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最近宮內的禁衛軍好像多了許多,換班的大內侍衛也變成了陌生的面孔。一種快要變天的預兆與恐慌寫在了每個宮人的臉上,岌岌自危的他們,根本不敢去探究事情背後的真相。

莫從寒卻從中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今日他照舊領兵護衛龍隐宮。迎面而來的男子有着恢弘的霸氣,紅色将軍袍迎風飄舞。

莫從寒對其行禮,“元将軍。”

元孤風氣勢如虹的站定在莫從寒的面前,“莫大人,免禮。”

莫從寒挺直腰板,掃了一眼元孤風身後的大批侍衛。如此陌生的團隊,為何他事先一點動向也不知曉。元孤風要幹什麽?

元孤風輕笑了一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對莫從寒抱拳行禮,“見過莫大人。”

莫從寒皺了一下眉,疑惑地問:“元将軍這是何意?”

元孤風笑道:“莫大人這些年一直恪盡職守的護主,不辭辛勞。本将覺得莫大人實在太辛苦了,遂命疾風,暫時接替你的統領之位,守衛龍隐宮。”

莫從寒內心震驚,沉下臉孔質問元孤風,“這是陛下的命令嗎?”

元孤風的面容變得嚴謹起來,“陛下在前日已經解除了對太子的幽禁之令,太子唯有盡心盡力的輔佐,方可感念陛下之恩德。太子體恤莫大人的勞苦,所以命疾風幫你分憂。”

“我要見陛下。”沒等莫從寒推開龍隐宮的門,元孤風就攔住了他。

元孤風将佩刀橫在莫從寒的面前,冷冷地說:“如果莫大人想繼續挑戰本将的耐心,那好。我正要領教莫大人出神入化的刀法。”

一道冷芒從莫從寒冷硬的輪廓上掠過,他的身軀騰飛而起,掌中的刀鋒淩厲而迅速的劃出一道銳利的線條。線條逐漸擴散,像是浪卷大地般,帶着凜凜朔風直襲元孤風的面門。

元孤風冷哼一聲,手掌翻轉,瞳中刀光殘影。刀柄忽然離開了他的手,虛晃的刀風剎影如墨化般,在兩人的眼中不斷的化開……

一招殘風之刃,在無形之中給莫從寒造成了強勢的危機。

看來他今日難以見到陛下,或者,陛下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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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從寒從來都是刀不離手,可是這次,他的對手是赫赫有名的鐵血将軍元孤風。元孤風的刀法很玄妙,然而,莫從寒從來都不會認為,身為太子心腹的元孤風,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将者既已出刀,那就說明,元孤風的目的并不單單是為了威懾。而是要……殺了他!因為莫從寒已經感受到來自四周的冰冷殺意,是那個男子的眼神……

疾風的行動快如疾風,不愧擔當了這個名字。他高大的身軀将陽光遮蔽,冷厲肅殺的眸子,毫無半點情緒可言。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寶劍,而更鋒利的劍刃,卻對準了莫從寒的背後。

莫從寒心跳加速,閃身退避。但,他躲過了元孤風的刀,卻沒有避過疾風的刃。鮮血從剛硬的臉龐上滴落,一道清晰的血痕從眉梢蔓延至下颚。

莫從寒咬緊牙關,全身內力在頃刻之間釋放。濃烈的內氣化作一團迷霧,他的身影也在霧中逐漸淡去。

能夠在元孤風與疾風的手上全身而退,也只有莫從寒能夠做到了。

疾風想要追上去,卻被元孤風攔住,“何勞你出手。”

也許在三天之前,元孤風也不會相信,太子居然被放出來了。見到太子之時,他才深刻的明白,太子在皇帝的心中,永遠也比不上柳長歌。

當時太子還穿着那件松散的內衫,神情隐晦,元孤風就跪在他的面前。

太子目光悠遠地望着窗外的大好河山,清幽一嘆:“也許,我們不應該沉默了。我所受的委屈與屈辱,終将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末将願效犬馬之勞。”元孤風是太子一手提拔,他認為太子縱有天大的過錯,陛下也會從輕處置。因為,陛下的江山,始終都會交由太子來掌管。

因為太子,是陛下僅剩的唯一嗣子。就算陛下再喜愛長歌公主,也不可能把江山交給一個女子。

然而,太子被幽禁是有怨言的,太子認為自己是歷史上最窩囊的太子。元孤風卻不這麽認為,太子能有這一道坎未必不是好事,這正是激發了太子內心的仇恨!

有仇恨好啊,仇恨會讓一個人變得強大起來。太子,該成熟了。

他們的合作夥伴是萱妃,太子從來都不知道,萱妃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父皇的聖統金牌具有生殺誅赦大權,萱妃是如何得到的呢?不可能是父皇給的,因為他走出冷宮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見過父皇。難不成……

太子對元孤風一番囑咐之後,狠下了眸子,“事情辦妥之後,你秘密率軍前往西域,沿途尋找皇姐的蹤跡。務必要在她沒有到達西域之前,把她抓回來。還有,皇姐身邊有個百裏晴遷,你不可以傷她。”

元孤風知道百裏晴遷是誰,記憶中那回血染京城的殺戮,百裏晴遷這個人物扮演着一個很獨特的角色。她不是仇恨的中心,卻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年少的太子。元孤風已經明白了太子的心意,如此看來,公主這次是在劫難逃了。“末将遵令。”

天下第一棋莊不愧是棋行世家。當柳長歌走進公孫棋的山莊時,她控制不住的震驚了!

