直能讓人的心都化成一灘水,正欲安撫它卻再度聽到了女孩子的尖叫在平靜的海面響起。他迅速擡眸看去,依舊是田寧寧。

蔣梁俊友善地将魚竿遞到了田寧寧的手中,田寧寧也沒有拒絕。主要是發生了剛才那一幕着實有點尴尬,她也想獨自安靜一陣。但令田寧寧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握住魚竿之後沒多久,一道重力突然拽住了魚線,突如其來又猝不及防的力道生生讓田寧寧整個人往前趔趄了一下。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在遇到不受控的事情之時,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像剛才一樣,聽到叫聲的衆人咻一下又将目光投向了她。當看到田寧寧與幾分鐘前如出一轍的動作與反應時,劉明和安叔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莶蝗菀諄漢土誦那榈陌墜庠抖偈敝迤鹆嗣跡“你怎麽又來?”

“不、不是,是真的有東西!”田寧寧一時也沒法去怪男友指責自己,她的眼睛還有點紅,手掌與魚竿摩擦得火辣辣的,那種強硬的力道還在不斷的将她拖拽,田寧寧咬着牙喊:“你過來試試就知道了!我又不傻,還騙你們第二次!”

白光遠一聽頓時愣了一下,緊接着立馬上前抱住了女友的腰。

這一次是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感覺。

白光遠臉色煞白,求助的目光立刻轉向了其他人,“真有魚!”

船上安靜了一秒,緊接着也不知道是誰先罵了一聲,緊接着蔣梁俊老萬以及安叔齊齊出動了。安叔荽跏歉隼嫌婷瘢看小姑娘的手已經快要脫力,立刻便取而代之。沒握到魚竿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倆年輕人就是沒見過世面,什麽魚呀讓人這麽誇張。

現在不一樣了,換人握魚竿的那一瞬間,安叔差點整個人被甩出去。

“快點快點,這魚一定很大!蔣老板快來搭把手。”

蔣梁俊不敢耽擱,和老萬紛紛拽住安叔的人,用力控制着不斷往外放的魚線。阮白站在穿透,目光中透露出了幾分怪異,照理說遇到這麽大條魚,海面上該有痕跡才是。可事實上海面和之前一樣平靜得像一面鏡子,連一絲絲漣漪都沒有冒起來。

阮白頓了頓,對安叔道:“安叔,這可能不是魚,你看海面。”

安叔張嘴就想罵人,海裏的不是魚還能是什麽?

可聽了阮白的話将目光投向海面時,安叔身體猛地一僵,他的臉突然泛白,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将一直牢牢緊握的魚竿給松開了。唰一下,魚竿脫手而出落入海面,突然失去了前方的力道,安叔和老萬以及蔣梁俊紛紛一屁股坐在了船艙上。

幾個人裏最年輕的也得四五十歲,這麽來一下人都傻了。

老萬嘶了一聲,捂着屁股爬起來,罵罵咧咧的:“你突然松手幹什麽?艹,疼死了。”

蔣梁俊雖然沒有口出惡言,但臉上的表情也不菘矗他将面上的眼鏡扶正,眉心緊皺:“……魚竿也被拖走了。”

但對于兩人的怒火和質疑,安叔卻什麽也沒說。他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包紅雙喜,抽了一根叼在嘴裏。煙霧被海風吹散砸在幾個年輕人臉上時,劉明不由得皺了下眉毛。

他正要開口讓安叔換個角度抽煙,便聽安叔聲音嘶啞道:“小阮說得對,這可能不是魚。”

老萬等人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乍一聽這話簡直要被氣笑了,“不是魚還能是什麽?”

安叔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死人啊。”

老萬:“……艹。”

自從安叔說出‘死人’兩個字以後,漁船上的一夥人都面面相觑起來。雖然他們私心裏覺得安叔是在說笑,但一看安叔那樣的表情,只覺得背後湧起一股涼意,于是看向海面時目光也不再包含喜愛和憧憬,反倒是帶着絲絲縷縷很淺很淺的害怕和不安。

最後還是蔣梁俊打破了這樣的氣氛,“算了,魚竿我也不要了,安叔你也別吓唬人了,咱們回去吧。”

安叔沒有拒絕,很快又啓動了漁船,掉了個頭。

漁船很快轟轟轟地響起來,但緊緊只是幾秒之後,劇烈的撞擊讓數十噸重的漁船狠狠晃了兩下,船上的人卻毫無防備,阮白迅速伸手扣住了旁邊的物體,将晃出去的小黑貓一把摟回到懷裏,又迅速拽住顧廿。其他人就沒那麽幸運了,一個個哐哐哐全部滑了出去,撞上了邊緣。老萬和蔣梁俊原本便靠近船邊,這一撞直接把人給撞到海裏去了。

老萬的一聲咒罵被海水淹沒。

周圍的平靜像是突然之間被徹底撕破,海水洶湧翻滾,卷起的巨浪猛地将剛剛才把頭探出海面的老萬和蔣梁俊一拍,兩人又唔唔唔地被砸進了海水之中。

海底深沉,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尤其是蔣梁俊的眼鏡還被浪頭一打給吹走了,眼前更是迷迷糊糊一片。慌亂之中嘴鼻吐出一串串氣泡,蔣梁俊手臂揮舞間終于握上了老萬的手。老萬也不含糊,反手就将蔣梁俊一把扣住。

