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蘇念在進入房門的那一霎那,如同被抽走了氣的氣球一般,跌坐在地。
心髒跳動的聲音如雷鼓一般在耳膜邊炸響,連帶着他的呼吸聲也變得急促失控起來。這并不是什麽身體上的感覺,更多是心理上的。似乎心裏發現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導致四肢內髒全部做出了應激反應。
而現在,則是劫後餘生。
蘇念在地上爬了幾步勉強到了餐桌邊,他的雙腿不知為何力氣全失,只能靠着手臂将自己撐坐起來。幾口水下肚,他的呼吸平穩了些,但是心髒還是跳的厲害。他想去門口看看方覺炀是不是拿走了蛋糕,但是越是靠近門口,那股感覺就反噬的越發強烈,他甚至可以看見暗黑色的恐怖一瞬間從門縫裏溢進了他的玄關。
叮!
桌面上手機信息的提示音在寂靜的房間中突兀的響起,蘇念劃了好幾下手機才打開鎖屏,是方覺炀發來的圖片信息。
【蛋糕.jpg】
方:很好吃,謝謝你們!:)
蘇念看着方覺炀老幹部一樣的發信方式和表情,唇角微微上揚。
方覺炀看着聊天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閃了幾下,又變回備注。他好奇的發了個問號過去,但是對面并沒有回應。
方覺炀看了看時間,覺得應該還沒有到蘇念睡覺的點。但是已經很晚了,可能是太累睡着了,他又發了一個晚安過去,才放下手機開始處理白天的公務。
·
第二天一早,方覺炀就開始留意門口的動靜,眼看着快到中午了,蘇念似乎還沒有起來去上班,方覺炀有些擔心的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沒有人接聽。他坐了一會,拿着便當盒到門口去敲門,直到五分鐘之後,才傳來蘇念悶悶的聲音,
“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東西你放在門口吧…”
方覺炀眉頭微簇,低沉的聲音力帶了幾分不容抗拒的味道:“我進來看看你。”
蘇念将自己蒙在被子裏,完全隔絕了外面的空氣,似乎他身上的任何部位只要稍微往外一點,就會被空氣傷害。他聽見了方覺炀說的,但是不知為何,在他說話完之後,一股壓迫感緊貼着後腦,逼着他立刻鑽進了被子裏。
恐懼。
無限的恐懼再次如黑暗一般吞噬了他,他沒辦法應聲,或者甚至說,他的身體在抑制他作出答複。
昨晚的壓迫感如排山倒海一般再次卷來,只是這次似乎危險更近了些,似乎他本能地懼怕的東西就在一門之外徘徊……
方覺炀聽房內半天沒有反應,只能将飯盒放在門口,說自己一小時後再來看他。
聽到對門落鎖的聲音,蘇念如釋重負,在被子裏出的汗将鬓角的發全部粘在了發際和臉頰。
到了洗手間,蘇念看着鏡子裏臉色慘白的自己吓了一跳,刷牙刷到一半,牙刷上已經都是牙龈的血,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蘇念看着鮮紅的血滴落在白瓷缸上,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來,他的意識有些遲鈍但并不會暈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能先叫顧曉東過來,他們一起去趟醫院。
·
去醫院的一路上,蘇念連自己是絕症怎麽辦都想好了。一路囑咐顧曉東記得在他走後,将銀行卡留給麗娜,密碼是她生日。在蘇念逼逼到自己三十年沒談過戀愛牽過小手的時候,顧曉東忍不住油門踩死,一路飙車
——早點看病,早點吃藥!省的沒事造作!
蘇念下車的時候,腿都站不穩,不知道是因為病還是因為顧曉東的車技。
好在顧曉東帶蘇念去的是一家合作的私人醫院,醫院服務很好,遠遠的就有人推着輪椅等在門口,蘇念臉色蒼白的被顧曉東推着,從抽血化驗到拍片都完成之後,結果卻令人出乎意料。
“什麽病也沒有?”顧曉東瞪圓了眼睛,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什麽都沒有他臉色會這樣?醫生你看他腿都站不穩啊!”
蘇念白了一眼顧曉東,心想不知道拜誰所賜。醫生瞥了一眼蘇念,又順着他的白眼看了一下顧曉東,頭四十五度低下,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鏡,嚴謹道:“如果是因為縱/欲/過度,那一會還可以去做一下腸…”
蘇念一個白眼翻過去差點沒翻過來,死命掐了幾下人中才緩了過來。
醫生見兩人都面露難色,尤其是這個顧曉東更是這家醫院的大股東的兒子,實在是不敢得罪,只能把自己想到的最後一種可能性全盤招來,
“一般在眩暈症裏面表現的會更多以頭疼眼花的方式開始,但蘇先生描述的這種感覺更像是有心理造成的身體應激反應。我之前讀過一篇文章,對氣息比較敏感的Cake會對Fork的出現有身體的應激反應,但是Cake一般很早的時候就會分化了,不會留到成年後……”
蘇念聽了不以為意,他剛剛休息了一下已經可以自己走了,倒是顧曉東的臉色沉寂下來。
從診室出來之後,顧曉東一直走在很前面,蘇念跟不上,喊了他幾下顧曉東才如大夢初醒一般回過頭。
“你怎麽了?走那麽快。”
“蘇念我——”
就在蘇念全神貫注的聽顧曉東在說什麽的時候,昨夜的感覺再度襲來,沒有那麽猛烈但還是讓蘇念腳步一頓。他的身體不可控制的彎曲下來,臉色慘白。
這可吓壞了顧曉東,管不上剛剛還想說什麽,将蘇念扶着坐在地上去找旁邊的護士站。
在蘇念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感覺自己被擡上了擔架,而顧曉東扶着床一路跑在旁邊,面色凝重,嘴裏一直念着:對不起,對不起……
蘇念睡了整整一天,他夢到有黑色的氣體從顧曉東腳下蔓延,湊近看才發現是由無數的惡靈化成,正不斷追逐着他,不論他跑到哪裏都會被突然冒出來的黑色所吞噬。他只能不停的跑,漫無目的不知終點在何方,但是他不能停下。
因為停下就會被抓住,會被吞噬殆盡。
夢的最後一刻,他跑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大地的氣息,有力的心跳,結實的臂膀。就在他以為這就是安全的時候,方覺炀的臉忽然變得猙獰,嘴裏露出了尖牙利齒向他的喉管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兔兔:我方的馬甲要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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