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入座之後,柳長歌問公孫棋:“公孫先生只對圍棋有研究嗎?”
天下第一棋莊并非只專攻圍棋,但對于柳長歌這個問題,司馬雲海也很想知道。因為他們去西域的目的,就是要下棋。晴遷說要來第一棋莊,那這棋莊裏肯定有象棋高手,會是公孫棋本人嗎?
公孫棋溫和的解釋,“我的确善于圍棋,因為我只對圍棋情有獨鐘。難道你們不是來讨教圍棋的嗎?”
“既然如此,我們是否……”柳長歌看向百裏晴遷。
百裏晴遷對長歌笑了笑,便對公孫棋說:“我知道公孫先生有一個弟子,他在象棋的領域裏很出衆,能否讓我見見他?”
公孫棋猶豫片刻,輕聲一嘆,“實不相瞞,我的弟子,此時不在莊中。”
“那就勞煩公孫先生派人将他叫回來,多謝了。”司馬雲海盯着公孫棋,口中雖這樣說,但始終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公孫棋苦笑着搖頭,“我這個弟子雖喜愛象棋,但象棋卻不是他唯一的愛好。他喜歡吹簫,而且喜歡四處挑戰對手。這不,此時啊,應該在一品堂,會見梵音姑娘呢。”
“梵音……”百裏晴遷微微挑眉,“豐州城果然卧虎藏龍,這個梵音,難不成就是江湖上久負盛名以音律破五行棋局的洛梵音?”
公孫棋微笑着承認,“的确是她。一品樓是才女聚集地,又是豐州最詩情畫意的地方。洛梵音眷戀于此,不僅僅是為了尋找對手。”
“另一個原因是什麽?”柳長歌好奇地問。
公孫棋笑的古怪,卻并未出言解釋。這種事情,要他怎麽開口呢。
百裏晴遷曾聽聞過洛梵音的喜好,今日公孫棋這般态度,反而證實了那個傳言。
司馬雲海在長歌的耳邊低聲說:“這個洛梵音,喜歡女人。一品樓是天下才女聚集地,她自然抵擋不住誘惑。女人,只有外在與內在結合,才是真正的完美。”
柳長歌聽到這個解釋的第一反應就是,清冷着臉警告百裏晴遷,“我不許你去一品樓。”
“誰說我要去一品樓?”百裏晴遷被柳長歌的反應弄的莫名其妙,她什麽都還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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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雲海在一邊樂的歡快,公孫棋不是很明白,“還未請教這位姑娘……”
柳長歌輕瞪了晴遷一眼,回答了公孫棋的話,“我姓柳。”
果然如他所料,公孫棋的态度愈發恭敬了幾分:“請在此等候,我這便命人,将默然叫回來。”
一首絕妙的曲子從一品樓中傳揚而出,人們仿佛置身于海浪之中,随着曲調的高低起伏,他們的身與心,也在不斷的沉浮着。
那是一盤玄妙的迷局,男子的身軀輕如風,雪白的靴,踏于龐大的棋盤之上。對立之人,單足浮于棋子之上,手中是一根雪白的玉簫。
簫聲清幽缥缈,帶着黯然銷魂的音節,配合着風度翩翩的雅興。悠然享受,卻争鋒相對。如此惬意的對壘,是一品樓之中常有的事。
婉清在一旁安靜的觀看,每個一品樓的才女雅士都擁有自己的廳。而她知道,今日這一局,勢必要決出勝負。
因為上次在第一棋莊,風默然與梵音的比試是平局。這一次,風默然上門讨教,必定有備而來,且與樓主達成了協議。
只要梵音贏了風默然,風默然必會将研究多年的象棋精髓抄錄成冊,交于樓主。若梵音輸了,她就屬于風默然。
這是樓主的目的,也是風默然的目的,二人心照不宣。但在梵音看來,風默然是不可能贏的。她以無所謂的态度來面對這場比試,只想體會贏的快感,并非想置身于利益的熏陶中。
簫與棋的精髓,本屬兩種娛樂境界。但既然風默然不服輸,梵音自然樂于接受挑戰。誰讓上次是平局呢,平局,兩人心中卻不能平。非要分出勝負不可!
