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真正的雙修麽?
城陽牧秋耳廓發燙,如果是為了療傷,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再說,銀絨救了自己,他的訴求也不過是雙修,自己于情于理,也該報恩……
城陽牧秋雖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可很多術法都熟稔于心,但關于雙修,他竟絲毫頭緒也沒有,是了,小狐貍說自己還是“童子身”。
如今很多大宗門都有自己的産業,會派門內修仙資質平庸的弟子去經營,也許自己從前真是個經營成衣鋪的外門弟子,庸庸碌碌半生,連道侶也沒有一個,突然遭逢變故,流離失所,被銀絨那樣明豔的媚妖救起,賜一晌貪歡,似乎也是自己的造化。
城陽牧秋吐出一口氣,垂着眸紅着耳根,不去看不遠處那一摞話本子,卻默默掐了個法訣,一本春宮淩空飛了過來。
主角是個高大的青年,和一個纖細白嫩的少年,城陽牧秋覺得那少年和銀絨有些像,雖然沒有真人那般細肌雪膚,靈動嬌憨,但雙修之前,作為主動的一方,總要學些技巧的。
銀絨不知道自家爐鼎的決定,兀自以為大佬愈發厭棄他,說不定會氣到殺他滅口,忙不疊跑出家門,徑直回了紅袖樓。
彼時蘭栀還在受罰,銀絨還沒看夠熱鬧,便遇到個熟人。
塗遠道是只道行頗深的蟾蜍精,青年人樣貌,中等身材,形容猥瑣,梳着螺髻,穿一身華麗道袍,臉上賴賴巴巴,嘴尤其大,人稱“塗六爺”,其實背地裏大家都叫他“塗大嘴”。
塗大嘴咧開大嘴:“小銀絨,你不是說一輩子不再踏入煙花地嗎,怎麽,終于想通,來賣屁股了?”
“你爺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銀絨留下一句沒什麽氣勢的狠話,撒腿就跑。
塗大嘴想追他,可銀絨身形靈巧,在人群裏突然化作小狐貍,三兩下就鑽得不見人影兒。銀絨活到現在,自認為最重要的品質就是“識時務”,有些人不能硬碰硬,見到就得躲,譬如塗大嘴。
塗大嘴其實年紀和銀絨差不多,都是三百多歲的小妖,可他資質好,早早就能化形不說,還在兩百多年間就修煉到通明期,相當于人族修士的“金丹初期”,乃是難得一遇的天才,尤其在琵琶鎮這種小地方,他向來是橫着走的。
修真界用實力說話,塗大嘴靠着武力優勢橫行鄉裏,還會參加一些大宗門舉行的秘境探寶試煉,日子過得很優渥。
可即便如此,塗大嘴還是有自身的局限性,他是只癞蛤蟆,化形之後長得也像癞蛤蟆,美醜是與天資無關的,塗大嘴雖然長得醜,但是想得美。
沒事就往美人兒最多的地方——紅袖樓——跑,南苑的姑娘們,北苑的小倌們,只要長得平頭正臉,都被他調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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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說“調戲”,而不是“相好”,是因為他總想“只談風月不談靈石”,簡而言之就是想白嫖。
這麽個又醜又摳的東西,自然在整個紅袖樓都不受歡迎,可他修為高,大家只好忍氣吞聲,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多少要被占些便宜。
銀絨與塗大嘴的淵源則更長,他還是只小奶狐的時候,就常常被他欺負,後來,塗大嘴修為神速,剛化形便是孔武有力的青年形象,能單挑築基期修士,銀絨則是先變成五六歲的奶娃娃,臉蛋圓圓軟軟,狐尾總也收不回去,師父幹脆給他穿了開裆褲。
因為那條開裆褲,他被塗大嘴羞辱了很多年,到處宣揚碧玉姑娘養了個連化形都不會的小廢物,這種情況直到銀絨再次長大,變成如今唇紅齒白的少年模樣,又有了變化。
總之就是塗大嘴見到少年銀絨,色心大起,險些得手,銀絨險險逃脫,卻撞進了蘭栀的琵琶詩會,客人們正值酒酣耳熱之際,看到驚慌失措的白軟少年,五官明豔,身段嬌軟,更重要的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全然是少年人的狡黠靈動,并不染一絲風塵,整個人嫩得能掐出水來,甫一出現,便搶了花魁蘭栀的風頭。
蘭栀有多麽氣急敗壞,醉醺醺的客人們有多麽蠻橫吵鬧,銀絨統統記不清楚,只記得自己被吓得到處逃竄,還在情急之下咬了塗大嘴,被塗大嘴反手一掌打吐了血,後來師父及時出現,把已經化做原形的他抱回了家,不知用了多少草藥丹丸,總算撿回一條命,後來,他便發誓再也不去煙花之地,至少不會以人形出現,那種經歷太過可怕了。
銀絨為了躲開塗大嘴,正在人群中穿梭,卻忽然感到後頸一緊,正要掙紮,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幹什麽這樣莽莽撞撞的?”
