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不知名女子帶兵大敗敵軍一事舉國皆知。

卞亟被召回京,金媛也跟着回去了。

陶軟一事非但沒招致禍端,反而備受贊賞。

只是礙于世俗倫理,不能給予陶軟一官半職。

陶軟本就不在乎權與利,這個地方讓她感到自由,連帶着呼入的塵土都帶着絲絲的甜。

營裏的男人跟着陶軟出生入死一回,再也不敢小觑她,好幾個已然和她稱兄道弟,就差拜把子了。

“賢妹,我瞅見你那刀法使得着實虎虎生威,能不能指點一下我?”

曾經要求和陶軟一較高下并且在衆人面前敗北的錢井在短短數日已經和陶軟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凱旋後,天天纏着陶軟砌磋技藝,還舔不要臉單方面将她認作賢妹。

陶軟倒是沒有拒絕。

陶軟所在之處總是少了圍觀的人。

先不說她率軍退敵大獲全勝,就沖着她那張臉,大家也忍不住駐足圍觀。

水靈靈、粉嫩嫩的少女在一群大男人裏分外惹眼。

再加上她那超群的武藝,讓一群人不得不佩服。

和陶軟混熟的幾名大将時不時就要找她切磋一番,這一切磋總免不了找來一大群人圍觀。

學不學得了東西另說,主要是打起來真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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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亟不在的這段時間紀律松散了不少,可一到陶軟授課的時間滿滿當當圍了一群人,争先恐後作為示範對象和陶軟當場切磋。

陶軟長得好、脾氣佳、武藝強,免不了吸引一些慕強的男人。

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弱小的女子的。

錢井已經收到好幾個麾下的小弟有意無意透露出對陶軟的愛慕,想着自己作為上級理應幫助下面的人考慮人生大事。

當然,作為陶軟的好兄長更要為妹妹把好關。

他沒記錯的話,陶軟已經和家裏斷絕關系了,孤零零一個人,太可憐了。

“賢妹,可否有心儀的對象?”錢井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陶軟愣了愣,米飯卡在喉嚨裏,咳的好半天才緩過來。

錢井一看急忙拍了拍她的後背:“慢點吃,也沒人搶你的。”

陶軟心想不是這樣的,但她不想作解釋。

“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那一瞬間,柳卿的身影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逝。

這幾日柳卿在養傷,似乎是傷得重了,連床也下不得。

卞亟勒令人嚴守他的屋裏屋外,不讓他出房門半步。

說來,她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錢井有些心虛,但轉念想了想這是為了妹妹的婚姻大事着想,有啥不能問的,便又理直氣壯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有心儀的對象,哥哥幫你!”

陶軟頓了頓:“……謝謝,但是暫時沒這個想法。”

陶軟這麽一說,那就是沒心儀的對象了。

錢井放下心來,打算好好給自己的部下制造機會。

人不少,正好讓陶軟好好挑一番,他在一旁把關,肯定不讓陶軟吃虧。

哥哥嘛,總得向着妹妹。

“……真不用。”

錢井一拍桌子,一臉興奮:“嗐!你跟我客氣啥!別擔心,我定好好安排!”

陶軟:“……”真不用大哥。

她沒把錢井的話放心上,錢井卻迫不及待付諸行動。

晚上吃完飯,陶軟慣例要去慢跑,結果被興致勃勃的錢井逮住了。

“走,帶你開開眼界!”

陶軟直覺沒有好事,立馬拒絕:“不了,我散會兒步就開始跑步了。”

錢井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跑啥啊!今晚搞活動,大夥兒都準備好了,快開始了,你也來感受感受我們這兒的純正陽剛氣。”

打了勝仗後大家嚷嚷着要慶祝一番搞個篝火晚會,只是沒後續了,陶軟沒當回事,畢竟也沒人通知她,以為只是嘴上說說。

怎麽說來就來了呢。

不帶通知一聲。

“……我可沒準備表演節目。”看可以,讓她上臺表演就免了。

“不需要,你就帶個人就行,別的你別管。”錢井的眼裏閃着光,夜太黑,陶軟沒注意到他那挂着狡黠笑容的臉。

人還沒到,就聽到遠處的鑼鼓升天。

“熱鬧吧?難得王爺不在,大家也挺亢奮,這不找了個時間一起樂呵樂呵,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錢井把“才能”二字咬的比較重,意有所指。

陶軟沒聽出他話裏藏着的其他意思,開口問道:“靜悄悄準備的?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錢井打着哈哈:“你最近都忙着指導人,這不是沒來得及和你說嘛,不過絕對不會忘記讓你來看表演的!”

陶軟狐疑地看着他,越來越覺得這事不大對勁。

錢井帶着陶軟找了個絕佳的觀賞位置坐了下來。

“第一個出場的叫羅紋,這小夥子又高又壯,表演胸口碎大石,可厲害了!”

