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緘蘇覽砌

袖妖君座下有四大司主，修文司、郡武司、暗候司以及刑罰司。而其中刑罰司又被稱為毀滅之司，向來權勢最大，歷來的刑罰司司主都是泯滅人性的主兒，而且對于袖妖君是極度的忠誠。是以突然将空出的刑罰司司主授予一個獻城投誠的半吊子妖族，袖妖君上下都有些忿忿不平。

而绡泠末對此沒什麽反應，掌握到禁忌妖術的精髓後，他瘋狂斂收着凡子妖族的精魄，手法殘酷得叫人心悸，但他只是冷如冰霜，從他身上再看不到一絲人性。幾個月後，反對刑罰司新司主的妖族悉數消失，而泠末淡淡坐在刑罰司的主座上，指甲濃黑如墨，妖異如斯，偶爾擡起的琥珀瞳仁映照了整個世界的腥風血雨。

刑罰司裏日日夜夜都是各類的酷刑，足以扭曲性格泯滅人性，連施加刑罰的執行者都是過一段時間便會換一批人，但泠末在這司主的位子上卻是一直屹立。因着隔幾日泠末就會被傳召去袖妖君處很長一段時候，所以有些流言蜚語倒也是不少，但是最終無人敢當面挑釁這位沉默蒼白的刑罰司司主。

最近捕獲了一位乘妖君的族人，因為聽說這位妖君聽說袖妖君吞食了頤妖君的地盤和兵馬日夜寝食難安，估計正在籌劃着什麽。泠末接過暗候司交過來的囚犯後，坐在座位上淡漠命人給那個女妖灌水，然後用法術把她的嘴封起來叫人猛踩她的肚子，每踐踏過一次便問一個問題，最後女妖實在承受不住，斷斷續續說了些情報。泠末清淡地表示已經夠了，便示意下屬可以收尾。

四、五個粗壯的妖族用鐵錘逐個地砸碎女妖剩下的手指和足趾，血滴肉末和骨片四處飛濺，女妖痛得縮成一團，沙啞沉悶地嗥叫着在黑紅大殿滿地打滾；執行的下屬則擡起結實的長靴毫無顧忌地往她的身上、臉上亂踢亂踏。

先開始要她招供所以不能讓她的內髒受到重傷，所以一直避免這樣完全的放縱，現在反正無關緊要了。幾只腳踩着她的肩膀和大腿，把她仰着臉壓在地下，她的臉上沾滿了泥和血，已經無從分辨五官，體側有一根斷裂的肋骨歪斜着穿出在體外。

她艱難爬着，抱住泠末的腿，拼命地搖晃着：“放過我！殺了我吧！我都告訴你們了呀，我真的都說了呀……”而不用泠末說話，旁邊下屬就立刻粗暴地把她的手扯開。

忽然從殿外走入一個年輕的宮使，看見這場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執行者看見哆嗦的宮使不由得笑出了聲，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在地上按住女妖的腳，三下五除二就砍下了她的五個腳趾，然後從地上撿起斷趾看了跪着行禮的宮使一眼，把它們全都塞進了女妖的嘴裏，宮使忽然顫抖得更厲害，被吓得有好半天說不出一句連貫的句子。

泠末淡淡道：“你們吓到人了，要玩到一邊去。”

那些下屬躬身：“是，司主。”立刻拖着女妖到大殿的更深處，慘叫的聲音頓時隐晦了很多。

泠末坐下，看着宮使：“君上有什麽命令？”

宮使一邊擦汗一邊謹慎道：“君上說，不遠處的緘蘇城似乎有暴動，希望司主去處理一下。”

泠末簡言意駭道：“好。”

沉默了片刻泠末又輕聲道：“君上可曾說，需要活口麽。”

宮使想了想，搖頭。

泠末漠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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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世蜉族逆天之能，性子卻是陰冷暴戾的，他們每個可以化形的瞬世蜉身後都會有成百上千因短暫壽命而死去的族人，他們心中總會存在宿命遺留下的極深重的黑暗，但這黑暗被禁锢，若是不去碰觸它，倒是一直沒什麽事的。

