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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因為柳卿,又或是因為自己曾敗在自己手裏。
卞亟迅速講了當下的情況,遇到的困難,所處的困境,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告訴了陶軟,甚至還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加上男主光環加持,卞亟的經驗和能力毋容置疑。
可惜,在陶軟面前,還是欠缺了些。
“你說的都很對,”陶軟點點頭,“王爺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卞亟颔首:“你說。”
陶軟指着地形圖,更加深入地剖析了現狀,提出了和卞亟截然不同的戰略。
卞亟靜靜聽着沒說話,也沒插話,直到陶軟問“王爺覺得呢”才緩緩擡頭,一雙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緒。
陶軟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良久,卞亟徐徐開口:“你到底是什麽人?”
陶軟輕笑,那張看起來就想讓人欺負的臉單純且純粹:“王爺就當我是,受困于深閨卻又熱愛兵法的普通女子吧。”
“普通女子?”卞亟輕聲重複,意味不明地笑了。
“所以你是要指揮權對嗎?”
陶軟的食指緩慢有節奏地輕敲着桌面。
“好,給你。”
盡管順利拿到了指揮權,可是要想服衆,并沒有那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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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潤在戰場的男人血氣方剛,殺氣也重,講道理是不存在的,行事全憑拳頭。
臨時換了個指揮官,還是個女的,任誰都不服。
“女人?是誰腦子有病指派了這麽個人來指揮我們?”
“不回家伺候男人還想指使我們這群大老爺們?”
“啧,等我見到她,定要給她點好看。”
等一群大老爺們見到陶軟時,想法變了。
漂亮可人、嬌軟柔弱的女子出現在他們這些糙漢子面前,心都跟着野了起來。
只想拽到房間裏,狠狠地欺負。
陶軟事前先和卞亟了解了一下情況,要想短時間讓一群人聽從自己的話,得把刺頭搞定。
她不卑不亢,平靜地掃過一群對她投來鄙夷目光的男人:“相信大家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服的,上來。”
男人們面面相觑,幾個點頭和嗤笑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沒人服她。
過了一會兒,一名身材魁梧、一臉兇惡的男人走上前,站定在陶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陶軟看着他,“比比?”
男人笑出了聲,似乎覺得她在說笑話:“比比?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嗯,”陶軟退開了幾步,“現在開始嗎?”
起哄聲和唏噓聲此起彼伏。
男人簡單活動了一下,笑得陰狠:“行,你等下別哭着求饒,我可不手軟。”
幾招過後,男人蜷縮成一團在地上哀嚎。
全場肅靜。
陶軟摸了一把剛剛挨了一拳的右臉,軟軟的聲音響起:“下一個,誰上?”
所有人都按照她的吩咐做好了準備工作。
戰事一觸即發,只要那隊派出去的精兵捅了敵營的薄弱之處,确保不發生其他意外的前提下,能一舉攻破敵軍。
只等——
“報!狼煙起!”
陶軟笑了笑,拿起身側的長刀:“備戰,全軍出擊。”
站在數萬大軍面前,陶軟有一瞬的恍然。
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率領全軍馳騁在戰場中。
內心升起久違的澎湃之情,洶湧而來。
盡管退休多年,她還是渴望着戰場。
骨子裏的血性消磨不掉,再次站在遼闊疆場,滿腔熱血噴湧而出。
那終究是她心神向往能馳騁萬裏的天地。
卞亟沉着臉,低聲問:“戰況如何?”
“大捷!陶氏正率軍回營。”
陶軟臨時接了個指揮官的職務,并非正式任命,要是出了差錯,還得卞亟兜着。
雖然這個舉動很冒險,但值。
卞亟不禁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那陶姑娘豈不是快回來了?”金媛在門外探着個腦袋,聲音裏帶着喜悅之情。
卞亟瞥了眼金媛的小腦袋,不冷不淡說了句:“誰讓你偷聽的?”
金媛往後縮了縮:“這不是,喊得挺大聲嘛。”
傳信的人到了,陶軟回來恐怕也不會多晚。
一直默不作聲的柳卿動了動,掙紮着要下床。
卞亟皺了皺眉:“你做什麽?”
柳卿:“洗漱。”
卞亟一臉不贊同:“你還不适宜下床。”
“不勞王爺費心。”他扶着床沿,顫抖着雙腿下了床。
可惜身子太過虛弱,雙腿打顫,幾欲跌倒。
卞亟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口,吩咐下人煮熱水搬到屋子裏來。
走到門外把還守在門口的金媛跟拎小雞似的拎走了。
“你幹嘛!”金媛不滿地嚷嚷,兩只爪子在空中亂舞。
“別的男人泡澡你也要圍觀?”
“……”金媛臉驀地一紅,不吭聲了。
水還沒燒好,藥倒是煮好了。
柳卿面不改色喝下了光聞就非常苦的藥,是藥三分毒,要喝多了傷身,不喝藥命不久,他沒得選。
如果以前還沒有那麽強烈的生的欲.望,現在有了,他想活下去。
陶軟率軍回營,傳回的捷報讓整個營情緒高漲,大家紛紛跑了出來迎接大軍歸來。
然而陶軟不想那麽高調,畢竟她是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沒名沒分的指揮,不能那麽張揚,盡管有卞亟頂着來自上位的壓力,但她還是謹慎一些。
大軍浩浩湯湯回了營,大家興高采烈地讨論着自己的戰績。
身上的傷全是戰勳,自誇免不得有誇大的成分,誇大到最後,免不了吹噓一番。
陶軟姍姍來遲。
她就是想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回來。
想是這麽想,卻還是被人逮住了。
男人的身子比以往還要孱弱,似乎風一吹便要倒。
本就白的臉更是沒了血色。
他站在那,靜靜地看着她。
陶軟抿唇,加快了步伐。
他……似乎又瘦了。
看着陶軟由遠及近,直到站在自己跟前,終于看清了那張心心念念的臉。
陶軟的臉洗得幹幹淨淨,更顯得她臉上大大小小的傷尤為明顯。
顯然連藥都懶得上。
看到柳卿沉着一張臉看着自己,陶軟有些心虛:“……都是小傷,不礙事的。”
柳卿沒吭聲,臉上的傷都這麽多,更別提身上的傷。
想到這,他的心擰成了一團,如失重般。
柳卿伸出手,陶軟下意識一躲,就見柳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小心翼翼擡頭,柳卿的臉看不出情緒,但她覺得,他不高興了。
明明自己沒做錯事,卻覺得罪孽深重。
“我……”
話沒說完,冰冰涼涼的手貼在了臉頰上,陶軟瑟縮了一下,沒避開。
“疼嗎?”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壓抑着內心翻湧的情緒。
“……不疼。”
柳卿嘆了口氣,另一只手繞到陶軟的後背,将她圈進了自己懷裏。
實實在在地感受着她的溫度。
他沒辦法左右她的人生,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願望,有她想做的事。
“以後,提前跟我說一聲,好嗎?”藏不住的擔憂與害怕,像是一放手,眼前的人又将消失。
她本就不屬于這裏。
懷裏的人沉默了半晌,輕輕哼出了個鼻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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