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民國篇—定情（上）

沈莫言醒來時，薛少卿還在熟睡，手臂摟在他腰肢處，均勻的呼吸就噴灑在脖頸，惹得心尖發癢。

昨夜纏綿厮磨整晚，他鎖骨胸膛乃至大腿根羞人的私密之處都布滿斑駁痕跡，許是着了魔，他在迷離間硬是一遍又一遍凝望住薛少卿雙眸，将男人飽含欲望的神情深深烙進心底。

那些女子或見過數遍，薛少卿将來的妻或可獨占，唯有他，當太陽升起，無論前路坎坷崎岖都再無緣躺入男人身下承歡輾轉，故他要銘記，這樣動人心魄的少爺也曾為他燃燒過。

本就打好主意只求一夜，真到要離開時，沈莫言還是墜下行清淚，他連忙抹去水珠恐吵醒男人美夢，轉身蹑手蹑腳尋來衣衫籠罩住自個兒身子，待收拾規整才再坐進床榻，顫抖着伸手拂過薛少卿眉眼。

該知足的，不可貪心。他努力說服自己，每一次輕微觸碰都顫栗不已。

窗外天色朦胧，五更時的秋色籠罩着層薄霧，環繞過枯葉枝丫甚是蕭瑟。

沈莫言落座盞茶光景，終是莞爾起抹笑容：“謝謝你，薛少爺…謝謝你…”他聲音輕不可聞，蕩進空曠廂房內，唯像一聲嘆息。

走回梨堂園時已逢日出當頭，他回房拾起早備下的藍寶石匕首，款款步入師父屋中問安。

匕首是薛少卿得閑時賞他的玩意，那日恰是元宵佳節，他以為在班子中湊合渡過，卻剛下戲臺就被薛家司機接走，愣帶到男人跟前。

薛少爺笑盈盈先端來碗湯圓哄他吃光，才展開折扇晃蕩要他背誦前兩日學過的詩篇。

沈莫言後來問男人，為何元宵節不與家人團聚非将他逮來，薛少卿當時正品着新進春茶，咂咂嘴垂着眼睛，語氣裏也聽不出情緒：“總歸是個人氣的日子，你無父無母自幼被戲班子收養，我為你取了名理當就算半輩兄長，總不好丢你一人孤苦伶仃。”

沈莫言忘了當時作何般反應，只記得那天蓉城罕見飄下些雪花，落在地裏就化成攤小水漬着實新鮮，他三心二意好容易背完詩詞，狹長眸子忍不住往外瞧。薛少卿随他瞄眼窗外缤紛景色，嘴角揚起絲溫柔，待他兩腮委屈的鼓起才扯過他手心，硬是将年關新做得蜀錦厚襖給他批嚴實，擺擺手叫他去玩。

雪色旖旎凄美，他跑來轉去想把冰渣滓留在指間，奈何一抓便融成水滴叫他驚奇，到底年少明媚，當他氣喘籲籲回男人身旁時，薛少卿勾起抹淺笑，細細将他發梢濕潤拍落，拿出把藍寶石匕首緩緩道：“新年也不知送你何物，商行掌櫃淘來個古玩兵刃，你且留着，用作防身亦是不錯。”

沈莫言眼眶泛紅，匕首刀鞘寶石鑲嵌寒光淋漓，冬日裏冰涼刺手，他指尖微欠，男人掌心火熱，溫度灼燒到心髒激起一層有一層漣漪。

回神來時，天色将将大亮，唐家轎攆已停在梨堂園門口，一位家仆模樣的年輕人小跑入廳內恭恭敬敬邀他啓程。

下意識拂過袖管內匕首，沈莫言并未多做掙紮，點點頭即起身朝外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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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應班主陪唐三柏整日，這不過是個開頭。

