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争執（下）

他已經不氣，也懂對方是為自己好，可終究是要說清楚別明目張膽公開兩人關系，便慢下腳步等汪野過來。

“小東西生氣了...”大少爺跟他走到個偏僻的拐角就死皮賴臉湊跟前去，揉揉男人頭發嬉笑：“脾氣見長啊。”

沈莫言偏過腦袋躲開他手掌，不自覺去看下周圍有沒有人，此處再往外幾米就離開拍攝區，小李已經先去開車過來接他，照道理該不會有差池。

他擰眉嘆口氣，心中憋得感到不知從何開口，想來自己往日裏教導剛學做人的狼崽子也不曾如此費心勞力，便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又是皺眉又是笑得，小家夥表演變臉呢。”汪野嘴損這點倒半點沒收斂，把人按到個陰暗角落就開始耍流氓，左親一下右捏一會。

“你放手！”沈莫言徹底有些惱怒，止不住拍打想推開這大少爺，掙紮着硬在壓火氣，臉上已難看到脹紅。

“別氣別氣，不碰你就是。”汪野瞧得出他是真急了，高舉雙手便就松開，嬉皮笑臉的打算蒙混過關，還特好心的給他理理頭發。

沈莫言真是一肚子窩囊氣不知從何說起，正巧手機鈴聲突然鈴鈴作響，他瞪這大少爺眼轉過頭按下接聽鍵。

“莫言。”沈暮雲的聲音從聽筒裏發出，帶着股狼崽子特有的渾厚嗓音，背景細微有些走動聲。

“暮雲。”沈莫言猜到是他，畢竟自己實在鮮少用手機聯絡別人，除了汪野會偶爾打進來，也只有沈暮雲找他：“什麽事。”

他不自覺擡眼看了下跟前的男人，對方果然聽見這名字就不高興，兩條濃眉都擠到一塊，癟癟嘴想打斷又忍下來。

“怎麽樣，拍戲還順利嗎。”沈暮雲不像往常大嗓門，似乎在什麽地方不方便說話，音量都控制的較小。

“還行，大概後天就能殺青。”沈莫言捶地眸子不去管汪野，自顧自回答道。

“順利就好，”沈暮雲淺笑兩聲，接着說：“我安排了個記者探班采訪，已經跟小李打好招呼，應該過會就來，你準備準備。”

“采訪？”沈莫言疑惑道：“怎麽突然安排的，提前也沒說。”

“嗯，是比較突然。”沈暮雲像揉了揉眉心，低聲解釋：“自從上次槍襲事件後，你一直沒再媒體那邊露面，加之劇組也想借你名頭宣傳宣傳，所以比較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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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幾點？”沈莫言知道狼崽子安排有他的用意，便也不再推脫，汪野手這時牽過來，像有話要講，他拂開眼前的手掌繼續問：“會問些什麽，有準備嗎？”

“有的...”沈暮雲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從沈莫言手上被搶走，他剛驚了聲，就看見汪野已經轉到一邊對着手機咆哮：“沈暮雲你他媽剛上班第一天啊？采訪這種事不知道提前通知嗎！”

“汪野？”狼崽子明顯已咬牙切齒，對冒出來的不速之客已無法客氣：“我怎麽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老子才沒那閑心管教你！”汪野無視沈莫言想搶回電話的舉動，直接說：“記者會在多久？之前回答稿件有拟出來嗎？莫言他之前被槍襲事件公關處理好了沒？”

“汪野，你真幼稚的可笑。”沈暮雲後糟牙都磨得咔咔作響，深吸口氣才回答：“該準備的都給小李了，讓莫言直接跟他對接，你只要別添亂，什麽事兒我們都能事半功倍。”

“卧槽！你他媽是不是欠削！”汪野沖着手機叱罵道：“要不是你那邊沒做好工作，樂正宇的事兒至于鬧成這樣嘛！”

沈莫言實在聽不下去兩人互相叫嚣的争奪，眼疾手快就奪過電話：“暮雲你先忙，我直接問小李。”

“我真高興，”沈暮雲明顯已被激怒，語氣裏不乏幸災樂禍：“等恒延回來，這傻逼就能永遠消失！”