這已經是她喝的第六杯茶了,婉清在心中嘆息,依舊舉着茶杯,仔細聆聽着音律中的玄機。
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與傾國傾城的美佳人,如此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對壘,怎能不引起一品樓中其他才女們的注意。
那些女子有妖嬈型的,專攻跳舞。有清純型的,善于刺繡。有淡雅型的,适合吟詩。還有風情萬種型,嬌俏可人型,體态高挑型,清淡冷漠型……
不管這些女人是何種類型,她們視線裏的含義卻是相同的。她們都在含情脈脈的觀望棋盤之上的女子,那種風華是望塵莫及的。
凡是敗在梵音手上的女人,都上過梵音的床。一品樓除了甚少出面的神秘樓主,以及與梵音相好多年卻始終完璧之身的婉清,其他女子,早已成了梵音的後宮。
梵音對于此,并不炫耀。她想要得到什麽,很清楚。只要有了目标,她就有了生存的意義。她喜歡女人,卻從來不付出情感。因為她,只想體驗過程。追逐,戰鬥,享受,得到……的過程。
梵音就是太自信了,自信到過分。過分的自信等于自大,自大的她是絕不會允許有人的音功比她強。簫聲頃刻轉換,變的緩慢而低沉,低沉而迷情。
風默然微微一笑,一身淺藍色的長袍無風自飄。身形未動,他腳下的棋子卻動了。飛田一象,他的身後霎時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的虛影。影像持續了半刻,消失無形。
衆才女紛紛吃驚,風默然的內力真的很高深,這只象恐怕要代替他攻城略地了。不過,梵音的車也不是吃素的。
單刀直入,車行必将。梵音的簫聲已經停了,她看着風默然手中旋轉的紫色玉簫,笑着說:“這一局,你必輸無疑。”
餘下殘局,梵音的車必将風默然的象吃定。而車的目的不只是吃象,還要将他的軍。風默然皺了一下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耳中,“師哥,老師叫你回莊,說有要事商量。”
風默然的眉頭皺的更緊,低沉着聲音說:“我今日來一品樓就是想贏一局,等我贏了梵音再說。”
男子立在棋局之下,仰脖望着他:“師哥,老師有命,你必須要放下個人恩怨,速速回莊。”
“到底怎麽回事?”風默然手中的簫停止了旋轉,眼裏劃過一絲不悅。老師一直都知道他的愛好,也從來不會幹涉。這次是怎麽了?現在他需要沉思,到底怎麽下這一步,才能反敗為勝。這個節骨眼上,他是不可能離開的。
男子剛要說話,卻聽梵音咯咯一笑,“你就算想破腦袋也別想贏這一局,因為我的車吃定你了。而你,除了士卒之外,還能有什麽利用的呢。別說一步,就算拖延五步十步,你也改變不了輸的命運。可惜啊,我不喜歡男人,贏了你,我也不會讓你上我的床。”
風默然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将對梵音的怒火轉嫁給了男子,“告訴老師,三天之內我是不會回去的。再啰嗦,別怪我不客氣。”
男子哆嗦着退了出去,師哥這樣真的好嗎?得不到梵音姑娘的師哥好像比平時更加可怕!
風默然仔細的研究棋局,象是不能在走了。象一旦離開地盤,梵音的車就會直攻而來,他必輸無疑。正待思考時,卻聽梵音冷哼一聲。還以為她耐不住了,誰知是一陣極速的風聲襲來。
風止,一道青色的影介入二人之間,淩人的劍氣帶着開山辟地的力量,勢必要破掉這局。此人的力量很大,恢弘的霸氣挑起了洛梵音的怒火。
簫聲頃刻再起,強烈的內氣從音律中擴散開來,将此人的劍氣攔截。這局本是定局,這個陌生男子居然來攪局,存心的吧?
風默然的簫聲介入二人之間,這個突如其來的男子為何要搞破壞?就算明知這局會輸,他也不允許有外人介入。
“明知是輸,你居然也要幫她。是該說你癡情呢,還是該說你愚蠢。”男子的語氣有些輕蔑,旋轉的劍花虛影在他的手中呈現。強悍的劍氣将兩人的簫聲合氣擊敗,音律中的強橫內氣被瞬間震散。
梵音與風默然各自後退了三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懸立在中央棋局之上的青衣男子,他的眼神是會讓人銘記于心的一種情感。冰冷,卻沒有任何殺氣,且還有一絲玩味在流逝。
梵音與風默然各自落地,眼前這盤殘局已經破了。是這個男子破掉了雙方的局,散局,僵局。風默然淡淡拂袖,散亂不堪的棋局被撤走,他問男子,“你到底是誰?為何要來破壞我與梵音的棋局?”
梵音不準備說話,而是要聽聽這個青衣男子怎麽說。這盤棋局只是個僵局而已,無論她的車怎麽走,風默然總有辦法攔截。所以,這盤棋如果繼續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婉清及衆才女們在梵音的示意下退出了廳堂。她們很想看熱鬧的,可惜,梵音不允許,只得錯過一場好戲。
青衣手中的劍發出一道強光,當光芒消散時,劍已不見。他看着風默然,“在下并非存心破壞你們的棋局,只是今日,我的主人想要見風公子一面。所以在下不得已才出手,希望風公子能夠見諒。”
“你的主人是誰?”風默然沉聲問。
青衣的唇角擴散了一道弧度,“她是一個會吹簫的人。”
青衣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長歌特意吩咐,一定要多多的制造懸念。讓風默然以為,高手在棋莊之內,而非一品樓。
果然如長歌所料,風默然來了興致,會吹簫的神秘高手?能有如此高深劍法的屬下,他的主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看來,一品樓之戰,又要延後了。
不待風默然開口,梵音卻笑着說:“公孫公子曾邀請我到第一棋莊去參觀,可惜上次我有事脫不開身。遂這次,我一定要見識一下天下第一棋莊的風采。風默然,我與你的棋局還未結束。”
“明白。”風默然笑的春光燦爛,只有在梵音的面前,他才能真正的快樂起來。這場棋局已經不單單是比試了,而是情感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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