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冷沛都城

第五章冷沛都城

冷沛國國力在九國中排第三,但這個國家特別之處在于這等國力并非是天子的兵馬,而是國中大大小小的武林門派。一宮二教三閣四宗五樓,這是對冷沛國內宗門勢力的統稱,個別強大的宗門甚至可以左右皇室的決定。

此次泠末是先行一步開路,僅帶了一名指路的魚精和雙鸾鳶中的風鳶,一路倒是暢通無阻,因為是坐船而行所以節省了不少尋客棧的時間。水路幽幽,到了冷沛都城沛理城的時候,魚族一衆已經在候着了。

小魚精開了禁制後,院門口處端端正正拜着一衆妖,想必是事先知曉了公子泠末的到來。領頭的那個莫約是族長,領着衆族人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恭請尊上到來。”

泠末散漫道:“不必多禮。”又近了幾步道,“族人情況如何?”

族長退到一邊:“被抓走的有五百一十六人,當場死亡的有二百人,還有幾百重傷被打回原形,正養在院中的靈池中,尊上請随我來。”

泠末随他去往院中的偌大靈池,只見有成百上千的魚精在其中游嬉,還有幾百條負傷的魚精在邊角處藏匿着,但見到泠末而來,都湊上前去吐泡泡。泠末神色冷淡,俯身坐在池邊,将手指浸入池中,也沒念什麽咒,一圈兒白光自他手指沿水波向四面八方蕩去,一波接着一波,越發湍速,洪波澎湃,白光籠在整個靈池水面,如同濃郁霧氣。

“這······”魚精們就算是族長長老也沒見過這等恢弘美幻的法術,一時間愣住了。

白光持續了幾分鐘後又慢慢消退,蘊在靈池內,又回蕩于泠末的手指側。沒一會兒靈池又變清澈,而泠末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清淡道:“叫他們化人試試。”

魚族族長驚喜的撲到了池子跟前,目睹那幾百條緩緩變化出人形,更令人欣喜的是,一些正值化形年紀的小魚精也開始催化出人形。族長立刻拜倒在泠末跟前:“謝尊上援手。”

泠末風輕雲淡道:“我只是好奇誰那麽厲害能将你們打擊到這種程度,給我他的特征。”

族長咬牙道:“容貌甚是年輕,法術卻無比精進左眼角下方有一紅梅圖案,姿态極為高傲。”

泠末蹙眉:“紅梅痣?”又喃喃一笑,“我有個故人也有一紅梅痣,該不會是他吧?”不置可否接過風鳶遞上的茶,拂開茶沫子飲了一口道,“我還會在沛理城多待些日子,若是故人,相見也無妨。”

族長又是一揖:“多謝尊上。”

鸾鳶苑,十裏粉白,一朝醉紅顏。

闕塔是鸾鳶苑的中心,也是長安最高的地方。而鸾鳶苑是全長安最富盛名的勾欄,第一名妓玄女闕在此挂牌,夜夜笙歌,恍而朝夕替變,撚下一串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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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儀封分布在外的據點,泠末暫且要在這住下時,神色中有一絲無言,緩聲道:“地方倒是風雅。”

風鳶默聲道:“相較于酒樓,還是這風雅,呃,之地生意好些······若尊上不喜,我也可令她們暫且歇業。”

泠末擺手道:“不必,于我也無甚幹擾。”頓了頓又道:“我先去歇息,派去的人若有眼角紅梅痣人的消息,直接進來禀告,你且退下吧。”

風鳶猶豫了一下道:“玄女闕想求見,尊上允麽?”

泠末蹙眉:“玄女闕?”

風鳶再猶豫了一下:“冷沛花魁,位列天下三大美人之一。一位凡人女子,生的那樣的容貌,着實難得,尊上要一見麽?”

“她想見的,是易顏改命師公子泠末,還是儀封尊上?”

風鳶低聲道:“未曾細說。”

泠末啓了一邊的酒壺,緩緩注滿整個細瓷杯,抿了口道:“一張容顏又能怎麽,我手下諸生色相,美醜于我來說無甚區別。然後她未明來意,我也無甚關心,推了吧。”

風鳶領命而去。

蠻夷上好的烈酒,這種專門給上戰場的士卒而飲的酒一經喉嚨,邊引得五髒六腑都像是一簇簇火苗,蔓延成火海。在這微微細雨的陰日裏,濛濛般鋪天蓋地的冰冷,飲着辛辣的酒,泠末卻感覺不到熱,只覺得渾身濕噠噠的,冰涼得令人心寒。

他一杯接着一杯飲下去,身上冷玫熏香的味道混着酒味裏,如此冷冽。

紅梅痣······

他轉動手中酒杯,低聲笑了笑。

化沅君,多年不見,故人是否都別來無恙?

