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縷光線透過窗子照在那一張張的宣紙上,好像在隆重的勾勒那上頭每一筆的精彩。每張紙上都畫着同一個人,一個女子,一個風華絕代,詩情畫意的女子。

女子的手中端着酒囊,淡雅自飲,悠然歡樂。她的眉眼之間洩露了一絲迷人的風情,弱不禁風的身姿風韻婀娜。一件素白的衣,一縷雪白的發,一抹溫文爾雅的笑,一雙水潤動情的眸……

“為何,我就是抓不住你呢?”

“你這一生太榮譽,太放縱,太平淡,太雍容。然而,你卻把我否定了!”

“貴為太子的我,居然無法入你的眼。我不知道天底下還有誰,能夠讓你心甘情願的将心交付。”

這裏是一座孤寂的宮殿,很冰冷,很孤獨的宮殿。自從被幽禁之後,他的心境有了些改變。之前他總在想,如果權傾天下會怎樣,會得到想要的人嗎?

可是他錯了,錯的離譜。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麽資本來悔恨自己的過錯呢?他連走出這個宮殿的能力都沒有。

柳允兆的神色有些頹廢,發絲淩亂,松散的內衫之下□□着雪白的肌膚,就這般懶懶散散的坐在地上。背上的柱子很冰冷,卻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他将空蕩的酒壇子踢開,聽着空曠而孤冷的大殿中回蕩的滾動聲響,自嘲的笑了。

他沒有拭去臉上的淚痕,因為他知道,臉上的淚可以抹掉,心裏的傷卻無法愈合。他的眼中出現了恨意,“父皇,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僅剩的兒子。這江山你遲早都會交給我,為何還要如此對我呢?”

“在我看來,太子殿下此刻的狀态,就像一個弱者在懊惱自己的軟弱。你的外表看起來并沒有那麽不堪,而你的內心,卻出賣了你怯懦的靈魂。”

這個聲音很空靈,空靈之中仿佛透着魔力。柳允兆猛然擡頭,一個妖嬈多姿的身影若隐若現在門縫外。殿門慢悠悠地開了,她的整體輪廓也暴漏在他的眼中。

原來是她……

柳允兆的唇角輕輕勾起,一手拿着酒壺,一手端着酒杯,看着酒水在空中滑翔的弧度,悠然地笑了,“萱妃娘娘駕臨冷宮,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萱妃走了進來,将酒壇子踢開,來到柳允兆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這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并非如此,我只是想知道,昔日風姿綽綽的太子殿下,難道就甘願屈于冷宮?”

“不然呢?”柳允兆現在是沒辦法,沒辦法不得不面對這個心懷叵測的女人。

他聽過萱妃的事跡,也在宮內見過幾次面。但是,為何覺得眼前之人,和記憶裏的萱妃,感覺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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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妃蹲在柳允兆的面前,淡雅的裙子拖在地上,沾染了些塵土,她卻不在乎地笑着,直視柳允兆的眼睛,“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走出冷宮。那麽,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呢?”

柳允兆的心髒似乎跳漏了一拍,眼裏忽閃一抹精銳的光,“娘娘這般說辭,允兆反而不懂了。将我幽禁,是父皇的命令,難道娘娘可以讓我父皇收回成命?”

萱妃站起身,轉身偏過頭:“我們有個共同的敵人,就是她。你不會忘記吧,是誰害你被幽禁。”

柳允兆震驚地說:“你想害皇姐?”

“看來太子的恨還不是很深,那麽,此時出宮便不是時機。可惜了……”萱妃欲言又止,邁着緩慢的步伐離開。

“可惜什麽?”柳允兆喃喃開口。

萱妃虛無缥缈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殿中,“可惜,你永遠也得不到她。”

柳允兆心魂一震,忽然叫住了萱妃,不确定地問:“你真能幫我走出冷宮?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萱妃平穩地轉過身,笑的意味深長……

花雨樓的花魁在第一次登臺跳舞之時無故失蹤,這件事情引起了豐州太守的重視。當太守率領一幹衙役走進花雨樓的時候,卻見百裏晴遷與柳長歌以及司馬雲海三人在慢條斯理的飲茶,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覺悟。

太守張京的探究視線在百裏晴遷身上來回穿梭,在看到她手上的扇子時,目光一頓,深思起來。燕勇站在張京的身旁,神情隐晦,他附在張京的耳邊輕說:“大人,您看那青年手中的扇子。”

張京細看扇面上的繡錦河山,以及右下角處的印章。嘶……原來如此!

