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司馬雲海打了個酒嗝,朦胧的醉眼一直盯着扇面上的山河美景,他忽然笑了,笑的極為蕩漾,“我看到了,這山河的确是美啊。山上女子的舞姿,也同樣美不勝收。哈哈哈哈……”
“你這個醉鬼!”柳長歌啪一聲合上扇子,對着司馬雲海的頭敲了一下。“這扇子上面哪有女子跳舞啊,恐怕這跳舞的女子,在你的心裏吧。”
司馬雲海撇嘴搖了搖頭,端着酒壺,起身離開了。
這個安靜的地方是闕雲樓的後院,天象棋局之事非常棘手,他們已經做好打長久戰的打算。所以司馬雲海出手闊綽,在第一天進門,就已經包下了這個後院。
很清幽,很雅致。這小院裏竟然還有假山,噴泉。秋風徐徐吹來,柳葉蕩然搖曳。好一幅秋日清涼圖!
百裏晴遷合上棋譜,內心感慨,風默然不愧是象棋大家。他對于象棋的棋路精細解剖,達到了人棋合一的境界,只不過,他有一個缺陷,就是太傲了。
對弈,要有一個平靜的心态,他的傲,恰恰使這種心态變得淺淡。在棋盤之上,他認為所有人都不配做他的對手,于是,他的路子都很鋒芒畢露。
要觀察一個人的性格,完全可以通過下棋來體現。風默然性格張狂,但不乏偶爾沉穩。他的棋術,倒是可以考究一二。若要完全去模拟,便成了死招。
百裏晴遷喝了口茶,發現柳長歌不見了。這丫頭什麽時候走的?她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随即想想,只得輕嘆,長歌一定是吃醋了,想要玩捉迷藏。
百裏晴遷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收好棋譜,起身去尋找長歌。在這個人流混雜的酒樓裏玩捉迷藏,這個長歌啊!
柳長歌并非真的要與晴遷玩捉迷藏,而是她在晴遷看棋譜的時候,無意中在院子裏看到了一個人影。那人始終藏在假山後頭,注視着她們。
柳長歌本想讓暗衛去解決掉,卻見那人慢悠悠地伸出了手,手上拿着一塊布料。柳長歌看到布料的一瞬間,心跳險些靜止。
這塊布料,好熟悉。熟悉的甚至在夢裏,都會夢見。那是,那是她身上的布料……
柳長歌沒有打擾百裏晴遷,悄聲無息地離開了。在那人的指引下,柳長歌走出了闕雲樓,追蹤着他的背影,在西域城中,左拐右繞。
到了郊外,那人停下了腳步,偉岸的身姿背對着柳長歌。而他的手中,依舊捏着那塊淡薄的布料。
柳長歌盯着布料,聲音有些顫抖,凝眸問:“這塊布你是從哪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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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轉過了身,朝柳長歌一拜:“公主恕罪,這布料的來源,想必公主早已心知肚明。元将軍怕公主不肯回宮,于是派血獵帶着信物,接公主回宮。”
“元孤風真是了解本宮,回宮之事慢一步談,本宮只想知道,這塊布料,是從哪得來的。”柳長歌冷冷地盯着血獵,這個血獵是元孤風的副将,執掌六部禁軍。他來了,就說明,六部禁軍一定在周圍。
血獵并沒有穿着厚重的盔甲,而是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袍子,因為這裏是西域,并不是中原。他能夠在悄聲無息不驚動守城官的情況下,将大軍開到西域城內,已經算是奇跡了。至于用了何種方法,是不可言明的。
但是,西域城內的防守忽然嚴格了許多,守城官兵對于每個出入城門的人,都仔細的盤查。血獵發現,有不少的中原人士紛紛至此,難不成西域,要有什麽大型活動?
血獵舉起手,看着這塊很素雅的布料,低聲回答:“如果公主想要知曉細節,還是與我回去,到時元将軍,自會向公主解釋緣由。”
“緣由就是,他去了我母後的墓地。”柳長歌雙眼血紅,氣的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狠道:“元孤風!”
那塊布料是從母後身上扯下來的,母後下葬之時,并沒有穿着鳳袍,而是按照平常的喜好,穿着素雅的白衣下葬。母後的衣料看似普通,卻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是父皇特意讓人專門制作的,不可仿制。
一想到元孤風挖了母後的墳,柳長歌就差點昏厥過去,搖搖欲墜的身軀被一雙剛硬的手臂抱住。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如此的親近長歌,那便只有,護衛青衣。
血獵收起布料,緊緊地盯着青衣,“你就是公主身邊的護衛?”
青衣将長歌扶住,長歌的身體還在發抖,明顯氣的不輕。為了平息這股悲憤的氣力,青衣凝氣聚指,點中了長歌的穴道,使她安神。“公主,保重身體。”
血獵感覺一股疾風沖入面門,青衣明明是在安慰公主,怎麽下一刻卻出現在眼前了呢。他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是快,是難以捉摸。青衣手掌一翻,他的劍,像是一抹淺淡的流光,劃過了血獵的前襟。“想要帶走公主,除非你能活着。”
血獵輕足微滑,倒退風中,秋風摻雜着冷淡的格調,将長長的發絲逆轉紛飛。他的眸仿佛被冷氣渲染,朦胧的瞳孔裏,擴散着一縷明亮的劍光。
刀劍在一瞬間相擊,摩擦出迸裂的火花。飛花四濺,映入了柳長歌驚魂的神情。四周出現了大批禁軍,顯然是早有埋伏。
柳長歌猜得不錯,六部禁軍,竟全部都開到了西域城內,血獵是怎麽做到的?