陶軟:“……”整半天居然是雜技表演嘛嗎?

羅紋光着膀子走到中間,周圍的人笑着起哄,嘴裏嚷嚷着“趕緊的別磨叽”“快點大夥都等着呢”。

他笑着應了幾聲,末了還有意無意看了陶軟一眼。

陶軟:“……”總覺得這一眼有些瘆得慌。

想跑。

羅紋在哄鬧聲中躺在提前擺好的木桌上,旁邊一名壯漢把一整大塊石頭壓在他身上,随後拿起一把錘子,用力往他身上砸去。

吶喊聲、尖叫聲不絕于耳。

石頭碎成兩塊,羅紋在呼聲中跳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向大家示意,同事展現了一下自己精壯的肌肉。

陶軟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錢井在一旁熱烈歡呼,同時也沒忘給陶軟介紹下一個節目:“等下上場的是周晥,他表演的節目是舞劍。”

陶軟:“……你這是把節目單全背下來了啊?”

錢井“嘿嘿”笑了兩聲,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期待了好幾天,這不是,比較關注嘛。”

陶軟看着他,覺得他藏着事不說,還不是什麽好事。

周晼在大家的起哄聲中走到中間,他臉上帶着自信的笑,走到中間站定後,視線落在陶軟身上,沖她露出勢在必得的笑。

陶軟:“……”這人不對勁!

他圖謀不軌!

陶軟轉頭看向對着周晼比出加油手勢的錢井:“大哥,這人有問題。”

錢井扭頭,嘈雜的氛圍下,他沒聽清陶軟說的啥:“你說什麽?”

陶軟說話大聲了些:“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對勁。”

錢井一臉疑惑:“哪兒不對勁了?”這個可比上一個會來事,他挺看好這小子的。

舞劍比胸口碎大石更招小姑娘喜歡。

陶軟繼續說:“他還沖着我笑。”看起來怪可怕的。

錢井一個大老爺們不懂陶軟的心思:“不笑難道哭嗎?”

陶軟放棄和他争論了。

這詭異的晚會趕緊結束吧。

每次節目表演完,錢井必定會盡職盡責介紹下一個節目,并且會報上表演人的名字,表演的過程中還會順帶說一說這人的情況。

比如年齡、性格、家庭情況。

直到後來,陶軟總算反應過來了。

她有些無語地看着錢井。

“你這是在給我相親嗎?”

“相啥親,啥相親,哎呀我這是在給你介紹節目,你想啥呢。”錢井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陶軟。陶軟決定不和他計較。

大家夥兒情緒高漲,這節目雖然水平不太行,但大家也算是用心準備了,給常年駐守邊疆的人解解悶、助助興。

盡管錢井動機不純,但她确實也被這氛圍感染了,眼角染上了笑意。

錢井還在她旁邊叭叭,陶軟不和他計較了,今兒高興,明天再跟他解釋清楚吧。

“唉,時間過得真快,最後一個節目要上演了。”錢井聲音裏透着遺憾。

陶軟對着他已經沒啥話說了。

合計這每個節目都是他找來給她相親的對象。

“這最後一個節目嘛,有些特殊,”錢井撓了撓頭,他并不知道陶軟心裏在想些什麽,也沒覺得熱臉貼冷屁股多麽尴尬,繼續介紹,“這人說實話我也不認識。”

陶軟心想不認識你還那麽熱情,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還沒等錢井介紹如何個不一樣法,她也看出來這節目和之前的不一樣。

前面的表演都是為了展示雄性荷爾蒙,又是舞劍又是耍大刀,硬生生把一個篝火晚會變成了雜技表演。

這次不一樣,有人搬上來了一架古筝。

文人氣息瞬間撲面而來。

“人雖然我不認識,但小夥長得人模人樣,确實沒得挑,估計小姑娘都喜歡這款的。”

錢井琢磨着得怎麽介紹,畢竟這小夥子聽說他明面辦晚會,暗地裏實際上是要給陶軟找夫婿後,主動找他商量也參加活動。

錢井第一次見他,雖然不了解,但知道是卞亟身邊的人,惹不得。

他是萬萬沒想到,他的賢妹居然招那麽多人喜歡。

陶軟愣愣看着那道孱弱的身影走到中央,優雅淡然地坐在古筝前。

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琴上靈巧地舞動着,琴音悠揚。

錢井還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介紹:“這人叫柳卿,他……”

“他”了半天,錢井詞窮了,尴尬地看向陶軟,卻見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睛不帶眨的。

……嗐,小姑娘果然就喜歡這樣的臉。

一曲結束,柳卿緩緩起身。

他沒有同先前那些表演者一樣退下去,而是一步一步走向陶軟。

陶軟仰着頭,小臉在火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滅。

柳卿垂首,淺笑着看向她:“今晚開心嗎?”

