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棋局早已落幕,青衣的到來給兩人帶來一個意外的驚喜。看來風默然與梵音之間不适合成為對手,真正的對手,是那個神秘而精通音律的高手。

“百年的清心堂,果然比陳年清心堂的味道更濃更純烈。”明明是青天白日,但百裏晴遷的酒瘾卻被這香醇的酒味給勾了出來。

其實她最近很少喝酒了,是因為長歌總在吃醋,說自己喝酒的時間比陪伴她的時間還多。于是,百裏晴遷就拿出一半的時間來陪長歌,喝酒呢,只在晚上哄長歌睡着之後,獨自痛飲。

這些改變長歌心知肚明,內心有感動,有震撼,還有欣慰。只是,長歌很好奇百年清心堂的滋味,肯定與平時喝的清心堂的味道不同。但她一個女子,不好當面讨酒喝。只有真正會品酒的人,才可細致品嘗那種味道。

司馬雲海盯着百裏晴遷的嘴唇,酒杯與薄唇之間的碰撞實在太誘惑了!他情不自禁的咽下了口水,卻遭到柳長歌一頓暴捶。

“喂喂喂,我只是想嘗嘗這酒的滋味而已,你用不着把我當仇人一樣錘吧!”司馬雲海揉了揉手臂,臉上的笑容很是無奈。

柳長歌輕哼了一聲,警告司馬雲海:“我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你是想品酒,還是想品佳人,你自己心裏清楚。”

“難道你不想喝嗎?我都看出來了,你很想喝。”司馬雲海回避長歌的言語态度,轉而玩味。

百裏晴遷放下酒杯,眼也不擡地說:“想喝就喝,我又沒攔着你們。可別因為一口酒打起來,這裏可是人家的山莊。”

柳長歌與司馬雲海對視一眼,紛紛端起了酒杯。淺嘗而止,口齒留香……

柳長歌感慨,這酒,的确是人間美味,怪不得晴遷會嗜酒成瘾。好在公孫棋稍暫離開,否則呀,肯定會笑話他們。

一壇酒在三人談笑風生之間喝了個精光。微涼的風吹動了柳長歌的發絲,青衣已經回來了。青衣回來了,就代表,他們等的人也已經回來了。

公孫棋率先走進來,接着進來的是一男一女。

乍眼一看,百裏晴遷已經了然。那女子,必是洛梵音無疑。柳長歌卻暗自憋悶,她明明讓青衣只将公孫棋的弟子請回來,怎麽還多附送了一個?

“這是在下的弟子,風默然。以及,一品樓的梵音姑娘。”公孫棋為三人介紹。

百裏晴遷的目光與梵音對視,便移開了視線,因為她看到了梵音眼中的玩味與興趣。“我叫百裏晴遷,久聞風公子棋藝超群,遂我想讨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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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默然盯了百裏晴遷半晌,忽然問:“你會吹簫?”

百裏晴遷點頭回答:“是,我是會吹簫。”

風默然撫手微笑,對百裏晴遷說:“會吹簫,很好。你們來棋莊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我需要與你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我會将全部的象棋心得抄錄成冊,交給你。”

百裏晴遷有些頭疼,最近是怎麽了,這些人都跟簫過不去?她不就是小小的露了一手嗎,居然成魔障了!

柳長歌心虛地碰了碰晴遷,悄聲說:“你就答應了吧,大不了我與你合奏。”

合奏?哪有那麽容易!百裏晴遷瞥了長歌一眼,未在意她的言語,而是笑問風默然:“如何比試?”

風默然反手指着樓外,那是莊內最大的一塊空地。空地上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幹幹淨淨。他卻笑的意味深長,“我們來一場,以音會棋。”

百裏晴遷微微挑眉:“以音會棋?會的是什麽棋?”

“會的是“天下”。”風默然淡淡地笑了,當他的笑聲停止之時,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淺淡的影,朝着空地掠去。

百裏晴遷拂袖一嘆,她好像給自己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天下”,這盤棋真的很有玄機。她的身影離開樓閣之際,對公孫棋說了一句,“你的弟子,真的很不一般。”

公孫棋只能無奈一笑,跟随了上去。這個弟子,他一直都看不透。看不透風默然的身份,看不透風默然的棋藝。往日對弈之時,他也曾試探問過風默然,何為“天下”?

棋者,天下之子也。棋盤上的一切,都是天地間本應存在的玄機。為大器者,必先精通棋藝,方可為天之道所認可。

柳長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了震驚。

龐大的棋局一側,他們的身軀顯得十分渺小。天下中的玄妙,如何洞悉?

