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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融洽,尤其是這個被她喚作“尤姐姐”的農婦,快三十歲的女人了,臉上皮膚有些粗糙,雙手還都是繭子,但能看出相貌不錯,十七八歲的時候說不定還是田莊裏的一枝花呢。

尤氏的丈夫也在黎家做打雜的下人,靠一身蠻力掙錢,兩口子基本上都是吃着黎家的錢糧,日子過得還算中不溜秋。

尤氏也是例行一般點頭示意,忽的又湊近過來,神秘兮兮的問道:“大小姐,你背上挂着的這件袍子,我摸着布料還挺舒服的,是要拿去鎮上賣的嗎?”

她不曾穿過奢侈的衣料,還當這是花木棉衆多繡品當中的一件呢,只是心裏暗忖着:大小姐的手藝是越發好了,哪天趁着大小姐心情好,也讓她給自己做一件。

花木棉臉上自然就窘迫了一會兒,那小手才剛掰開一塊棉鈴,就僵住了。

後來粗略地想了想,尤姐姐是外行人,也不可能盯着她問半天,于是就悠悠的說:“我哪有這麽好的本事,我是前幾日掙了些銀子,在集市上買的,打算送給爹爹來着。”

“買的?”尤氏十分不解,按照花大小姐的性子,怎麽可能亂花錢買衣服呢,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件的呀。轉念一想,眉眼間頓時浮滿了笑意:“我知道了,是不是花老爺馬上要五十大壽了,你專程去買件現成的,好圖個吉利啊?”

話都被別人給說圓了,花木棉哪有再強辯的道理,自然是一個勁兒的點頭,然後手裏唰唰唰熟練地摘棉花。看着那一團團白絮攏在手中,又放進竹簍,她覺得十分有成就感。

她今日下田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往常這個時候,一天的活計都完成一半了,所以花木棉瞅着漫山遍野忙碌的背影,忽然感到輕松無限。

再過兩日,她就不用披星戴月的跑來采棉花了,等豐收的時節一過,就可以覓得半月清閑。

她哪裏知道,尤氏一雙慘兮兮紅彤彤的眼睛瞅着那件衣服,別提多羨慕,要是丈夫也能買一件給自己,她做鬼都無憾了。就是花木棉買的這件衣服色調有點奇怪,卻又說不上哪裏怪,反正就感覺不是五十歲的老人該穿的衣服,倒有點像年輕小夥子穿的。

“诶,我說大小姐,聽聞花老爺病了好些日子,最近病情可有起色?”尤氏面露擔憂之色。

采棉女們每次去大庫房交完貨,都會三五個聚在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後拉家常。這花老爺病倒的事情,她們也是一傳十十傳百,還不是因為連日來都是大夫人在掌事,卻沒見着花老爺抛頭露面。

“謝謝尤姐姐關心,我爹那是老毛病,指不定過幾日就好了,你們也別記挂在心上。到時候爹爹大壽若是要宴請鄉親們,尤姐姐還得記着叫上大夥兒來玩!”

花木棉喜歡熱鬧,花老爺也是一樣。她只盼着爹爹的病能快些好起來,讓這場壽宴沖沖喜也是好的。

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采棉女圍過來了,都是平日和花木棉交好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花木棉心知肚明,她們大多是沖着那件衣服才好奇而來的。最後幹脆一一許諾,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就給她們幾個,一人做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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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采棉女歡歡喜喜地一頓亂侃,這午後采棉花的時光就過得特別快。

這日是晚霞還沒出來,大家就忙得差不多了。花木棉不敢招搖着背着那件衣服走回去,看着衣服已被風幹,就疊得整整齊齊,塞在竹簍最底下。左右看看都沒看出破綻,料想回家以後大夫人應該不會又巴巴的跟在她後面要數落她,心裏也就踏實了不少。

那日的确是她回去太晚了,讓大夫人落了口舌,可今日卻不同。

走到宅子門口的時候,看門的家丁說:“大小姐,家裏來了位客人,說是滄家小姐,來找您的,小的在這見她敲了半天門,不知道該怎麽招待,後來禀了大夫人,大夫人就把那位小姐請到正房那邊兒去坐着喝茶了。”

“知道了,那滄小姐人還在嗎?大夫人可有問什麽?”花木棉想到今天早上滄琴無緣無故“失蹤”,這會兒估計是來給她解釋的。大夫人那麽牙尖嘴利的一個人,她擔心滄琴吃不消。

那家丁只低聲說了一句:“大夫人一聽是滄家小姐來找您,難得笑的特開心,這會子,怕是還坐在青鈴閣陪人家說話呢。”他眼底的眸子一閃一閃的,花木棉看了,心底一陣拔涼拔涼的。

“你先下去吧,我還要到小庫房去理貨,若是大夫人問起,你就說我已經回來了,馬上就過去。”

“是!”