但绡泠末徹底将它激發出來了，他冷漠看着這世間，琥珀色瞳孔深沉而殘忍。

在獨自出城的時候遇上了蘇闕，泠末平靜看着攔着他的女人，抄着手沒說話。

蘇闕此時已不複當年君後的姿儀，跪倒在泠末面前泣道：“求你，你接手了玄頤的勢力，涅槃鳳虎族人必定也會聽你幾句的，你去和他們說說，認下這兩個孩子吧。”

涅槃鳳虎族的如今不得不臣服于泠末，而為了震懾他們泠末也随手吞噬了幾個族人的精魄，其中還包括幾位長老，但當涅槃鳳虎族上報到袖妖君跟前時，袖妖君卻是默許了泠末一切的所作所為，這般明目張膽的寵信令人不得不高看這個新司主。

泠末一身黑袍冷寂，他垂眸道：“既然是玄頤的孩子，我自然會認。”

蘇闕期希道：“可是，可是他們不讓霜霜和暮暮冠上風姓……”

“那就冠上你的姓吧。”泠末冰冷打斷，看也不看她就轉身離去。

“绡泠末！你怎麽能這樣？！”蘇闕立刻撲上前，但因原本跪着，腿腳不便一個踉跄抓住了泠末的衣袍，然後身子一個慣性撞了上去。泠末悶哼一聲，雖是很快扶穩了蘇闕，但前幾日剛在處袖那弄的傷立刻崩開，骨頭被強硬扭轉中，血痂瞬間破裂，污血噴灑出來，淋漓順着裏衣往下蜿蜒流淌。

蘇闕站穩後立刻恨恨捶打起泠末，咬牙切齒：“枉玄頤曾待你如此寬厚，卻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居然連他的孩子都這樣對待！绡泠末你真是狼心狗肺！”

區區一個不會武功的凡子的捶罵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泠末只是暗暗捂住腰際，冷漠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像是感受不到粘稠的血已經染透了衣袍灌入靴子，滴滴答答彙成小窪。等蘇闕最終打累了罵累了，他還是不動聲色看着她，然後諷刺地冷笑：“蘇夫人，你真是個孩子，沒了風玄頤就什麽都幹不了，自以為自己很偉大，實際上最幼稚愚蠢的莫過于你。”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蘇闕沙啞着嗓子叫喊道。

“憑因為你我失去了玄頤和睢荊，憑是我将霜霜和暮暮救出來的，憑我是庇護你們的刑罰司司主！”泠末厲聲道，他依舊是曾經的那副容顏，此刻卻染上淡淡的陰森寒意，“憑我……生生将自己的命格改到死路。”

你永遠都不會想過自己親自動手将自己命格扳倒死路上是什麽感覺，哪怕這命格有一絲反抗，都不會再想動手去修改。

那種感覺，就像面對着自己全身的經脈骨骼和心髒，要将流暢的經脈一根一根挑斷，然後将挑斷經脈裏的力量灌入其他經脈，最後切開心髒，将最冰冷黑暗的東西埋入其中，緩慢等這些毒素浸染全身。

然後，你總會不自覺倒數自己剩下的時光，等待死亡。

這感覺，絕望得令人戰栗。

“你，根本不适合在這裏。”泠末上前一步，眼瞳像極地的冰雪荒原，“看在玄頤的份上，我會修改你的命格，讓你不老不死，讓你擁有無上容顏，然後你滾吧。”

“不，不，你不能趕我走！我不要那些，你不能趕我出儀封！”蘇闕驚慌道。

“可笑，還妄想被保護一輩子麽？”泠末不顧洶湧的血從腰際噴出，上前緊緊制住了蘇闕，面容上是陰冷的笑意，揮手間已是幫她修改了皮相和命格，然後推開她，低頭捂住腰喘了幾口氣，擡頭依舊還是冰冷的表情，“滾，滾出儀封。這裏是妖物的住所，衆惡雲集的城池。所以，蘇闕，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懵住的女子雙手摩挲自己的臉，那是一副極為漂亮的面孔，陌生至極。

