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也許真的是她忽略長歌了,連長歌何時離開都不知曉。百裏晴遷找遍了整座酒樓,始終沒有找到長歌的蹤影。

整座樓宇的氣氛僵固在這一刻,一樓前一刻還是滿座的食客,這一刻,卻人去樓空。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女子,她冷冷地盯着面前彎腰顫抖的掌櫃,問:“我的朋友,到底和誰一塊離開的?你要好好的想,如果想不起來,闕雲樓從今天起,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掌櫃仔細想了想,急忙道:“有,那位姑娘,是跟一個男人一起出去的。”

“那個人長什麽樣?”司馬雲海插嘴問。這也正是百裏晴遷想要知道的。

“當時我在算賬,沒有太注意那人的長相啊!你要幹什麽!”掌櫃滿臉的驚懼,不敢動彈半分,除非他不要命了。

司馬雲海的劍刃穩穩當當的貼在掌櫃的脖子上,此時此刻,他沒心情廢話了,“看來你的記憶力真的不太好,我幫你想想如何?”

掌櫃的險些吓昏過去,顫抖着身軀差點癱瘓。

百裏晴遷盯着掌櫃的眼睛,半晌,對司馬雲海說:“放開他吧,他真的不知道。”

司馬雲海收劍說:“長歌不可能無故失蹤,一定是引走他的那個人,劫走了她。”

百裏晴遷沉默了,能夠不動聲色的引走長歌,應該是在這個“引”上,費了不少功夫。門外閃過一道影,飛速的閃掠,讓晴遷無法看清那人的輪廓。

那道影,也并非是無故出現。

司馬雲海盯着百裏晴遷雙指上夾着的一片短刃,短刃的尾部墜着一封信。晴遷将之展開,忽然皺了一下眉。

司馬雲海瞟了眼信上的內容,看清了末尾的名字,衛伏松。他好奇地問:“這個衛伏松就是春風酒樓的幕後人,你和他的約定到底是什麽?”

信紙在指間悄然遺落,化作粉末,融入風中。百裏晴遷平淡地講述:“他原本是西域王的情人,但在無意中,認識了一個女子。那時,他知曉對西域王并不是真愛,所以想與女子私奔。不過恰好,他發現了西域王族的秘密,同時西域王也洞悉了他的變節。一怒之下,将他的摯愛抓走了,目前為止,衛伏松也沒有打探到藏匿愛人的位置。”

“所以,他在得知你來了西域後,便想讓你幫他找尋藏匿他愛人的地點?”司馬雲海有一點想不通,“就連他這個曾經的王的情人,都猜不到西域王的心思,你怎麽又能順利的找到神秘的地點呢?再說,現在找尋長歌要緊,你不會真的撇下長歌不管吧。她可是……”

“可是什麽?”百裏晴遷盯着司馬雲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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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雲海幽幽一嘆,凝視她的眸,一字字道:“她可是你最在乎的人。你們還曾當着我的面,琴簫合奏,多麽有情有義啊!”

司馬雲海這句話原本是無心之失,卻讓百裏晴遷想到了一個人。當時弗瑾月在她耳邊只說了四個字,“西王入宮”。

西王,指的是西域王。那麽入宮,就是說,她此刻應該在宮中。但是曠遠卻說,西域王不在宮中。普天之下,只有兩個宮廷,一個是西域,一個是中原皇朝。

西域王,在中原皇宮!

百裏晴遷閉上了眼,差不多已經想明白整個事情的經過。現在中原皇宮,肯定宮變了。那麽引走長歌的人,一定是想置長歌于死地。

皇宮之中,誰會這麽恨長歌呢。除了被幽禁滿心怨怒的太子,也就只有,被囚禁的呈王。西域王如果此時就在宮中的話,應該是有別的陰謀。

柳長歌所站的位置,是一座很高的樓閣。也許有十幾丈的高度吧,向下望去,只是一片死寂的青石。房門被鎖,她試過撞開,卻根本是徒勞無功。

疾風是想把她困在這,等待着黑夜的來臨。既然元孤風那麽急着要把她抓回去,就說明,他背後的人,已經急不可耐。

長歌望着遙遠的天際,夕陽在她的眼中逐漸消逝。太子,如果你傷害了父皇,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這幕後之人,柳長歌早已想到是太子。因為元孤風是太子的心腹,除了太子,他不會服從任何人。雖然元孤風是父皇親封的将軍,但他效忠的,始終是太子。

她不知曉太子與元孤風的故事,也沒心情去探索,她擔憂的只有母後!将手中的布料貼在心口,眼睛濕潤了。

沒有人可以體會她心中的憂傷,也許晴遷已經洞悉了所有,可是她不希望晴遷為她犯陷。母後的事情,她唯有回宮,才能知曉。

“公主,吃點東西吧。如果你餓壞了,我可擔當不起呀。”疾風負手站在桌前,盯着長歌的背影。

她始終安靜的站在那,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疾風很佩服長歌的耐力,她一直望着夕陽,好像比他還沉穩。