017 開茶會呢

更新時間2012-5-21 17:59:31 字數:1988

說是去理貨,自然是要趁着背後沒眼睛盯着的時候把那件袍子藏到屋裏去。

等到花木棉姍姍來遲,青鈴閣的正堂裏坐着好些個人。

“木棉回來了,木棉給大夫人請安。”花木棉不情不願地福了福身子,眼睛往大家身上一掃,“二妹妹和三妹妹也在?”

今兒人倒是來的齊全,是在開茶會呢?!花木棉徑直朝着滄琴的位子走過去。

大夫人幽幽的對一旁站着的丫鬟說:“櫻桃,去給大小姐搬張椅子來。”

“是。”

櫻桃不是花青鈴的丫鬟嗎,怎麽會站在大夫人那裏?花木棉有點沒看清楚狀況。

正襟危坐的二小姐花青鈴本來還有說有笑的,見着花木棉過來了,馬上就開始皮笑肉不笑起來:“大姐怎麽這會兒才回來,可用過晚飯了?”

花木棉聽了這話,冷哼一聲。

她什麽時候也關心起自己吃沒吃晚飯?難不成是看見有客人在,所以故意裝出來的?

三小姐花小嫣此刻也是難得跟她那個從早上鬧到晚上的四妹一起,這下注意力全都轉移到大姐身上。“二姐這話說的可就差了,大姐直接從棉田回來,一路上又沒有好心哥哥送飯給她吃,她當然還餓着肚子。早就應該讓廚房給大姐煮碗八寶粥的。”

花木棉又是一陣冷汗。

想不到年僅十三歲的三小姐現在已經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此話一出,一邊責備她二姐不通情達理,一邊又暗示她大姐在外頭不知檢點。這麽大的屎盆子扣在兩個姐姐身上,花小嫣居然還能笑得那麽旁若無人,那麽無辜。

等到櫻桃把椅子搬來的時候,花木棉早就覺得自己腿軟,像是被兩個妹妹給氣得。進門到現在,她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已經被數落了幹淨。

大夫人咳了兩聲,仿佛是看花小嫣很不順眼,又不想在客人面前失了身份,便喝了口茶,不經意的說:“小嫣,你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素來又吃的最多,你且讓下人陪着去廚房看看,讓包大娘煮點熱粥給木棉,對了,也給你自己煮一碗,權當是宵夜。”

花小嫣聽後,眉頭使勁皺了一下,面露不悅之色。

大夫人又輕咳兩聲,拿手絹擦了下嘴角的茶漬:“多吃點東西,多長點個子,順便長長腦子,免得一開口說話就讓人嫌。”

花小嫣還在想自己又不是母豬吃那麽多幹嘛,這下她徹底明白了,敢情大夫人是在嫌她多嘴亂說話呢!

“姐姐、夫人慢慢聊,小嫣先退下了!”她語氣不好,還板着一張臉,出去的時候把那門用力一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滄琴不在場,估計大夫人肯定得叉着腰痛罵她一頓。

大夫人堆着笑,充滿歉意的對滄琴說:“滄小姐見笑了,我這個三丫頭就是這般倔脾氣,呵呵。”

“不礙事的,夫人不必多心。”滄琴也客氣回禮。

花家的三小姐是什麽脾氣,滄琴當然不感興趣,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屋子,好跟花木棉解釋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她連忙朝花木棉使了個眼色,就見花木棉微微點頭,對着大夫人彬彬有禮的問:“大夫人和兩位妹妹方才在讨論什麽?也說給木棉聽聽吧。”

“也沒說什麽”,花青鈴悠閑的站起身子,把絲帕憋在腰間,作勢欲走,“就是讨論了一下爹爹的病情,還有爹爹五十大壽怎麽準備。娘,我乏了,先回屋休息了。”

說完也不等大夫人答話,徑自攙着貼身丫鬟出去了,卻把櫻桃留在那屋裏,有點進退兩難的感覺。

“你爹爹今天醒了,還和咱們一道吃的晚飯,幾個小姐都在桌邊聽他說話,像是交代後事一樣……”大夫人這回不知唱的哪出,稀裏嘩啦流起眼淚來,直把花木棉和滄琴都看傻了眼。

“大夫人,爹爹說什麽讓你傷心的話了麽?”