銀絨歡喜地裂開嘴,動了動毛絨絨的耳朵,“嘤!”
——是師父!
東柳放開了他,銀絨落地便化作少年模樣,不大放心地左右看了看,見塗大嘴沒有追過來,才松了口氣,問說:“師父,您老人家怎麽回來了?這麽快就輸光了?”然後就挨了一暴栗。
東柳如今是女身,指甲有點長,便沒捏銀絨的臉,叉腰罵道:“童言無忌,呸呸呸!小崽子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銀絨揉着腦袋:“沒輸光,那為什麽回來?”
東柳:“聽說有熱鬧,回來看看。”
銀絨明白了,原來是專程回來看蘭栀笑話的,因為蘭栀總是針對銀絨,東柳便恨屋及烏,同蘭栀不大對付。
自家師父經常在如意賭坊“閉關”,不許人打擾,銀絨抓住他一次不容易,連忙把昨晚莫名其妙變回人形的事情告訴了他,問:“我的采補術是不是又出了岔子?”
東柳聞言,沒說什麽,而是拉着銀絨避開院子裏看熱鬧的人群,徑直往自己那門口挂着‘碧玉’二字的繡房而去,還嚴嚴實實地關好了門。
銀絨見他如此嚴肅,心就是一沉,愁眉苦臉地說:“師父,我是不是出了大問題,哎,我知道,我的資質太差了,媚術和采補術都不行,您說我是不是只假狐貍?”
“誰說你出岔子了?”東柳眉毛一豎,臉上卻帶着笑意,“你是不是在睡前吸了他的陽氣練功?”
銀絨點點頭。
“這就對了!剛采補過的對象與你之間還殘存着聯系——尤其是他這種陽氣極盛的極品爐鼎,你們緊接着同床共枕,你不受控制變回人形,只有一個原因,就是……”
“他對你動了欲念。”
銀絨:“??!!!”
銀絨:“怎麽可能?他很讨厭我的!”
“呵,”東柳不屑道,“人族修士就是矯情,嘴上說不要……”
銀絨搶答:“身體卻很誠實!我在話本子上看到過這句話。”
“沒錯!他們全是假正經,不過,假正經往往在床上反而格外狂野,”東柳揉一把銀絨的腦袋,“乖徒弟,你得有所準備,不然可能吃不消的。”
師徒倆聊床笫之事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害臊,仿佛在探讨嚴肅的學術問題,東柳:“絨絨兒,你只看話本子和春宮圖是不夠的,得看點真刀真槍的現場教學。這樣吧,為了你,師父暫時留在紅袖樓,入夜之後帶你去北苑觀摩學習。”
北苑是小倌館,和銀絨這只公狐貍精所學的采補術專業更對口。
銀絨:“……師父,其實不用這麽麻煩,您可以跟春媽媽說一聲,讓我直接去北苑伺候,正好我不想再被蘭栀虐待了!”
東柳卻一口拒絕:“不行!”
銀絨震驚道:“師父!蘭栀曾經想要了我的命!你不是也很讨厭她嗎?”
東柳卻篤定道:“她不會要你的命。”
銀絨:“可是她明明……”
東柳斷然打斷他:“那件事另有隐情,你也不要多問,總之,蘭栀那女人雖然善妒、癡肥、小肚雞腸,但她沒膽子殺人,你和她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
銀絨:“……您老人家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東柳:“至少她不會任由那些精蟲上腦的嫖客占你的便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恨不得把你的臉遮起來吧?”
銀絨默認了。
東柳高深莫測一笑,擺出高人姿态,考道:“還記得采補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銀絨背書:“第一個采補對象的質量決定了此道的起點高度。”
“所以,你采了家裏那爐鼎之後,想跟誰雙修都行,但在此之前,一定要守身如玉,那麽難得的爐鼎,不要浪費,知道了嗎?”
銀絨堅定地點點頭:“知道了,師父!”
“好孩子!那從今晚開始,師父便仔仔細細教你房中術,保證讓那爐鼎欲罷不能,今生今世只跟你一個狐雙修!”
銀絨眼睛一亮:“好!”
“不止是他,以後多少任采補對象,都對你念念不忘,求你雨露均沾,你的修為會增長得比塗大嘴還快,到時候徹底把他碾壓,讓他跪在地上向你求饒!”
銀絨快喊出來了:“好!!!!”
于是,這一邊,銀絨白天戴着面具伺候蘭栀賺靈石,晚上跟着自家師父做賊似的去隔壁北苑學習,常常累到半夜才回家,回到家倒頭就睡,往往以小狐貍的身形入睡,卻以少年身體醒來。
雖然辛苦,但這些日子以來,銀絨賺了不少,換的草藥和丹丸竟基本供上了城陽牧秋所需,眼見着自家爐鼎一天天健康強壯回來,銀絨心中歡喜,覺得自己修為猛增,把塗大嘴之流踩在腳下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
卻完全不知道城陽牧秋也在偷偷“學習”房中術,更沒留意到他隐忍的欲念。
這欲念積少成多,混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着酸溜溜的猜忌,日益飽脹,終于在這一日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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