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女兒紅線(5)
盛開擡起頭,還沒看清拉住他的那個人的樣子,便覺耳邊轟然炸開一聲鞭鳴聲。
他被迫夾在人群中,左右的人臉上都顯現出一份極其興奮的樣子,人頭攢動,且鬧聲鼎沸。
道路的正中央,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地挾持着,硬生生被推往一座花轎。
而盛開身邊的人卻仿佛察覺不到其中的怪異之處,神色異常,隐隐還透露出一種詭異的狂熱。
被推搡着進入花轎裏的女生力氣不大,幾乎是瞬間就被拖了進去,盛開沒看見那人的長相,只覺對她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不會作假,盛開便決定從這群人手救下她。
但是還沒等他付諸行動,便又有一陣嘈雜的聲音從人群的右側傳來。
由遠及近的,盛開看見了那人的樣子。
金色的長發在一群黃種面孔中顯得尤為突兀,那人身材不複之前的嬌小,似乎是一夜之間換了身骨骼似的,腿長手也長。
他跟前面那個女生一樣也被兩個人抓住了肩膀,但看着力氣要就大上許多,眼看就要掙脫。
只見那人一邊掙動,一邊嚷嚷:
“救命啊——強搶民女啊——”挾住他的兩個人估計被鬧了一路,忍無可忍,一人一邊摁住他的肩膀,呵斥道:
“閉嘴!”
哪知那人不知使了什麽巧勁,只見他肩膀一抖,上半身就輕輕松松地脫離了控制,随即膝蓋一彎,雙手撐地于半空中一個旋轉,便将那兩人踹飛了出去。
人群中因這變故陡然安靜了一瞬。
盛開看了全程,簡直要給他這一套動作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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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在失樂園裏沒來得及一見的嚴思朝。
他穿着一身水色長襦,但俨然不像古代娴靜的大小姐,廣袖被打了兩個結,繞開後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而襦裙也撕裂了大半,裸露出大片的肌膚。
他把金發胡亂地在腦後紮成一個小辮,怎麽看怎麽像街邊剛跑出來的二流子。
嚴思朝遠遠地朝盛開方向瞥了一眼,然後在幾人的圍攻之下,飛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個新娘跑了,但另外一個還在,所有的人像是對外失去了感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剩下的那位新娘。
女生抗拒的姿态十分明顯,盛開有些懷疑她是參與密室審核的一員。
放眼望去,鋪天蓋地的紅色,而女生的身影便是沒入其中一抹刺眼的白。
盛開原地思索了片刻,正欲擠出人群,卻被突然一人拉住了手腕。
他回過頭,看見了聞人逍。
“別去。”
盛開挑眉,将聞人逍上下打量了個一眼,問:
“怎麽?”
男人也換了一件衣服,他本就身長,上身雖然穿了一身寬大的袍子,但袖口收緊,露出一小節手腕,而下袍的層層褶皺覆在腿上,整個人看起來端方又俊朗。
聞人逍:
“你看人群。”
盛開依依不舍地将眼神從聞人逍身上撕了下來,轉而落在身邊的人群中。
剛才注意力不在近處,竟沒注意到身邊的怪異。
盡管人群裏每個人的面孔都不盡相同,但這麽多人中,除了剛才被看到的那位女生,其他的無一例外竟都是男性。
聞人逍覆在盛開耳邊,輕聲道:
“這個村子裏,女性應該是珍寶。”
是了,如果他貿然沖過去救人,不就是從虎口奪食?
這麽多人,一人一個口唾沫就能将他淹死。
現在密室裏的情況應該是浸入式情景無疑了,之前那麽多次他們都是作為事件中心的主角的,這一次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
他将這個疑問告訴聞人逍,聞人逍想了想,答道:
“也許這個密室裏需要的是真正的女性。”
“……”
盛開突然想到一個人,“嚴思朝呢?”
聞人逍訝異道:
“他也在?”
“他不僅還在,還被當做女生差點給塞進了花轎裏。”
“……”
繞是聞人逍,也沒忍住笑出了聲。
盛開便也跟着笑了:
“我有個想法。”
“嗯?”
“以往我們每一次都是被牽着鼻子走,這次試試逼天幕主動頒布任務,怎麽樣?”
聞人逍親昵地捏了捏盛開的手心,笑道:
“好。”
直到女生被推進花轎,那兩個大漢才重新回到路邊,一前一後将花轎擡了起來,送進了門中。
從路口到屋內明明只幾步路的距離,他們卻偏偏要借用花轎,是不是……
花轎是某種媒介?