大夫人繼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那兒抽噎:“倒沒說什麽讓我傷心的話,就是辭退了家裏不少的下人,把這個月的工錢都提前賞給人家了,說什麽,他年老病多,怕是撐不了幾個月了,要下人們都另尋良主去。還說要幾個小姐‘好生聽話,別惹大娘生氣’這樣的話,我聽了心酸不已,可大閨女你又不在場,桌上連個開勸的人都沒有。”

花木棉好像長這麽大從沒見過大夫人掉眼淚,素來都是她把人家罵哭的份,哪時候輪到她自己哭了?

“爹爹的病是不是真的惡化了?郎中怎麽說?”花木棉擔心不已。

“郎中倒也沒說你爹爹病重,只道還是老毛病,需要調養。就是你爹爹自己心思多,喜歡瞎想。你最知道,我嘴皮子不會說話,不像三姨娘那般八面玲珑……”

這話換來花木棉心底狠狠一頓白眼:您要是嘴皮子不會說話,那世界上的人大約都是啞巴了!

大夫人繼續說道:“偏偏今晚上吃飯的時候去請三姨娘,左請請不來,右請請不來,說什麽身子不利索、沒胃口之類的,我也沒強求她過來,結果你三個妹妹都被你爹爹說的哭天搶地,不可收拾,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大夫人抽出絲帕來擦眼淚,看了下滄琴一臉的窘态,她十分歉意:“這本是我們花家的私事,不該當着客人來說,只是滄小姐跟咱大閨女是好姐妹,我才這麽說一說,還請滄小姐不要見怪。”

花木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難怪回家以後覺得宅子裏的下人少了好幾個,難怪三妹妹會跑到正房這邊坐着,原來是這麽回事……

滄琴聽了花家大夫人一番話,心情忽然難受極了。想着自己家裏父慈子孝的,雖然她那個弟弟愛插科打诨,可家裏經濟來源絕對不成問題,父母親都還活的逍遙自在,哪像花木棉家裏這般條件艱苦,連雇傭幾個下人的工錢都支不出來。

018 老爺的病

更新時間2012-5-22 17:21:47 字數:2181

“夫人您也別擔心了,我和花木棉這麽多年的情分,如果花家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夫人只需派個婢女到我家去找我,別說幫什麽大忙,挪用些閑錢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大夫人頓時喜笑顏開:“哎,這多不好意思啊,勞煩滄小姐破費了!”

“沒事的,木棉是我的好姐妹,幫幫她也是應該。”

“是……滄小姐說的是……”大夫人簡直隐藏不住笑容,那臉上的淚花忽然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花木棉這下子全明白了,她跟着大夫人學着理財也有些時日,對家裏的狀況還是了解的。說是沒錢雇請下人,那純屬無稽之談,随便把三姨娘屋裏的首飾拿去當鋪當掉幾件兒,或是把花園裏的奢侈布景收斂一些,都能擠出銀子來,更何況今年棉花的收成如此之好,大東家更少不了分紅賞銀。

她本還在納悶,爹爹怎麽會無緣無故說出缺銀子的話來,現在看到滄琴自覺提出“願意借銀子支援支援”的主意,她才想通,一切都是大夫人在作勢哭窮,為的就是能騙滄小姐的錢!要不是滄小姐家世背景好,大夫人哪能請她來青鈴閣喝茶呢?

