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孤獨（下）

“好...”沈莫言沒理由拒絕，國內頂尖詞曲作家，熱流IP巨作，明年上映時必定将掀起股新浪潮，若他能搭上這艘大船百利而無一害。

“那我馬上叫人把曲譜拿到錄音棚，你今天或明天去試錄音都可以，橫店那邊我也會陪你去，你乖乖的，別讓我再擔心。”

難得狼崽子竟在哄自己，沈莫言不禁埋頭悶笑了聲，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陪男人小坐片刻，臨走前沈暮雲打開門鎖佯裝不經意轉身說：“你和汪野的那些照片，我花錢讓媒體寫成你不小心落水他仗義施救，最近別再去找他了，汪氏集團跟公司還有合作事項，若他有心會來找你的。”

沈莫言失神未想透徹其中含義，狼崽子已關門走出別墅。

他踱步走到棋桌前，拿起張照片仔細打量，畫面裏兇悍王者衣衫濕透抱緊他的手臂強壯有力，眉宇間鮮少露出股慌張，仿佛懷裏自己是手心中的珍馐瑰寶。

男人輕放下照片，掏出衣袖內琺琅小扇快步走去書房櫃架旁，第一行第四本，第三行第七本，第十二行第五本，他熟稔挪動書本位置。

“哐。”書架從中間分開兩半，徑直條樓梯出現在屋內通往黑暗地下，沈莫言面色沉靜如水步步徐風踏向階臺。

燈光自動感應亮起，寬敞地下室內布滿各式鮮花，圈養的玻璃瓶中水呈鮮紅色，源源滋養着枝葉永不凋落，花團錦簇中央是席華麗軟塌，淡紫色絲綢暗印杜鵑瓣落。

薛少卿一襲黛青長袍仿若睡着般平躺塌間，寬額挺鼻削薄的嘴唇似在淺笑，濃密眉毛下雙睫纖細映射到眼圈處陰影點點。

沈莫言放慢腳步，似怕吵醒愛人緩緩走向軟塌身邊，唇邊逐漸綻開嫣然嬌媚，剪水雙瞳一遍遍拂過薛少卿臉龐，指尖觸摸上他鬓角。

“我…好想你…”

美國時間夜間十點，汪野煩悶拉開脖間領帶，頹然倒進酒店套房沙發裏。

分部運營情況良好，最新研發的人工智能産品不出意外可在明年三季度上市，他又多了個籌碼牽制董事會蠢蠢欲動的老不死們。

夜風自窗外繁錦星空吹來，飄起他額前碎發，紐約冬季比蓉城寒冷太多，雪花缤紛由蒼穹緩緩墜下，汪野曾在這片土地中呆了近十年，可父親死訊一到，連學業都來不及完成，他必須整裝待發面對未知又恐懼的将來。

一朵雪花飄進陽臺又随風化開，他瞄過牆角一個商品袋，神情複雜刻意回避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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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把沈莫言送去醫院，他并沒有等男人清醒，捏緊拳頭便匆匆離開病房。逃什麽，他不知道，他只覺得再見那瘋子一眼心髒都跳脫控制般要炸開。

近來他腦中總出現些陌生畫面，赤裸撩動的四肢在紅木古風大床上沉浮缱绻纏綿，雪白肌膚交映青絲黑發，嬌喘迷醉的聲響陣陣魅惑心神。

這場景似乎熟悉到百轉千回，可每次他想伸手抓住時又轉瞬而空，究竟哪裏出了問題，自從遇見沈莫言開始，他的情緒就愈發失控。

今日陪分部總監晚宴的空檔，他忽然看見街邊一家店面裏挂着條鑽石手鏈，眼前晃過前幾天握住的細膩手腕，他鬼使神差就走進門裏買下來。

沈莫言那個瘋子，那個莫名其妙來糾纏自己的神經病，用猝不及防的手段闖入他生活，攪到一切天翻地覆，還偏用受傷的眼神挑撥他心智。

“白癡。”汪野對着空氣，沙啞低喃了句，又陷入沉思。

“叮咚”突然門鈴響起，他下意識被驚了陣，皺眉轉頭看去。

誰TM半夜會來酒店找自己？

汪野煩躁的撓撓頭發，還是起身去準備開門，透過貓眼往外看時，目光裏霎時閃過道訝異，手裏急忙擰開門鎖。

“surprise！”一金發碧眼的高個青年驟然闖進門裏，手裏高舉瓶82年拉菲，笑容燦爛的仿佛要點亮黑夜。

“靠，你小子怎麽來了？”汪野換做英文，手肘跟着撞下他肚子，方才還陰翳的臉上布滿驚喜。

“哈哈，知道你回美國，我特意趕來給你個驚喜！”青年挑挑眉，半點不客氣的随手拿起兩支紅酒杯與開瓶器，招呼他道：“來來來，剛從酒窖裏拿出來的。”

“嘁。”汪野痞笑聲，關上門便也坐進沙發裏。

青年叫Devin，是他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其實說來不容易，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的他能遇見這麽個貨，也算幸運。

“有三年沒見你了吧。”Devin舉杯感慨道，卷翹的金發在夜裏分外活潑靈動，兩眼微眯着勾起個慵懶的笑：“你那財團的爛攤子怎麽樣了？”

“就那樣。還能怎麽着。”汪野不屑的嗤笑聲，搖晃着手裏紅酒杯，眼角瞄過暗紅色的液體雲淡風輕着揶揄道：“總歸弄不死我的，都得被我給弄死。”

“啧啧啧，”聽見此話，Devin搖搖頭，臉上卻笑得開懷：“你這人真是可怕的太讨人厭了，哈哈，那愛情呢，火熱而滾燙的愛情在哪裏？”

汪野灌口酒，享受烈酒在喉嚨裏燃燒的灼熱，半晌才面無表情道：“我不需要愛情。”

“NO！你當然需要！”Devin突然起身，拿着酒杯激昂的站在沙發上，如同演唱歌劇般吶喊：“愛情能令人重生，愛情更能令人深刻，愛情還能讓你快樂，我的老夥計野。”

“我本來就很快樂。”汪野挑眉不可置否道。

“你不快樂。你的心沒有跳動和激情！”Devin不認可的搖搖頭，靠近他一屁股坐下突然嘆息：“哥們兒，有時候我覺得你像具行屍走肉。”

汪野一把将他手拍開，抿抿唇想否認又不知從何說起，翻身幹脆走到房間室外陽臺上。

異國的雪花紛紛揚揚飄落，在國內南方長大的人鮮少見到這般場景，一朵冰渣子散在紅酒中融化開，他驀地莫名想起沈莫言那張臉，就像仿佛多年前曾見過男人在雪裏飛舞的模樣。

“我...最近遇見一個人...”他嗓子有些幹啞，或許是被寒風吹得，每個字都吐得有些艱難：“一個很怪的人...”

“哦！我的上帝！”Devin怪叫聲急忙跑到他跟前，大笑道：“哈哈，你也有今天，所以你愛上這個怪人了嗎？”

“沒有！”汪野撇撇嘴，極力想否認，轉頭看向雪景中的紐約，皺眉想解釋：“他是個瘋子而已。”

“瘋子和傻子，正好天生一對！”Devin碰了下兩人酒杯，微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去戀愛吧，也，都這麽大的人了，也該好好戀愛一次。”

“神經病。”分明是在叱罵，汪野嘴角卻忍不住浮起絲笑意。

不知地球另一邊，男人身體有沒有康複些呢。

原來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