盛開想到之前花轎裏的出現過的奇怪紅線,也許與此有關。
人群轟然散去,臉上扭曲的狂熱有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在這份奇詭的氣氛中,聞人逍與盛開等到了村莊夜幕的降臨。
這裏仿佛是隐蔽在深山中的世外桃源,放眼望去四面全是山,而當天光徹底沒入地平線後,環繞着村莊的山影,就如同魑魅魍魉,虛虛實實地映照在半空之中。
深夜成了罪惡衍生的最佳時機,盛開與聞人逍在路邊的樹叢中等了許久,終于等來了第一架花轎。
如同之前一樣,這花轎并沒有任何人擡,但仍然像被風托起一般,懸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包裹花轎的錦面紅得似血。
盛開與聞人逍對視一眼,而後身影分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花轎速度不快,但宛如成了精似的,上下晃動間便走出了一段距離。
盛開與聞人逍一左一右,飛快地從道路兩邊中掠出,而後一人一刀插進了花轎的側縫中,随即刀鋒一轉,花轎四面便如同飄零四散的花瓣一樣,掉落下去。
一個人,正規規矩矩地坐在花轎中央,但外形跟之前的那個女生有所差異。
盛開看了一眼,驚道:
“聶铮?”
聶铮好像不太清醒,睜着一雙眼直愣愣地看着盛開。
他穿了一身女性的喜服,胸口還挂着一根長長的紅線。
盛開走近一看,驀然發現聶铮雙目圓睜,整個眼眶裏全是眼白。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聞人逍一眼,後者說道:
“可能是中了招。”
盛開皺眉道:
“那怎麽辦?”
“我覺得他這個狀态可能和那根紅線有關。”
聞人逍走上前,一根手指搭上紅線,卻發現這東西的材質堅硬如鐵,一頭差在在聶铮的指尖,另一頭則連着胸口,應該嵌在了更深的地方。
盛開本來想與聞人逍一起把這場詭異的婚禮砸了,好讓祭祀進行不下去,但眼前這個情況,搞不好聶铮的命也會一起砸在他們手裏。
雖然記憶可能是假的,但他這個好哥們卻是真真正正對他好的。
就在兩人猶豫不決的時候,第二架花轎也默默地飄了出來。
只是這一架,似乎是裏面的“新娘”不太安分,在裏面練習太極拳,讓原本就走得不太穩當的花轎左搖右晃,宛如喝醉了酒找不着北的醉漢。
沒等盛開親自動手,那花轎就由內向外,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呻吟。
錦面被一股力從內破開,随之出現的,則是嚴思朝的臉。
得見天日,嚴思朝一眼就看見聞人逍,便忙不疊地打了聲招呼:
“老大~”聲調百轉千回,聽得盛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是他的注意力還在聶铮的身上,沒空去抖落這些小疙瘩,上下掃了嚴思朝一眼,便說:
“你的紅線呢?”
嚴思朝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個旋身跳了下來,聞言歪了歪頭:
“什麽紅線?”
盛開指了指聶铮。
嚴思朝這才像仿佛剛看到聶铮似的,新奇地圍着聶铮走了一圈,啧啧道:
“果然還是我這樣的穿女裝好看。”
聞人逍淡淡道:
“嚴思朝。”
嚴思朝撇了撇嘴,一副小女生作态,但落在他身上卻不見違和,反而隐隐有種天真爛漫之感。
只是這人外表與內在實在不太統一。
嚴思朝:
“我來的時候被關在一間房子裏,估計這哥們兒也跟我差不多。
房子裏基本上見不着人,但一到某個時刻,就會有人帶着我們坐進花轎,去往其他地方。”
聞人逍:
“你來多久了?”
嚴思朝掰着手指頭,片刻後說:
“三四天吧。”
盛開心頭一動:
“你來四天了,怎麽還在這裏?”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嚴思朝笑嘻嘻地說道,“我感覺這裏好像陷入了某種輪回,每天半夜的時候我就會被塞到轎子裏運走,第二天睜開眼就又回到了房子裏。”
按嚴思朝說,他這樣循環往複已經有四天了,卻一直像原地踏步似得未動分毫。
嚴思朝補充道:
“但今天不一樣,我可以出轎子了。”
盛開想了想,問:
“你前幾天有看見聶铮……
就是那小子嗎?”
“其實我不太清楚……”
嚴思朝抿了抿嘴,看了眼聞人逍,“我要麽被關在房間裏,要麽就是在四面不透風的花轎裏,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東西。
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你們,我都不知道還要重複多少次。”
聞人逍微微擡眼:
“可是我們什麽也沒做。”
是嚴思朝自己掙脫出來的。
可今天有什麽不同?
往日嚴思朝做不到的事,為什麽偏偏今天做到了?
“說起來,我想起一個事。”
嚴思朝擡起頭,皺眉道,“我在房間裏的時候,經常有一根紅線圍着我打轉。”
“怎麽打轉?”
嚴思朝努力回憶了片刻,說:
“就好像……
在找什麽。”
盛開回過頭,落在目光空洞宛如木偶的聶铮身上,暗自思忖。
紅線在找什麽?
它落在聶铮身上,是不是證明已經找到了?
※※※※※※※※※※※※※※※※※※※※快來給奇跡逍逍換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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