“大夫人,我先去看看爹爹,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花木棉欠了欠身子,冰涼地看了大夫人一眼,瞅準了對方不會發作,她也是難得遂一回自己的性子。

一旁的滄琴見了這副場景,想想還是別幹涉人家的家務事,于是也學着花木棉的樣子,欠了欠身:“大夫人好好休息,滄琴也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夫人。”

大夫人連忙站起身子,手中喝了半盞的茶杯也被她慌忙往桌上一擱:“滄小姐慢走,我就不送了。”

兩個女孩兒先是去了楓園看望花老爺。

自從花老爺今日醒了,便做主移去自己的院落住下。楓園中有血多楓樹,一到秋天便會紅彤彤的一片。只是現在紅霞滿天,兩個女孩子倒也無心去欣賞那番美景。

楓園中第二個景致就是那座白石修建的沁芳橋,位于楓園正北水池塘之上,橋上立着一座小亭,可供人休憩賞景。此橋四通八達,為諸小徑咽喉要路,出入楓園中,此橋乃必經之處。白為石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最後就連滄琴的笑着贊嘆說:“看來你家的宅子修的挺華麗,倒是我,差點被你大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給騙了!”

花木棉無奈的搖搖頭:“往後她說什麽,你就當是沒聽到即可!”

花木棉二人到了花老爺榻前的時候,花老爺已經睡下了,而郎中卻還在一旁寫藥方子。聽聞今日花老爺喝了人參湯,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郎中先生,我爹爹的病情可有好轉,先生可有良策醫好爹爹?大夫人說,今日晚膳之時,爹爹說了許多喪氣話,像是對自己的病沒有指望了。我爹生性多慮,還請先生幫忙好生調理。銀子的事情,您不必擔憂,無論用多貴的藥材,我們花家都付得起!”

這花木棉顯然就是讓大夫人給氣的。

大夫人總不把花老爺的病當回事,總覺得随便喝點湯藥就能好起來,結果卻是越拖越嚴重。

那郎中也是個實誠的人,見了花木棉這番推心置腹,不像正房那位夫人一般巧言令色,他便也娓娓道來:“花老爺憂慮傷脾,水虧木旺,本身的固疾倒沒大礙,就是天長日久的郁結于心,還需要好生調理心結才可。在下為花老爺拟好了一個方子,名為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藥方。”

花木棉接過方子,看見上面寫了許多藥材名字:人參、白術、雲苓、熟地、歸身、白芍、川芎、黃芪、香附米、醋柴胡、懷山藥、真阿膠、延胡索、炙甘草……

這些藥材她認識的不多,也不知道該如何辨認優劣。

上一回去買人參的時候,就已經出了大糗,她看看滄琴,好像也是一副不得甚解的模樣,花木棉幹脆虛心求教:“還請先生給我講解一番,也免了收那藥鋪掌櫃老爺的冷眼。”

這話,郎中是聽得懂的。

棉田鎮随便一件小事,便能夠日傳千裏。藥材鋪獨此一家,那個掌櫃老爺是出了名的精打細算,喜歡斤斤計較。

他也了解花家的狀況,知道花小姐是個節儉之人,便也好心給她講解:“此方乃是一種補益方劑,前面所書當歸、川芎、白芍、熟地、人參、白術、茯苓、幹草幾位藥材都是主藥,是必須的,一味都不可少。這幾味藥相輔相成,主治氣血兩虛、脾胃虧損、肌肉消瘦等,可成其陽生陰長之功。由于花老爺一連幾日未進食,暈眩伴有咳血的症狀,這一方補藥是非吃不可了。”

頓了頓,花木棉趕忙給郎中遞了杯茶水,又仔細聽他說:“另外幾味藥,在下看着花小姐是個孝順的姑娘,也就實話實說了……花老爺脾胃虛弱、肝氣郁結、咳血、喉痛等症狀都已相當嚴重,黃芪可益元氣,阿膠可補血,山藥健脾補虛,香附理氣調郁,延胡索活血利氣止痛,柴胡和解退熱、疏肝解郁。這幾味藥材,花小姐看着買吧。”

花木棉聽到這裏的時候,已覺得頭暈目眩,站不穩身子了。

這麽多的藥材,逐樣買回來,不傾家蕩産那才怪呢!

“先生是懂藥之人,木棉不妨直言不諱,素來聽聞藥不分貴賤,但求有療效。我爹爹這等病,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來調養了嗎?”