馥舍中的香爐小鼎缥缥飄着淡霧般的煙氣,芷琅花冷幽的熏香味道溢滿了雅舍,摻着烈酒醇厚的香,奇異得混作了極其冰冷的氣味,而倚坐小塌上的年輕公子,更是眉眼高寒,唇色是淡淡的白,面容肅殺。

風鸾鳶的門口糾集了一衆道士,交頭接耳了一會兒,總算傳來一聲清喝:“請管事的人出來,在下等人聞得此處妖氣甚重,特來幫忙除邪,望鸨母配合。”

風鳶冷下臉來,握住袖中長劍,剛走兩步就被一把拉了回來。泠末慢慢睜眼,琥珀色瞳孔冷冷的。他二話不說給風鳶套了個镯子,質感倒像是羊脂白玉,可風鳶立刻感到一點法術也使不出,連帶着自身的妖氣也被消散了。泠末如法炮制給身邊為妖的幾個侍從也套了同樣的東西,淡聲道:“正午時刻不宜硬碰,我去驅散他們,若他們放過了,回頭端了他們鍋,若他們瞧出端倪,你們安分呆着,我恐怕要費番功夫。”

随即他拂袖出門,衆道士看見終于出現一人也是驚了一驚,泠末挑了挑眉:“妖?會是我麽?”

其中一個道士仔細辨認一番,又拿出寶器搬弄了下,拱手道:“公子自然不是妖物,怕是這勾欄處另有他人。”

泠末淡淡道:“道士進勾欄也不怕壞了名聲。”

那個道士立刻漲紅了臉:“你!我們只是除妖,誰稀罕那些胭脂俗粉!你要是真沒藏着掖着,那就令我等查看一番!“

泠末側身,烏黑發絲滑過臉頰,他漠然看着一位道士拿着法器走近感知了一番,喃喃道:“奇怪。”随後轉頭與師兄弟論道,“可剛剛分明······”

“錯不了,他們是妖!”一個迥勁的聲音從道士群中傳出,緊接着一個有幾分修為的白發真人踱步而出,道士們都退到一邊恭謹喊着師祖,只是他雙眼還盯着泠末:“覺察不出妖氣,怕是用了辟妖環吧?”

泠末撩起衣袖,手腕上空無一物。

白發真人無語了一瞬,又厲聲道:“那裏面的人呢?”

泠末微嘆了一口氣,神色漸冷:“應蕙真人,你一介凡子修道不容易,到這個程度也是着實費了不少的功夫,本尊原打算放過你和這一些烏合之衆,識相一點就此散去,真要動手本尊也不計較多一些殺孽。”

白發真人驚懼地倒退了一步:“你怎知本真人的道號?”剛說完這一句頓覺丢了面子,惱怒上前了幾步,“無理!真當本真人無法收拾你麽!”

泠末漫不經心一笑,緩緩揚起手指,眼眸中升騰起冰與血的光彩,那一雙魅惑的眼眸似曾相識。泠末的額發擋住了他半只眼,手指尖光華瞬息蕩開,卷舒變滅!

紗簾輕輕拂動,暈開幾抹濃豔的血色。

應蕙真人駭得跌坐船上,他身邊大大小小的道士紛紛倒地,皆是一擊劈開顱腦。在這血影中的對面,伫立着清絕的靛黑長袍身姿漠然望着他,眼瞳又複清亮的琥珀色。

“你······你是何人?”應蕙真人強壓震驚,這麽強大的法術卻不洩露一絲妖氣,他自稱是本尊卻無法得知他的名號。

“啊,我以為真人會記得我,看來是本尊自作多情了。”泠末翩然走向應蕙真人,琥珀瞳仁中清冷笑意,随着他的走近,除去酒香,還有一絲芷琅花的氣息。

他随手凝成一柄劍壓在應蕙真人的後頸上,湊近他溫言道:“給你提示,可還憶起某年,九重天上芷琅紛飛,兩幅盛世顏,一條九曲道,恍若隔世。”

應蕙真人本還嘴硬道:“你殺仙人便是要遭天譴的,快住手!”等泠末一字一句說完那句提示,臉色霎時如紙般白:“你······你······绡······”

“看來我當年名聲還真是不小。”泠末嘆了一聲,眉眼淡淡,剛手起劍落,卻有一道冷厲無比的劍氣迎面而對!