踏出門欄那刻，沈莫言擡頭望了望陽光。

今兒秋高氣爽，連天空都難得不留一絲浮雲，湛藍得好似畫卷仙境，鐘靈毓秀。

“這樣的好風光，我大抵是再也見不到了…”他微微啓唇，竟漾起道淺笑。

軟轎行的很穩，年輕有力的奴仆步步紮實，唯恐耽擱老爺美事而開刀責罵。沈莫言颌腿端坐，閉上眸子假寐不發一言。

人到盡頭時，總會徒生許多假設，或哭或鬧或困獸猶鬥，可真臨了了，他卻異常平靜。

許是印證班主那句老話，要認命。他沈莫言，認命。

須臾片刻，唐府就在跟前。随行家仆彎腰殷勤掀起簾珠請貴人移步，一如他是最尊敬的上賓。

唐家世代做鹽商買賣，宅院碧瓦朱甍雕梁繡戶，好不奢華，門口兩位婢女低眉問安，門側管家老者笑臉迎人。

沈莫言踏入坎欄時，恰有陣風吹過，仿佛帶着杜鵑花香。

他笑了，眼角都彎作月牙，回首望了眼流水車道，轉身時腳步不再絲猶豫，昂首挺胸走進噩夢之鄉。

投入死亡的懷抱。

薛少卿呼吸急促，猛地推開眼前家丁，暴怒聲陣陣咆哮：“叫你家主人出來！叫他出來！”說罷，氣勢洶洶直沖向宅內後院。

“薛少爺！您饒了小的吧，不能進去啊！您不能往裏去！”家仆急的滿頭大汗，連使眼色叫護衛趕緊攔住這位不速之客。

“滾開！”薛少卿雷厲風行一掌揮開礙事兒的人，指着個個壯漢咬牙道：“誰趕租我，今兒就是和薛公館為敵！我看唐三柏縱有天大的本事，能不能保得了你們！”

話音一落，欲上前動手的護衛立馬頓住，再沒勁兒往前一步，都是賣身的下等人，若薛公館要捏死他們，簡直像踩死一只螞蟻樣簡單。

薛少卿冷哼一聲，大步沖進主卧，木門“哐”的巨響，屋中景象霎時亮白于光天化日下，惹得他眼眶猩紅。

唐三柏半身赤裸，褲裆裏孽根聳起，滿臉淫相不堪入目。沈莫言退至牆角，頭發淩亂，手間刀鋒已沒肉兩分。

他不知自己面容如何猙獰，瞳孔掃過少年慘白兩頰，再虛眼剜過唐三柏驚恐神情，後糟牙磨得咔咔作響：“唐老爺，我的人都敢招惹，您家生意看來嫌命長呀！”

“薛少爺…”唐三柏吓得臉色鐵青，哆嗦着想站起身解釋：“我…哪知沈莫言是您的人…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和薛家作對啊…”說罷，急速撿來件外衣套上，戰戰兢兢弓腰走去：“您別生氣，是我沒眼力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呵！”薛少卿譏笑聲，瞥過眼惡狠狠瞪向角落少年：“滾出來！”

沈莫言雙目空洞，聽見這聲嘶吼身子不禁一抖，擡眼看看男人，踉跄步到門邊。

薛少卿瞧他衣領斷線，眼神更是淩厲幾分，一把将人拉進身畔，二話不說脫下外套把他裹個嚴實。

“唐三柏…”男人幽幽開口，每個字都如刀鋒果肉：“整個蓉城都知道沈莫言是我的人，竟然就您一人不知曉…您說，我該怎麽提醒您才算知會到唐家呢？”

“薛少爺!”唐三柏身上橫肉都抖得不成樣子，舉起手就往自己個兒臉間抽去：“是我糊塗！是我不開眼！您千萬別動氣！我沒碰他！我真是沒碰！您寬宏大量饒過我這回吧！”

“饒了你…”薛少卿摟緊少年，陰毒的眼睛微眯，往日儒雅模樣已全然無蹤，居高臨下俯視跟前主人家，宛若在蔑視只蝼蟻：“您在家可得趁閑多享樂，因為很快，您恐怕就要帶着全家老小跪在花牌坊街口，求我打賞了。”他伸手拍拍唐三柏右臉，侮辱之意溢于言表：“到時，薛某一定給您兩個銅板，聊表敬意…”

話落，薛少卿驟然轉身，不顧那主人跪倒在地聲聲凄厲哀求，環過少年腰肢大步離去，一衆唐府家丁個個身如抖蒜，唯恐再惹怒貴賓。#####最近身體不好，外加發生很多不開心的事，感覺人生很灰暗。安慰自己也不管用了。苦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