郎中也說了許久的話,聽花木棉這麽一問,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喝了口茶,又道:“若是大小姐真的手頭很緊,也有別的補品可代為起效。蓮子養心益腎有補脾之功,大棗亦可補脾潤胃、益氣生津,用這二藥為引,也可達到益氣養榮、補脾和肝之效。這兩位藥材原本野外就可采得,只是大小姐心裏清楚,現下已過了盛夏時節,藥材鋪的蓮子肯定藥價暴漲,在下實在不知該如何取舍了,大小姐您自己斟酌吧!”

蓮子……

花木棉咬了咬牙,大不了,她親自去荷塘裏摘去!盛夏已過,初秋方至,她就不信找不到蓮子。

019 黎家出大事了

更新時間2012-5-23 19:39:51 字數:2034

郎中料理完手中筆墨和方子,就告辭離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住的嘆氣,只可惜人事已盡,他一個郎中能做的事情,也就這麽多。

花木棉憂心忡忡地深深看了一眼花老爺,他還在睡着,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滄琴,你看我爹爹多遭罪,連睡覺的時候眉頭都皺的緊緊的。爹爹有事總喜歡悶在心裏,不願意說出來,生怕我們這幾個女兒受了什麽委屈。我真的覺得自己好不争氣,接手打理花家財務也有些日子了,卻不能為家裏多增幾筆款子,只能眼睜睜看着爹爹受病痛煎熬。”

滄琴也深表同情,她在自己家裏的時候,基本上從不操心生意上的事,只是整日優哉游哉的做着她的大小姐。

這麽一比較,她頓時為花木棉的心情所感動。

“放心吧,木棉,郎中方才也說了,花老爺的病,調養調養就會好起來,你別總是把家裏所有的擔子都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這樣下去,你自己也遲早會垮掉的。”

花木棉苦澀的笑了笑,又看看窗外。

一縷清柔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了窗臺上,窗臺宛若鍍了銀。

只可惜這樣好的月色,似乎與她的心情格格不入。

“滄琴,天色也不早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這麽晚了你不急着回家嗎?”花木棉想了下方才在青鈴閣的場景,猜測滄琴大概已經被大夫人挽留下來用過晚膳了。

果然,滄琴慢慢的走過來,在花木棉肩上輕拍了一下,安慰似的說:“我來找你,當然是有話要說。早上走的匆忙,都來不及給你打聲招呼。至于回家的事情,你更不用擔心,我出門的時候特地吩咐了下人,天一黑就擡轎子到花家大宅門口候着,你若是不信,現在陪我去門口看看?”

滄大小姐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花木棉扁了扁嘴,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又羨慕,又欣慰。什麽時候她也能混得這麽風生水起的,也不枉在這世間走一遭了。

“行了,你既這麽說,我哪有不信的道理?到底早上發生了什麽大事害的你急急忙忙招呼不打就跑回去了?”

花木棉挽着滄琴的胳膊走出了花老爺的楓園,正是朝大宅的北門口走去。一路上,二人說話的聲音故意壓得極低,因為花木棉不希望路過園子的下人偷聽到她們倆的談話內容。

夜幕降臨,幽藍幽藍的天空中,點綴着無數的小星星,一眨一眨地,仿佛在邀請人們到廣闊的蒼穹中去遨游。這幾日的天氣出奇的好,白日裏總能見着太陽,晚上雖會刮點秋風,但天上的繁星永遠那麽亮。

花木棉正半仰着頭欣賞遠處星星,冷不防滄琴冒出一條勁爆消息:“早上我家忽然派下人來尋我,說是黎老爺病危,黎家上上下下慌成一團了,我爹娘和弟弟都在那邊守着,他們也要我過去看看。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也來不及等你出來,跟着下人就先去了黎家大宅。”

“什麽?東家老爺病危?”花木棉突然停下腳步,被她挽住手臂的滄琴卻還在往前走,差點一個踉跄給摔倒。

花木棉趕緊抱歉的扶了下滄琴,問道:“那現在呢,現在東家老爺好了沒有?”

滄琴一個勁的搖頭:“怕是比你爹爹的情況要嚴重百倍。也不知是怎麽的,黎老爺忽然就一病不起了,婆婆請來鎮上最好的大夫給診治的,就連鄰鎮的大夫也請了過來,都說黎老爺怕是不行了,要婆婆早早準備後事呢。”

“東家老爺得的什麽病?”花木棉愁眉深鎖的問。

東家老爺待他們一向不薄,花木棉一直把他當做恩人一樣看待,雖說現在花家能撐出這麽體面的一個宅院來,大多是靠爹爹和大夫人自己白手起家,但最開始還多虧東家老爺扶持了一把。

窮途末路的恩情是最該謹記的。

花木棉實在不敢相信,身體一向健朗的東家老爺怎麽忽然就病得這麽嚴重了呢?