陶軟點點頭。

忽略錢井給她介紹對象的事情,還是看得蠻愉悅的。

柳卿笑得溫和:“那今晚有看上的人嗎?”

錢井聽聞這話吓得瞪直了眼,朝柳卿瘋狂擠眼,暗示他別亂說話。

本來套軟就對這事有點抗拒了,咋還挑明了呢?

陶軟愣了愣,以為柳卿在‘揶揄她。

“……沒,我專注看節目。”總之,假裝聽不懂就對了。

“啊……”柳卿的表情可能不出情緒,“一個都沒看上嗎?”

錢井起身,打算把這個毫無眼力見的柔弱男人拉走了。

看起來挺精明的,怎麽那麽不懂事呢?

就在錢井打算把人架走時,就聽笑得無奈的男人嘆了口氣。

“軟軟。”

聽到“軟軟”二字,錢井愣在了原地。

所有想要和陶軟示好拉近關系的人嘗試在稱呼上占便宜的都被打得幾天下不來床。

這個男人……勇氣可嘉。

錢井決定圍觀陶軟揍人。

挺好的,不用他動手了。

可是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陶軟依然坐在原位,仰着把巴掌大的小臉,呆呆地“啊”了一聲。

錢井錯愕地低頭看她。

就這?

柳卿彎下身子,伸手拾起落在陶軟腦袋上的葉子。

“我也,沒看上嗎?”

陶軟看着柳卿,只覺得呼吸似乎在一瞬間停滞。

他的意思是,他也同今晚那些表演節目的人一樣,為了博得她的注意,特地參演節目嗎?

他身上帶着熟悉的中藥味,他似乎總是離不開這個味道。

不難聞,至少她覺得,聞久了就習慣了。

她撞進他幽深的瞳孔中,一時間有些出神。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看在夫妻一場,看在他是前夫的份上。

她将心底總動不安的情緒隐去,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動着絲絲縷縷的情思。

“嗯,只看上了你。”

錢井不可置信地看着陶軟。

有!貓!膩!

這倆人啥時候好上的?

他天天在陶軟身邊轉,沒見她和這個俊美小哥有接觸啊?

而且她信誓旦旦說沒有心儀的人。

所以這是,一見鐘情?

原來小姑娘還是喜歡文人,失策了。

粗人看來是難讨媳婦了。

不只是他,周圍聽到陶軟說話的人都看直了眼。

營裏就這麽一朵頑強不去的嬌花,被別的人摘了,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氣。

其他人驚疑不定看着倆人,心裏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只有柳卿知道她在想什麽。

看上他了。

不過是覺得他的表演在這幾個中最突出。

并不是看上他這個人。

無所謂。

來日方長。

“軟軟,”他柔柔笑了笑,“我身體不太舒服,你能扶我回去嗎?”

陶軟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嗯,走吧。”

她挽着柳卿地胳膊,配合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軟軟,我有點冷。”

陶軟側頭看着他,“那我去借一件外杉?”

柳卿搖頭:“只是手有點冷。”

陶軟低頭,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冰涼徹骨。

“身體這麽弱,跑出來做什麽?”陶軟皺眉。

感受到陶軟柔軟的小手輕握住自己的大手,柳卿下意識收緊了自己的手。

一旦抓住這份柔軟,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陶軟只注意到柳卿手的溫度,并沒有留意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

“悶了好些天,想透透氣。”主要是,想見她。

清醒的每時每刻,腦海裏都是她。

臉上帶傷的她,溫柔淺笑的她,靈動狡黠的她。

想她,很想很想她。

想到腦子一陣陣的疼,內心如刀絞般痛。

“軟軟。”

“嗯?”

“我喜歡你。”

想把你困在牢籠,做漂亮高傲的金絲雀。

你只屬于我,你的世界只有我。

然而我做不到。

你的眼裏有光,向往着自由,翺翔于天地。

他沒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把心中所想說出。

至少,不要遺憾。

至少,要讓她知道。

少女果然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可是他還是覺得,心空空落落,擰成了一團,揪得心慌。

“其實,”陶軟猶豫了一下,腳步放緩了些,“我應該,是不讨厭你的。”

柳卿停了下來,呼吸都清淺了許多。

他看着陶軟的目光灼灼:“軟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吧?”

陶軟頓了頓,沒擡頭,點了點頭。

柳卿的手指穿過陶軟柔順長發,五指貼着她的後腦勺,微微一用力将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別想逃。”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呼吸熱了幾分。

“現在說後悔,也來不及了。”

或許你還不喜歡我。

那又如何。

我許你一世溫柔,予你一世承諾。

只要你不離開我。

卑微又如何。

我只想離你近一點點,貪戀那一點點溫存。

你不需要知道,我有多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

大概還有一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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