此時此刻,她無法去追究過程了,當禁軍将她包圍的時候,她臨危不懼地喝道:“你們難道要對本宮用強?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禁衛軍們不顧柳長歌威懾的言辭,迅速接近了她。可是,他們沒有如期的看到公主驚慌失措的态度,而是看到了一隊面無表情宛如地獄使者的黑衣人。
嗖的一聲,劍光流轉,刀芒聚斂。血獵的刀橫在了青衣的劍上,盯着青衣冷漠的雙眸,他笑的詭異,“你以為,二十個護衛,能夠從我的千軍萬馬中,逃脫嗎?更何況,公主想要得知皇後的消息,這個,你根本就無法阻攔。”
柳長歌望着血獵:“本宮要知道,現在的皇朝,究竟是誰在掌管!”
“當然是陛下了。”血獵唇上的笑有些假,更不屑。
柳長歌的耳邊全是刀劍的碰撞聲,十分刺耳,她的心在這一刻慌亂了。血獵的表情讓她的心跌入谷底,父皇一定出事了!
若想召她回宮,父皇大可派莫從寒來西域,而不會是血獵。血獵拿着母後的衣料做引,就是引她上鈎,離開晴遷。
想到這,柳長歌的心中充滿恨意。被刺傷的禁軍撲倒在她面前,長歌一腳踩在他的手上,狠狠的踩。
聽着禁軍殺豬般的叫聲,她的氣還是一點也沒消,當即喝道:“青衣,就地正法!”
這個血獵不能留,怪只怪元孤風,觸怒了她的逆鱗!
劍光飛逝,五彩缤紛的光在血獵的眼前旋繞。他看到青衣的眼眸,冰冷之中透射了一絲殺意。禁軍們見勢不妙,放棄了對公主的糾纏,朝青衣圍攻而來。
護衛們的臉孔依舊沉冷無比,他們的身姿就像一只只黑色的燕,在禁衛軍之中急速穿梭。到處都是流光反射過的殘影,所到之處,翻掀一層稀薄的黃土,将那些恐懼的靈魂,逐一掩埋。
血獵殷紅着雙眼,仰天巨吼,手中的刀發出一聲強烈的哀鳴。轟隆隆,劈落的聲響仿若雷震。大地在他的氣力下,裂出一道幽深的口子。
血獵的眼裏,是青衣冷漠的表情。他的劍呢?
一道光芒從裂口中鑽出,像是雷電般,由下而上,穿透了血獵的身體。劍入雲霄,烏雲被迫擴散。
光芒直下,青衣的腳步頓在地面,煙塵四浮。劍身的光芒映着他的眼神,格外的平靜。劍已入鞘,血獵早已斷氣。
青衣偏過頭,眉頭皺起。長歌的身邊站着一個人,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男人。他的身軀很高大,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袍。他手中的劍,正穩穩地橫在長歌的咽喉處。
“你的劍法,很高。但是,你卻得意忘形了。”疾風靜靜的望着青衣,手上的劍未動分毫,卻足以讓青衣與其他護衛的舉動靜止。另一只手,親密的攬着長歌的肩,将她纖弱的身軀,擁入懷中。
看似很親密,卻是附帶了永恒了絕殺。只要青衣妄動一丁點,那麽柳長歌的生命,将就此結束。
柳長歌眉頭緊皺:“你們先退下。”
六部禁軍是元孤風的人馬,此刻借勢,勢必會除掉青衣等人。柳長歌怎會允許跟在身邊出生入死的護衛隊遭受劫難,當即下了命令。
青衣并未再次出劍,而是手一揮,其餘十九名護衛悄然消失。禁軍們是想大開殺戒的,卻讓這些人逃了。
青衣看懂了長歌的眼神,當即,轉身消失。
疾風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計劃會如此順利。看來擒賊先擒王的攻略,百試不爽。他忌憚青衣的劍法,明白如果單打獨鬥的話,很難取勝。所以,他才會在第一時間,擒住柳長歌。
“公主殿下,卑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了帶你回宮,我們這邊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血獵死了,元将軍就等于失去了一只臂膀。如此,你很滿意吧。”疾風低頭看着柳長歌臉,清麗純淨的容顏,讓他不忍傷害。但,将軍的命令,是不可違背的。所以,他只能得罪了。
柳長歌笑的不屑,“你們加注在本宮身上的,屆時,本宮會讓元孤風以同等代價奉還。”
疾風靜靜地盯着她,此時此刻,柳長歌依舊如此的淡定。一個柔弱的公主而已,她到底是哪來的膽量!他沒空去探究,點了柳長歌的睡穴,抱着她消失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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