而那個黑袍公子已經遠去，腳步微微有些不自然，靴印之下，點點血跡綻放。

此後凡界曾出現幾度美人，含睇凝情無所見。一曰上官琉雅，二曰風鸾鳶，三曰玄女闕。三女豔冠天下，雖抵不過千古煌婼一世風采，仍令人心之馳往。只惜上官琉雅嫁作王爺妃，鸾鳶女俠無所蹤，玄女居欄笑百媚，朝夕紅顏，萬世枯骨。

而其中的三曰玄女闕，長居于青樓，來往不暇中必然尋求的一個人便是最盛世的易顏改命師公子泠末，曾可以為泠末公子的一條情報擲千金賣百笑，很多人都以為她想要更美的容顏來打倒史上稱“掂株一笑，浸染九州”的名妓煌婼，也有人猜測她目睹過泠末公子的傾代之顏，一見鐘情下要以身相許，但誰都沒猜到她的真正目的。

連在流逝的歲月中，她自己都快忘卻了。

是想要回自己原來的臉，還是解除這不死的命格，又或者是認回自己的兩個孩子？

也許她只想證明，自己終于不是個孩子，雖然以最貧賤的方式活下來，但的确是自己一個人抗住了活下來的風風雨雨。

袖妖君的情報絕對準确，緘蘇城确然是有暴動。而一般來說都是由郡武司派兵馬鎮壓，或是修文司安撫，再不濟暗候司去殺幾個人以儆效尤，關于刑罰司反倒沒有前例。因為刑罰司相當于袖妖君的殺手锏，光是能冠上一個毀滅之司的名稱就足以看出它所展現的恐怖。因此得出這次居然出動的是刑罰司司主，緘蘇城裏居民聽聞後都人心惶惶。

泠末是夜晚到達緘蘇城的，正下着暴雨，所以估計暴動的妖族都休息養精神了。他抹去臉上的雨水，眺望着這座曾經是一方君都的城池，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面無表情擡手，濃墨的指甲宛若芷琅花瓣，修長漂亮的手指間猛然爆發出磅礴的力量，透明的結界升起包裹了整個緘蘇城，泠末随意撤手，離他最近的房屋瞬間坍塌，揚起的煙塵被雨水壓下，彙成渾濁的水流。

屋內有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妖族，泠末目不斜視地經過，動作休閑攝取了裏面的幾條精魄，幾具屍體立刻在暴雨中僵硬下來，緩緩變幻回原形，七竅流出顏色各異的鮮血。

房屋崩壞，血液四溢，這根本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在街道上穿行的那個黑色身影臉上帶着疏離的意味，轉手之間無數精魄被吞噬，在這被結界包裹的地方，已經成了殺戮的戰場，每個妖族都拼命逃竄離開那個黑袍公子的身邊，也曾有妖族孤注一擲向這刑罰司司主發起攻擊，但是結局只是被化解然後更早地貢獻出精魄。

泠末終于知道為什麽袖妖君一直都很懶散的模樣，因為他的力量足以令他目空一切，在這種絕對的力量前，所有的謀略都不值一提。而這一步，泠末終于也做到了。他如今也懶得動腦子如何平複暴動或是找出幕後人，他所做的不過就是殺戮，能用恐懼逼出幕後人自然更好，若是逼不出，那就本着不放過的理論，屠城好了。

終于在殺了緘蘇城近一半的妖族後，一個身影打着一把傘站到他面前，藍色的衫子，看着有些熟悉的臉，泠末看着他半天才想起來這男子他的确見過，而且還在儀封城陰過他，當時泠末還是儀封土豪二城主，而這個藍衫男子則是頤妖君的随侍覽砌。覽砌看着泠末，出聲道：“刑罰司司主，許久不見。”

泠末停住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求收藏→_→

好像看見掉了收藏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