司馬雲海與公孫棋暢談棋局中的玄妙。晴遷與風默然的局,除卻天下的深意,仿佛在棋局中,還能領悟到各自精神領域的核心境界。

洛梵音盯着柳長歌的容顏,清麗柔美,溫婉祥和。這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

柳長歌并沒有注意洛梵音的目光,因為她正專注地望着晴遷。她發現下象棋好像比下圍棋更有意思,也可能是因為晴遷在下棋時,那卓然的風姿,迷人的風韻。

這首缥缈的音律裏帶着微涼的凜冽之氣,仿佛能夠從蔚藍的天空之中看到兩行明顯對碰的氣流。腳下的棋局變幻莫測,象馬炮車争鋒相對。

風默然吹出來的音節忽高忽低,承上啓下,如狂卷之浪,起伏洶湧。百裏晴遷吹出來的曲子卻溫婉柔情,以柔克剛,像溫柔的光芒傾瀉大海,撫平洶湧駭浪。

公孫棋與司馬雲海同時屏住了呼吸,仔細觀看棋局中的玄妙。以此情景看來,風默然雖占盡上風,但他似乎有些急功近利。看來真的是遇到了對手,從而激發了風默然的好勝之心。

而百裏晴遷則不同,她一直都未盡全力,因為她并不在意輸贏,而是想從中領悟心得。風默然不愧是象棋高手,三兩下就将她的布局打亂,直攻将帥。

柳長歌微微一笑,她對晴遷有足夠的信心。

梵音從中看出了門道,身影一晃,加入了戰局之中。

公孫棋喝道:“梵音姑娘這是何意?”

梵音看了眼公孫棋,輕飄飄地說:“我與風默然有約在先,是她破壞了我們的戰局。我以同樣之禮回敬她,有何不可?”

公孫棋足下一滑,出現在百裏晴遷身邊。盯着洛梵音說:“默然與百裏姑娘的戰局,豈容你插手?若你要戰,我奉陪。”

柳長歌,司馬雲海雙雙無語,洛梵音的攪局已經妨礙了二人的棋局。不知,這到底是洛梵音本人的意思,還是風默然的打算?

百裏晴遷看了公孫棋一眼,笑道:“公孫先生何必如此,我一人戰他二人綽綽有餘了。”

“什麽!”風默然冷聲一喝,“你太狂妄了!”

梵音卻笑的妩媚妖嬈,一眨不眨地盯着百裏晴遷,竟當衆表白:“我喜歡你。”

柳長歌差點當場昏過去,幸好司馬雲海及時将她扶住,她才免遭了與漢白流光石親密接觸的機會。

為何晴遷的桃花這麽多?寧雨詩這個死不要臉的就不用說了,那個神秘的弗瑾月還不知在暗地裏打什麽鬼主意,身邊的司馬雲海也是一大勁敵,這回又來個洛梵音,她怕是無力應付了!

百裏晴遷手中的簫飛速旋轉,身姿騰上天空。對于洛梵音的表白,她面無表情地回之,“可我不喜歡你。”

“有個性,我更喜歡你了。”梵音的笑容始終沒有擴散,就算百裏晴遷當衆拒絕她,她也仍舊死追不放。比起一品樓的女人們,這個百裏晴遷,有趣多了。

而且洛梵音驚人的發現,百裏晴遷腰上的酒囊。那酒囊很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江湖上愛喝酒的女人,只有一個。這人醫術冠絕古今,甚至比單陽子的醫術更高超。她複姓百裏,名晴遷,寓意,千裏姻緣一線牽。

“百裏晴遷,想不到你真是博學多才啊。醫術了得之外,還精通棋術。你這樣的女人,我怎麽之前沒想到去追求呢。不過,現在也不晚。我幫你贏了這局如何?”洛梵音笑的開懷,說這句話的同時也在留意柳長歌的神色,意外的發現了一個事實,哈哈有趣。

柳長歌深吸口氣,這種場面實在不忍直視。她怕在繼續看下去,聽下去,會忍不住上去攪局!“洛梵音……”

“公主殿下,淡定呀!”司馬雲海在長歌的耳邊悄聲勸着:“晴遷的魅力勢不可擋,你早就應該有心理準備。除非你能将晴遷的臉換了,不然,你是擋不住她的桃花運的。”

柳長歌忽然笑了,笑的十分的燦爛,笑的讓司馬雲海心驚膽顫。她對司馬雲海笑着說:“多虧了你提醒,讓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司馬雲海讪讪一笑,“算我多嘴。”

一股海浪翻湧的趨勢在天空之中盤旋,百裏晴遷仰望這股氣勢,心中有所頓悟。她沒有理會洛梵音的話語,而是十分專注地撫摸手中的簫。她的內力耗了一半,是該收尾了。

舉簫至唇,百裏晴遷的發絲随着曲調的走向而連綿起伏。她閉上了眼,仿佛沉醉在自己所創造出來的旋律中,情難自拔。這首曲子越來越深邃,玄妙。當她睜開眼時,一道迷離的光芒從眼中釋放開來,随着曲落,而沉寂。

這局,早已超出了下棋的範圍。

風默然放下了紫玉簫,神情漠然地望着百裏晴遷。白衣如雪,姿容傾城,一曲攝魂,棋逢會友。一瞬間,他的心仿佛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這局“天下”,并未分出勝負。

梵音的介入沒有給百裏晴遷帶來威脅,反而讓她的簫聲更加迷離,更加動人心魄。

公孫棋發出一聲感嘆,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這局之中,他沒有走一步,甚至連半步都未動。因為,百裏晴遷在意的,從來都不是輸贏,而是一種虛無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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