整座山莊很清幽,幹淨,整潔,大理石的地面毫無半絲塵土。柳長歌走在上面,感覺像是走在一塊龐大且清涼無比的白玉上。

百裏晴遷看着大理石下面鑲刻的紋路,正是圍棋的棋盤格局,她贊嘆道:“不愧是第一棋莊。”

司馬雲海借來了柳長歌的折扇,端在手中細細把玩,這廂笑道:“你們可要當心點啊,咱們腳下可并非是普通的大理石。這石,是盛産于西域的漢白流光石,光滑似玉,溫度似冰,千萬可別一失足栽了跟頭。”

“你能說點好的嗎?”柳長歌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腳下一滑。若非百裏晴遷及時扶住,恐怕還真的應了司馬雲海的話,栽跟頭。

百裏晴遷清冷地瞥了司馬雲海一眼,同樣清冷着語氣,“你這玉樹臨風的形象真的很配這張烏鴉嘴。”

司馬雲海搖扇子笑着說:“我這不是提醒提醒麽,多虧我的提醒,你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得美人歸啊。你非但不能怨我,還要感謝我。”

百裏晴遷低聲一笑,盯着他慢慢地說:“我真的很感謝你。”

司馬雲海頓感冷氣四浮,讪讪一笑說:“我們到了。”

三人同時擡頭,光滑的大理石臺階上方,是一座宏偉的樓閣。樓閣上方的牌匾上寫着“第一棋莊”字樣,樓門半開着。

柳長歌本以為公孫棋會從半開的樓門中走出來,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可惜她猜錯了,因為她看到了斜面而來的一個人。

那人身上的袍子很寬大,很飄逸。他的頭發也很飄逸,烏黑的發絲清揚在涼風裏,蕩漾出漂亮的弧度。

男子高瘦的身材掩在寬大的袍子下,月白的顏色看起來很素。也許他本就是素雅之人,于是通過穿着,來展現自己的性格。

柳長歌詫異至極,已經通過此人的穿着與氣度分辨出他的身份。明确的說他是一個中年人,但他的一舉一動卻充滿了迷人的魅力。要怎麽說中年男子的成熟氣韻比青年男子更吸引人。公孫棋,的确有這個資本。

公孫棋來到三人面前,對百裏晴遷輕施一禮,笑着說:“百裏姑娘,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百裏晴遷以同等之姿回禮,莞爾一笑,“多年不見,公孫先生依舊風姿綽約,魅力無雙,你的棋藝想必更上一層樓了吧。”

“哪裏哪裏,下棋只不過是個愛好而已。對于我來說,已不那麽重要了。”公孫棋對百裏晴遷很客氣,是因為他們在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

那一次的會面讓百裏晴遷懂得了如何“下圍棋”,她雖然會下圍棋,但對圍棋并不感興趣。她覺得攻城略地這樣的棋術,還是象棋比較有意思。所以她與公孫棋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多年未見,今時相逢,頗為感慨。

柳長歌與司馬雲海對視一眼,來之前晴遷可沒說認識公孫棋。這一番故友相見的場景,着實讓他們無言以對……

公孫棋當然不會忽略另外兩個人,他微笑着朝司馬雲海施禮,“早聽聞雲海山莊司馬莊主的一些事跡。今日一見,果然是豐神俊朗,雍姿卓越。司馬莊主能來在下的棋莊做客,真是在下的榮幸。”

司馬雲海輕微詫異,這公孫棋的确很有能耐,未入江湖卻認得他的身份。他對公孫棋溫和一笑,“什麽莊主不莊主的,公孫先生直呼我的名就好。江湖之人,無需小節。”

公孫棋微笑着将視線轉移到柳長歌的身上,深表歉意說:“華雲樓之事在下已查清,都是我那不争氣的兒子一時沖動。如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我已經讓功德閉門思過了,如果姑娘還不能解氣,我便将功德交于姑娘處置。”

公孫棋以如此謙卑之态對待柳長歌,不僅僅是因為洞察到柳長歌是那把禦扇的主人,他應該還了解了一件事。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這件事是江湖的秘密,天下的秘密。

柳長歌的真實身份,是公孫棋不能得罪的。他深知這一點,的确是個聰明人。

柳長歌的神态很平靜,語氣很溫和,“一件小事而已,公孫先生不必如此。”

“姑娘大度。”公孫棋暗自松了口氣,做了個請的姿勢,“三位裏面請,我已命人備好茶點。以及,百裏姑娘最喜歡喝的百年清心堂。”

“百年……清心堂!”柳長歌險些将這事給忘了,上次在蘇州,她答應要尋到百年清心堂給晴遷喝。但,這世上絕無僅有的一壇,居然是在公孫棋的手中。

百裏晴遷笑看着公孫棋,“難得公孫先生有心,這酒,是不是從蘇州得來的?”

“什麽都瞞不過百裏姑娘,清心堂的确是從蘇州得來的,是從楊成風的手上買來的。”公孫棋淡淡一笑,将三人請入樓中。

楊成風雖愛惜這壇百年的清心堂,可是公孫棋的面子他是不會不給的。從蘇州運到豐州的時間需要半個月,公孫棋怕是一早就算準了百裏晴遷會來豐州一會。于是,他便準備好了這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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