事有蹊跷,她必須得問個清楚,才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滄琴,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記得東家老爺以前身子骨挺結實的啊,還經常跑到田裏去和咱們一塊兒幹活來着。”不等滄琴回話,花木棉又說出了疑點。

滄琴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只是搖頭:“黎老爺具體得了什麽病,我也不甚了解。我去到黎家的時候,只有我娘進裏屋了,因為娘和婆婆關系好,婆婆在裏屋哭得死去活來,我娘不得已才進去勸勸。可是我爹和我弟弟都在外廳候着,沒敢進去細問。我也只是在外廳坐了一整天。就看見進進出出的大夫們皆是愁容滿面的,說什麽束手無策之類的話。”

花木棉想了想,那黎家可是名門世家,家大業大,黎老爺的親兄弟又在皇都紮了根,官拜禮部尚書,黎家可謂是有財又有勢,黎老爺真有個三長兩短,一家上下還不鬧個雞飛狗跳啊?

看樣子黎夫人是個很會算計的主,知道家裏會出變故,所以才暫且把東家老爺病危的事情給壓下來,以免下人之間閑言碎語的不好收拾。

“滄琴,你到黎家去了以後,可有看見別的什麽人嗎?”

滄琴連連點頭:“我沒親眼看見,但是黎老爺的兄弟,也就是禮部尚書黎大人,他也帶着夫人來探望了,好像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他們夫婦兩個一直在裏屋,我沒見到他們本人。這事兒,也是後來回家以後我娘告訴我的。”

連遠在皇都的兄嫂都趕來探望,可見黎老爺的病,果真是沒救了!真是天妒英才啊,黎老爺這麽善良和藹的一個人,才活不到半百,怎麽就要與世長辭了呢?

花木棉忽然想到自己孱弱在病榻上的爹爹,心情頓時變得特別糟。

還好爹爹的病可以調理,不是什麽急症,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盡孝,縱使花再多的銀子,也得把爹爹的補藥給買齊。要是爹爹也像東家老爺那樣,她恐怕哭死都無用了。

020 尴尬

更新時間2012-5-24 23:51:15 字數:2043

花木棉挽着滄琴一路走着,穿過楓園的沁芳橋,又路過花園,走到宅子門口,果真見有轎辇停在那兒,但不是一頂,而是兩頂!

其中一頂轎辇,奢華無比,乃是翠蓋朱纓八寶轎,翠綠色的車圍在月色下泛着幽光,珠串的璎珞随着風吹,撞得咚咚脆響,轎辇四周用那游過東海的八仙手中法器環繞,轎辇甚為精致。

花木棉一眼就認出這頂轎辇前站着的那個小丫鬟,她以前經常跟在滄琴身邊的,花木棉見過她很多次了。不過四周擡轎子的四個小厮她倒是不認得。至少可以确定,這頂轎辇是滄家的。

至于另外一頂轎子,那檔次就低了幾分,是二人擡的,裝扮也比較簡潔,卻也不失雅致。主人似乎還在轎內未曾出來。

雖然花木棉不知道另一頂轎子裏面坐的是誰,但她還是朝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家小姐出來了,趕緊送她回去。小丫鬟也看見了花木棉,匆匆走了過來,輕聲脆氣的說:“小姐可出來了,讓奴婢好等。”

“你這丫頭片子,倒責備起主子咯?”滄琴佯裝生氣,不過那小丫鬟顯然是跟滄琴關系特別好,所以并不惶恐,只側過身也對着花木棉居了一禮,道:“花小姐好。”

花木棉微微點頭示意,又囑咐說:“夜路小心些,好生送你家主子回去,別耽擱了。”轉而又對滄琴說:“看樣子明日我還得去藥材鋪買些紅棗,你明天有空出來嗎?”