她與別的公主真的不一樣,那些驕裏嬌氣的公主,真的很讨人厭。但是這位長公主,卻有一種氣質,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很典雅,很清冷。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皇家的風範,不過如此。

柳長歌依舊望着晚霞,平和地問:“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疾風拎起酒壺,将酒杯斟滿,笑着說:“沒想到公主比我還急,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等到夜晚來臨之時,我們會撤離西域都城。”

一股冷風襲來,長歌頰邊的發絲飄飛而起,平靜之時,疾風的酒杯已經遞上來了。“公主,初秋的風很涼,喝杯酒暖暖吧。”

柳長歌接過酒杯,靜靜地看着杯中的液體。酒,讓她想起了晴遷。可惜,此時此刻,她真的是身不由己。

辛辣的滋味灌入了喉嚨,柳長歌閉上了眼,癱軟的身軀被疾風摟在了懷裏。這杯酒具有安眠的功效,睡吧,睡醒了,你将會面臨一場生死的考驗。

一道白影劃破了夜空,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頗為優雅。輕盈的身姿靜靜的落在一塊極高的岩石上,平淡地望着前方的龐然宮殿。

距離天象棋局時日無多,她必須要在棋局展開之前,找到那個地方。西域王對衛伏松的愛意已經轉化為恨意,她不會放過那個女人。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衛伏松在暗處比較好辦事,此刻時機未到,他無法現身明處。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做。

至于長歌的下落,晴遷并不擔心。若不出她所料,引走長歌的人,必是皇朝之人。雖想不通弗瑾月為何要提醒她,但弗瑾月絕不是為了幫她。

對于弗瑾月的目的,百裏晴遷暫時不考慮。如果西域王存心想要藏匿一個人,絕不可能藏在遙遠的地方,很有可能安置于宮內的某個地點。

正宮的門開了,百裏晴遷慢慢地走進,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地上,緩緩地拉長。

殿門大敞四開,百裏晴遷來到案旁,看到了攤開的聖旨。

她忽然一笑,轉身坐在殿中央的椅子上,盯着月色。也許在過一時半刻,王宮之內,将會熱鬧起來了。

西域最有名的,就是拿活人來祭祀。曠遠身為大将軍,自然要主持大局。等同西域的國師,朝臣,一起參與這場祭祀大典。

夜半三更,月的光華覆蓋在整座寂靜的宮廷中。樓閣殿宇,飛檐亭臺,在銀光下,變得孤寂,清冷。

一縷鬼火從天而降,幽藍色的火焰,與那人的眸子,交相輝映。西域王朝,除了最具權威的王,次等級的就只有國師一脈。

國師這個職業,善于占蔔,觀星,批卦。在西域王朝,有着決定性的權威。這一屆的國師很年輕,她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不過,她的容顏始終都掩在面具之後,除了西域王見過她的真容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見過她的長相。但是光看她窈窕婀娜的身姿,烏黑亮澤的長發,以及□□在外的手臂肌膚,可以斷定,她是個美人。

祭祀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女王已經交代過了,在天象棋局展開的前五天的夜間子時,将那個賤人擡出來血祭。

用她的血,來懲罰衛伏松這個叛徒。說是祭祀,只不過是走個華麗的形式。所有朝臣都安靜的跪在四周,用誠摯的心态,來面對這場別開生面的祭祀儀式。

四圈燃起了炙熱的火焰,身穿一件寬松大袍的國師,高舉雙手,手中是一根碧綠色的法杖。雪白纖瘦的雙臂無時無刻不吸引着曠遠的注意,嘗遍美女的他,怎會放過國師這只美豔的獵物呢。

國師平常不會随意現身,只有在舉行隆重儀式時,她才會盛裝出席。曠遠錯過了幾次機會,這次終于逮着了。

他的眼神如同餓狼一樣,毫不掩飾,今晚,我要摘下你的面具,看一看你究竟長得有多麽的,國色天香。

祭奠臺上,躺着一個女子,裙子是很素雅的淡黃色。與西域民族古老繁瑣的花紋衣飾比起來,顯得很簡單。她的長相很柔美,與西域百姓深刻的五官比起來,她的面貌反而偏中原化。

難怪衛伏松會喜歡她,她躺在那裏,安靜,安詳。就像睡着的美人,與世俗隔絕,出塵脫俗。

國師手中的法杖發出強烈的轟鳴聲,五個強悍的男人從各方走出,手中各端着一把彎刀,聚向祭祀臺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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