“煙花之地消失了一個人,太守大人的消息還真是不一般的靈通,這便帶領官兵前來了。”柳長歌慢悠悠地說道,玩味的眼神在張京身上掃來掃去。

若問他們三人為何不在第一時間撤離這裏,那是因為,當弗瑾月消失的那一刻,花雨樓就已經被包圍了。好大的陣勢,好快的速度!

百裏晴遷依舊搖着扇子,而且慢慢的搖,一定要将這扇子上的印章深深的搖進張京的心裏。

這把扇子并不是皇帝禦賜的禦扇,而是一把珍貴的玉扇。只不過上面印了皇帝的親印,那麽在太守的眼裏,這把扇子無疑變成了皇帝的代表。可能在太守的心裏,已經将他們認定成,微服的巡查使。

張京恍然一怔,當着衆人的面竟将姿态放低,彎腰對三人恭敬地說:“本官任豐州太守之職,自然要心系豐州子民。花雨樓雖說是煙花之地,但莫名其妙不見了一個女子,本官是一定要過問的。”

百裏晴遷将折扇合上,凝視張京。

張京被這淡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虛,他雖是太守,可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需求。他還不到四十,正是壯年。好不容易在花雨樓裏相中了一個,還沒等享受呢人就消失了,他能不急嗎。現在他比任何人都急!

燕勇向他彙報時,提到了禦扇這回事,方才火急火燎之下險些失了分寸。還好他及時剎住了腳,若為一個女人而得罪皇室中人,這便得不償失了。

張京曾在朝堂之上見過太子,所以否定了青年的身份。他也認得陛下的親印,所以那把扇子上的印章絕對不會有錯。他們三人到底是何身份?難不成真的是巡查使?豐州一向太平,陛下若派巡查使來此,必定會下達公文。可事先卻一點風聲也沒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京有心摸清三人的底細,豈能讓之輕易離開,他問:“不知公子手中的折扇,從何而來?”

長長的折扇在百裏晴遷的手指縫間來回旋轉,有幾下明明要掉在地上,卻又奇跡般的穩于掌心,“太守大人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有些時候明明心裏最清楚,面上也要裝糊塗。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惹禍上身。”

張京心中一震,不動聲色的退下去,讓出一條道路。今晚是出師未捷,铩羽而歸。他可以肯定,這三人是皇帝陛下派來的。至于為何要暗度陳倉,那就不得而知了。他一直兢兢業業的治理豐州,光明磊落不怕查。

一把扇子的秘密,牽扯了怎樣的奇幻之旅?一個神秘的棋局,到底會不會驗證那個相傳已久的傳說?這一切,唯有站在窗前的百裏晴遷最清楚。

百裏晴遷的手中端着她的酒囊,此刻站的位置是華雲樓二樓雅間的窗前,俯視豐州城的繁榮與昌盛,詩情與畫意。她舒适的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中,美麗的臉,清澈的眼,迷人的微笑,純烈的酒香……

“你可以無時無刻沒有女人,但不能無時無刻沒有酒。”柳長歌來到晴遷身邊,斜看着她,眼中隐着玩味。

百裏晴遷淺淡一笑,“難道你又吃醋了?”

柳長歌臉一紅,想想先前那般,頓時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明明晴遷已經和她解釋清楚,可她還是忍不住吃味。事實證明,根本沒必要。“別取笑我了。”

百裏晴遷溫柔一笑,覺得長歌臉紅的樣子很迷人。她不由自主的将長歌摟在懷裏,清風吹着她們的發絲,親密的交纏。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長歌驚訝了一下,其實她很想問晴遷,昨晚弗瑾月到底說了什麽。話還沒問出口,就來客人了。“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陌生小厮站在門口,朝二人恭敬的行禮,“公子,姑娘,我們莊主有請。”

“莊主……”柳長歌喃喃自語。

百裏晴遷喝了一口酒,淡雅一笑:“公孫棋的速度不亞于豐州太守。長歌,你不是想見識一下天下第一棋莊的風采嗎,現在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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