花木棉雖不是個強人所難的女子,但那藥材鋪的掌櫃老爺欺軟怕硬是出了名的,花木棉還是希望能借着一點滄琴的面子,好讓那掌櫃老爺把藥錢算便宜些,能省則省嘛。

滄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心領神會的拍了下花木棉的手背:“明日巳時對嗎?放心吧,我一定去!”

“謝謝你,滄琴。”

“哎,都是多少年的姐妹了,說什麽謝謝啊,這麽見外。”

花木棉聽了這話,有些羞愧的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不想做一個借攀友情而利用別人的女子,就容她最後向滄琴求助一次吧。

目送着滄琴上了轎,那另一頂轎子上的主人才走下來。而當花木棉看清楚那兩人的臉的時候,已然驚訝得臉色慘白。

下轎的的确不是一人,那麽擁擠的轎子裏面,居然坐着兩個人,而且還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穿着青棕色的羊皮褂子,一對羊皮短靴,頭發高高束起,用黑色布條綁住。明顯這頭上的裝束與身上穿的名貴衣料十分不搭。

花木棉前些日子才見到過此人,可不就是花宅聘請的高侍衛嘛!

奇怪,他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也不關注着花宅的安寧,怎麽會從外面回來,還坐着轎子?花木棉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宅院的侍衛能夠賺這麽多銀子買羊皮料子做衣鞋。

除非……

除非他在花宅挂着名,再在別家打第二份工!

花木棉用力揉了下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沒錯,的确是高侍衛。這真是太詭異了,花木棉對高侍衛的印象一直都是武藝高強、盡忠職守、老實本分的那種。可最近已經是第二次看到高侍衛行蹤詭異了,

再看他旁邊的那個婦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排穗短褂外,罩着一件長披風,被秋風吹的獵獵作響,大紅金蟒狐腋箭袖內伸出一對修長玉手,竟是不偏不倚拽住了高侍衛的胳膊,一副走不穩路、小鳥依人的樣子。這個女人,不是三姨娘嗎!

如果三姨娘的動作再暧昧一點的話,花木棉幾乎都要懷疑她和高侍衛之間是不是有奸丨情了。只是當三姨娘忽然也看見杵在大宅子門口的花木棉之時,一雙玉手頓時縮了回去,兩腳也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半步,和高侍衛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開了。

“木……木棉……這麽晚了,你杵在門口做什麽?”三姨娘倒是先發制人了。

花木棉一陣錯愕,她還沒問三姨娘為什麽這麽晚了從外頭回來,而且還是和高侍衛一起回來,三姨娘居然問起她來。

“三姨娘。”她極不情願地歪了一下身子,小手交疊在左側,微微屈膝,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晚上滄家大小姐來我們宅子裏做客,方才剛離去,我是出來送送她的。”

花木棉極目遠眺,三姨娘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看遠處。從花家宅門到棉田鎮上僅有一條路,那滄琴的轎辇并未走遠,所以三姨娘看到遠去的轎子,這才信了。

“人既已送走,那就早些回屋歇着吧,時辰不早了。”三姨娘吩咐道。她似乎沒有一點要解釋自己行蹤的意思。

索性花木棉在家裏是個說不上話的,又不足以對三姨娘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脅,所以三姨娘仿佛從不把這個庶出的女兒放在眼裏似的。

花木棉讪讪的側身打算回屋了,才走進宅門,卻又突然被三姨娘叫住:“木棉,等等。”

她轉身看向三姨娘,發現高侍衛早已經不在三姨娘旁邊。

“三姨娘還有什麽事嗎?”

“老爺的病好些沒有,今日可有醒來?”

花木棉連連點頭:“爹他下午就醒了,晚上還在大夫人的青鈴閣用的晚膳。”

花木棉心裏還在納悶,晚上的時候大夫人不是還派人去暖陽閣請過三姨娘了嗎,而且她的一雙女兒——三妹和四妹,都過去正房那邊用的晚膳,怎麽她卻是一副什麽都不知情的樣子?

結果她愁眉不展的姿容落入三姨娘眼中,三姨娘這才意識到,好像是應該解釋點什麽:“噢,我晚上有些不舒服,也沒什麽胃口,想去外面散散步,又怕天黑遇到壞人,所以讓高侍衛陪着。走得遠了,幹脆雇了一頂轎子。”說着,三姨娘從袖口掏出幾塊碎銀子遞給站前面的那個轎夫。

轎夫領了銀子,一溜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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