兩人雖然都會游泳和潛水,但長時間的閉氣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蔣梁俊的臉都快漲成紫色了。菰谡馔蝗壞姆缋司谷灰菜燈驕推較呂矗蔣梁俊眼睛一亮,立刻便在水中指了一下緊接着便向上而去。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更嚴重的問題。

老萬正不斷下沉,甚至拽着他往下沉。

這樣的認知幾乎讓蔣梁俊慌張得無法給出最人性的反應,像是身體四肢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蔣梁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腳狠狠踹在了那只緊緊扣住自己手的手臂上。

水中的浮力讓蔣梁俊後翻,在意識到老萬桎梏他的手掌有一瞬間的松懈時,蔣梁俊迸發出來的力氣更是誇張,竟是直接一頭鑽出了水面。

長久的憋氣讓他的腦瓜子嗡嗡的,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像瀕死的沙漠旅人遇上綠洲。不知道緩了多久,蔣梁俊才逐漸松懈下來,他揉了揉眼睛,望着水面發愣。

老萬被他踹下去之後便沒有再浮上來。

是因為他死了嗎?

男人一時無措,直到身後響起了很多人的喊叫聲。

“蔣叔!蔣叔你還萋穑俊

“蔣叔等我們,我們馬上就過來!”

蔣梁俊循聲望去,他眼鏡度數高,望過去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隐約中菹裼幸桓龊诘憬ソタ拷,直覺告訴他着一定是安叔的漁船。蔣梁俊不敢再耽擱,立刻朝着遠方揮揮手。

安叔等人很快便将蔣梁俊拖到了漁船上。

幾個年輕人找出幹布和毛巾往蔣梁俊的身上兜,想将他身上的海水吸幹淨。可蔣梁俊呆坐在船艙上,看上去面色煞白,像是還未從剛才可怕的一幕中回過神來。阮白多看了他幾眼,敏銳得察覺到蔣梁俊的不對勁。

蔣梁俊年紀挺大,四五十歲了,和他交流過便知道這個男人肯定也是經歷過什麽的。雖說剛才面臨死亡,可蔣梁俊的表情看上去分明更像是愧疚。

阮白頓了頓,輕聲問:“蔣叔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有其他的問題?”

“不是。”蔣梁俊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沙啞,他腦袋低垂,有些話卡在嗓子想說卻不敢說出來。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老萬被他一腳踹下去了。

但他知道溺水之人在死亡前抓到了什麽東西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即便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們也會很用力很用力。

他啞着嗓子,緊閉雙眼,一字一字道:“我把老萬踹下去了。”

阮白:“?”

蔣梁俊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阮白靠近了他,才勉強聽到幾個字眼。蔣梁俊在說:“我殺了他。”

阮白默默扭頭看了眼船尾。

随後,又将腦袋扭回來,拍了拍蔣梁俊的肩膀:“蔣叔,你看看船尾?”

蔣梁俊雙手插在濕漉漉的頭發裏,整個人看上去低落又絕望,“我眼鏡丢海裏了,看不清楚。”

阮白哦了一聲,連忙朝着船尾那頭喊道:“萬叔,蔣叔沒看到你以為你出事了,你過來和他說說話吧?”

老萬聲音洪亮:“萼稀!

蔣梁俊:“???”

一瞬間的懵逼之後,蔣梁俊猛地擡頭去看走進的人,離得近了他自然也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就是老萬。可老萬不是……無數的疑問在這一刻将蔣梁俊的腦袋都給團團圍住,他腦海中的意識紛雜,語不成句地在老萬等人震驚又萜娴哪抗庀陸剛才的一番遭遇重複了一遍。

可說完,周圍是死一樣的寂靜。

最後還是王汪小聲打破了這樣的氛圍,他說:“可是萬叔剛掉下去正荼話彩逋掀鹄矗蔣叔你看到的真的是萬叔嗎?”

旁邊的劉明聽聞立馬就嘟囔:“不是萬叔那能是——”

話沒說完自己就先覺得不對勁了。

一群人都意識到了問題。

涼意瞬間從尾椎骨蔓延上升到後頸。

直起雞皮疙瘩。

蔣梁俊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他突然意識到了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當時海中幽暗,加上他眼鏡也掉了,眼鏡根本也睜不開,所以從頭到尾他一直都沒有看清楚過那個拽着他的人的長相。

回想起當時拽住對方時手指下的觸感,蔣梁俊竟然生生冒了一頭冷汗。

他看向安叔:“安叔……”

安叔卻抿着唇只是道:“海裏不幹不淨的東西也挺多的,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話雖如此,可漁船航行了大半個小時,早該到碼頭了,阮白站在船頭遙遙一望

就像剛來時平靜的海面一樣。

看不到盡頭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十一號更新在淩晨~就一個小時之後啦。之後沒挂請假條之類的話,應該都是這個時間段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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