說完，沈莫言還未來得及反應，電話已挂斷，只剩下忙音嘟嘟的刺耳鳴叫。

他不禁打個哆嗦，腦子裏竟因為狼崽子最後這句話感到陣惡寒，閉了閉眼睛才轉身看向汪野，心裏像被壓塊石頭般難以喘息。

“你高興了？滿意了？”他幾乎不自覺的在吐字，自己都難以置信他居然如此刻薄：“把所有事情都攪得一團糟，讓所有人都不舒坦，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在你眼裏就這麽不上臺面？”汪野頓時也有些冒火，深吸口氣還是不想和他再發生矛盾：“當初的确是他們工作失誤，現在記者說來就來，萬一再出什麽事兒，都沒打算過嗎？”

“暮雲他會處理好，你能不能學會下尊重別人？”沈莫言知道現在不是個好時候，他一大把年紀的人不該如今失控，可他就是想說，他宣洩的情緒就像當初莫名其妙對恒延發火般，只是需要個渠道，讓自己不那麽難受：“我拍戲的事兒也是，問過我嗎？就擅自安排，你能不能別那麽幼稚？還有當導演面就一副跟你關系匪淺的模樣？怕全天下都不知道咱倆有一腿嗎？”

沈莫言其實說完自己就後悔了，因為他明顯看到汪野神情裏露出的些許傷心，他霎時想收回自己的話，可已經來不及。

“你到底是氣我自作主張安排你拍戲？還是根本是在介意別人知道你和我的關系？！”汪野一針見血，目光瞟過他臉龐像早看穿什麽。

“我...我當然是...”沈莫言想解釋，可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究竟是在氣那些，心裏實在太清楚，越想辯駁時偏偏越顯得心虛。

“你當然是怕別人知道。”汪野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搖搖頭怎麽都感到諷刺，手指一一攥緊成個拳頭，不斷告誡理智不要去追究，不可以再追究。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怕別人知道的？”他張嘴才發覺自己聲音嘶啞得近乎破碎，仿佛在像別人示弱般，瞬間幹咳兩聲要調整自己情緒，可心髒卻還是感覺到濃烈的不适。

“沈莫言....”他說：“以前毫不在意別人看法的時候，你都忘了是嗎？”

“我...”沈莫言聲音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他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變這樣的，過去的确是什麽都不怕，除了不想給汪野添麻煩，他毫不畏懼別人說三道四，因為曾經是那麽确定，對方就是薛少卿。

而現在，他幾乎下意識的每一步，都在為真正的薛少卿回歸而作打算。

他深吸口氣，想回答因為少卿也許會介意，少卿不像你這般張揚跋扈，少卿更喜歡低調的生活，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不能這樣告訴汪野。

他自私的那點小心思，實在見不得光。

“抱歉...”沈莫言凝噎半晌才說出兩個字，手伸去想拉拉對方，剛觸碰上男人皮膚就感覺被燙傷般灼熱。

“我最近可能太累...腦子亂...是我不好...別生氣...”他只能服軟去安慰，再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我們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汪野帶絲鼻音，仿佛隐藏着哽咽，可就一秒便刻意隐藏起自己脆弱，冷靜說：“你有事兒就別藏心裏，告訴我，一起解決行不行。”

沈莫言搖搖頭，主動靠近去摟住男人的腰，将臉埋進這滾燙的胸膛裏，始終沒說出句話來。

他的心事已經無法說出口，早就病入膏亡刻進骨髓裏，渾濁着滿肚子醜惡面目，這輩子都難以心安。

“小傻子。”汪野見他服軟的模樣，原本的怒氣也煙消雲散，寵溺的摸摸他後腦勺，埋頭印下個親吻：“我們不要吵架好嗎，再也別吵架了，就一直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唔。”他含糊不清的應着，點點頭：“好。”

“走吧，小李找不到你該着急了。”汪野攏攏他肩膀上散落的長發，輕聲道。

沈莫言抽回自己的手臂，垂低眸子也看不清情緒，淺笑捏捏男人的掌心，跟着往外踱步。

橫店的天氣比蓉城更濕冷許多，鼻頭裏感覺得出絲絲癢意，他手包裹在對方手掌裏暖烘烘的很舒服，哪怕剛産生争執倒還是感到些心頭脹熱。

剛踏出沒幾步，他不過擡眼去看前邊的路，一道意想不到的生硬竟落入眸底，哪怕要抽回手都來不及。

兩人都同時愣住，汪野更是皺緊眉頭警惕的朝那人看去，目光中透出絕對的危險意味，沈莫言微怔片刻，喉頭不自覺發出聲音。

“楊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