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真相(上)

安佳很快就帶着保镖與警方到達現場,看見他們時臉上吓得也是片慘白。持槍的黑衣刀疤男之前已被沈暮雲控制住,用麻繩扭捆住手腳扔在角落裏,身上鼻青臉腫都見不得一塊好地方。

汪野左肩與手腕被子彈打傷,兩方沖突的緊急關頭,沈莫言雖用鮮血入他口中,暫時制住他形勢惡化,卻到底為了後期警方調查取證,未将他完全治愈。

沈莫言靜靜看着汪野被擡上救護車,恒延在身後禁锢住他胳膊,想要反抗也動彈不得。

或是許久未這般大場面的打鬥,或是汪野的受傷讓他驚恐未定,直到救護車開走,離開了視線範圍以內,他都還保持着伫立的姿勢,像一只脫線的木偶般,蓬頭垢面,滿身狼藉。

連發絲也淩亂的貼在他精致臉頰邊,白色中式長衫上沾染斑駁血跡,眼神空洞而迷惘。

恒延趁衆人趕到前,已為汪野檢查過傷勢,不知是看到了什麽,鮮少情緒波動的老和尚卻皺起了眉頭,過去半晌才慢吞吞收回手,轉身再看向沈莫言的眼神便異常複雜。

警方依照程序将沈莫言帶回警局,按理是要錄一番口供,可考慮到他個人的身份,就派上專人開車,打算低調的前往警局配合調查。

慌亂的人流不斷的紛亂穿梭,奔跑的醫生護士,震耳欲聾的警笛,還有驚恐未定的汪氏員工,沈莫言始終面無表情的沉默不語,只在沈暮雲陪同下順從着坐進警車裏。

盡管無人通知外界,當車輛行駛到汪氏集團外圍時,依舊圍堵了許多記者與市民,熱鬧得像看場滑稽馬戲。

沈莫言覺得有些可笑,卻再也笑不出來,麻木着轉身接過狼崽子遞來的墨鏡,低頭戴在臉上,撇過臉避開一切光源。

警察的問話無非是那些套路,沈莫言在詢問室裏仔細的聽,老實的回答,直到這堆七葷八素的問話結束,他踏出警局時,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恒延這老禿驢向來懶得接觸世人,早早便回到沈莫言那別墅住處,坐在客廳蒲團上默念《大悲咒》,安靜的等那兩人歸來。

沈暮雲的車開到別墅門口便停下,張口還想問什麽,可見沈莫言實在毫無精神,也只好收回關切,囑咐他早些休息。

沈莫言點點頭便走下汽車,兀自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擡眼看見恒延盤腿坐在客廳,也半點不驚奇,揉揉眉心甚是疲憊。

“為什麽阻止我去醫院?”他分明累得不想開口,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閉了閉眼睛感到陣頭疼。

恒延聽見響動便緩緩睜開雙瞳,沉靜的看着沈莫言方向,目光卻愈發難以捉摸:“你現在和他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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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你以為?”他皺起眉頭,胸膛悶出股心煩,大步走到這和尚跟前,微眯起瞳孔散出危險氣息:“我等了八十年才遇見他,你憑什麽阻止我?!”

夜晚不知哪來的邪風伴随小雨,淅淅瀝瀝就落下,窗外枯枝被呼呼吹得亂舞,房內晦暗得看不清輪廓。

恒延沒立馬回答,空氣裏靜得只聽見兩人呼吸聲,氛圍仿佛凝凍成固體,讓人難以喘息。

直至片刻後,和尚才嘆了口氣,緩緩說:“憑我知道…”剛出口他似乎就已猶豫,擡眼對視上沈莫言時,不禁仁慈幾分,艱難的垂眸道:“放手吧,沈莫言。”

“放手?”沈莫言像聽不懂般重複了一遍,手掌霎時捏作成拳頭,青筋根根凸起。

“你到底在說什麽鬼話?!”昏黃的路燈透過玻璃照在他臉上,竟顯出絲猙獰,咬牙切齒的嗓音分外刺耳:“當初是你叫我等八十年,現在卻讓我放手?!怎麽,是我這些年對你太客氣了,你當我三歲孩童好糊弄嗎?!”

“沈莫言!”恒延猛地站起身,鮮紅的袈裟被風吹起一角,手中佛珠滾動的咔咔作響:“我是為你好!有些事,根本與你想的不同!我不告訴你!是怕你只會徒增煩惱!”

“與我想的不同...”他埋頭蹙眉,心中猛然像劃過哪般思緒,突然擡眼看向老和尚。

“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麽?恒延!究竟是什麽事?你究竟發現了什麽?!”沈莫言身形倏地擋住他跟前,雙手锢住和尚的胳膊,眸子慌亂得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恒延,你剛才看過他,對不對?是不是他狀況不好?還是我的血沒喂夠?”

恒延閉住眼睛,任由他搖晃質問卻始終不發一語,手中佛珠加速轉動,口裏默默念起《大悲咒》。

“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沈莫言的臉上沾染些癫狂狀,惶惶不安的手指都帶絲顫抖:”我現在去,我再去給他些血,你說過,只要人沒死,我血都是有用的對不對?”

飄零的發梢胡亂拍打在他面龐,看上去分外滲人,他甚至來不及再多看恒延一眼,話語剛落下,便手忙腳亂着要轉身,打算立刻趕往醫院,連帶腳步也有些踉跄,似乎深怕多耽誤一秒。

“沈莫言!”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別墅中炸開,恒延睜開眼皮,話語霎時尖銳得像把利劍。

“他不是薛少卿!!”

“轟!”窗外驀地劃過到閃電,照亮半邊天空,雷鳴聲震得凡俗世子近乎失聰。

“你…你說什麽…”沈莫言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聲音顫抖得語不成句。

他脖子僵硬的回頭,兩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和尚,像瀕臨絕死之人想臨終扯住的稻草,身形哆嗦得不斷晃動:“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什麽…”

“我說!”又一道閃電劈下,恒延蒼老而不忍的神情被頓時照亮,看着仿佛半魔半人,他音調篤定的異常清晰刺耳,像要将空氣劃出道裂縫。

“汪野!”

“他不是薛少卿!”

“你騙我!!!!”沈莫言凄厲嗓音似野獸咆哮,肅殺之氣頓時在身軀周圍暴起,黑瀑布般的長發也散亂炸開:“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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