泠末偏頭後躍,穩穩落地。三千潑墨發絲飛揚着披滿雙肩,他似笑非笑擡首,正對着一幫急速趕來的道士中收劍的一人。那位道士面無表情,面容俊朗,上挑的眼角下方有殷紅的如赤梅盛放般的痣,令他的面容平添一絲近乎于惑人的豔麗。

“果然是你,也難怪無妖能在你手中讨得了好。”泠末漫不經心道,右手在虛空一握,一柄黑綢扇面的十二指骨扇出現在他手中,未展開,就有一股戾氣血腥自扇面升起。

“我認識你麽?”眼角紅梅痣的道士無感情地說,當口便急速上前揚劍!

泠末平握骨扇揮開了這一擊,下一輪劍尖已直沖他喉嚨,泠末不慌不忙側身,用骨扇平擊劍身,趁這當口道:“昔日九重天上資質極高的化沅仙君居然也打下凡界,你不是很嚴謹麽怎麽也會犯事?”

化沅眉間一抹詫異,劍鋒淩厲卻不減:“不關你事。”

風鳶在裏面盡可能避開這些劍風,她很少見到泠末親自動手。一般來說值得他動手的真的沒幾個,而公子性子偏冷但有時候也寵小家夥們寵的不行,旁人微有冒犯他也不做過多計較,出手是少之又少。

而現下一招一式意态從容,與那道士打鬥仿佛只是閑玩的練手。泠末一直帶着笑意,化沅則出手狠辣,每每都是奪命的招。泠末畢竟沒化沅那麽想取對方性命,招數随精湛但偏柔和,很快被化沅逮了個機會,一劍刺破泠末的臉!

泠末一扇子将劍擋了開去,臉上的傷口往外溢血。因為化沅的長劍注入了不少仙力,所以被割破的地方深且長。各道士眼見形勢大好,立刻掏符的掏符,拔劍的拔劍,空手上來的施術的施術。化沅冷漠地看着一臉無謂的泠末,忽而蹙眉。

“尊上!”風鳶急速趕來,望着那道傷口驚慌不已。

泠末反手将她擋到一邊,用手無所謂地擦了擦傷口,半張臉立刻被血色浸染。他似笑非笑看着那一衆道士,伸手施術,炫世光華将每個人的眼都輝映得毫無光彩。

“······仙術?那人用的是······仙術!”突然有個道士驚疑不定地喝到。

不只是風鳶,很多道士也驚愣往後退去。

因為泠末一手施展仙術,另一手的扇子蓄力的則是妖術······一個人同時使用兩種迥異的法術,他們從未聽聞過。

泠末輕描淡寫将兩個法術扔了過去。

在燃起的盛世光華中,血肉撕裂的哀鳴中,耀目到極致的轟鳴聲中,疾風揚起了泠末的黑發,他擡起一雙冰血的眸,帶着冷酷的笑容對視着杵在原地的紅梅痣妖嬈的男子,無聲地說:“恍若隔世,化沅。”

他摸到自己帶血的臉,在火光中擡手蓋住了自己的面容,再放開時已是另一張清冷的模樣,已無傷痕,但若不是看他未動,無法将他與剛才的人聯系起來。

泠末公子,最負盛名的易顏改命師。

他手下有萬千聲色,諸多色相,多人請求一睹他真正的一張臉,但他一直更換面容,各式各樣,世間萬生。曾經段連理與其對弈時玩笑似的道:“公子怕是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吧?聽聞公子精通天命之術,如此改顏,是否會變動了命運?”

泠末默默道:“即便我沒有原來的臉,也有人替我記住那張容顏。”下了一子道,“那張臉對我來說一無是處,讓它存在于某一處吧,與我本來的命運一起,隔于一方天地。”

眼望着火光中陌生的容顏以及熟悉的神情,化沅怔了許久,眼角紅梅痣宛若血滴落而下,依稀勾勒出曾經一張盛世顏,歲月匆匆,眼前墨色身影帶着從未有過的冰冷神色。化沅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未說出。

“我找了你很久。”終于化沅低頭望向劍鋒上的血跡,聲音澀然到幹涸,“你卻已變成了這副模樣······绡泠末。”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次真的好多字啊,碼了很久= =

明天看看能不能再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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