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飛升

花離這個熱鬧看得還真是時候，竟碰上二兩向莫微雲表白了。

這場面讓他回想起了自己對莫微雲表白時的樣子。

那時候自己緊張的不行，手心沁滿了冷汗，手指都差點捏碎了。

當時還在心裏想，如果莫微雲拒絕了自己該怎麽辦？

如果他拒絕了自己，自己就沒臉在淩雲峰呆下去了。

而且肯定會很傷心。

真是那樣，自己就找個山洞躲起來，再也不見他。

想在想想，他還真希望當時莫微雲拒絕了自己。

因為跟被他殺掉比起來，被他拒絕的傷痛根本就不算什麽。

花離心底隐隐泛起疼來，強迫自己穩了穩心神，把注意力放在莫微雲和二兩身上。

他倒要看看，莫微雲會如何回應二兩的表白。

屋裏的燭光很暖，将莫微雲的五官映射的特別柔和。

讓他看起來溫暖極了。

根本就不像會說出戳人心窩子的話的樣子。

所以在聽到他說了什麽時，花離和二兩都很意外。

在外面這麽圓滑世故的人，卻一點餘地都不留的對二兩說：“我只是你的師兄，不是什麽心上人。你只能以我師弟的身份留在這，如果你想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請你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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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兩被莫微雲絕情的痛擊弄傻了，怔愣着說不出話。

他以前從未想到過，對他那麽好的師兄，會說出如此無情的話。

就連花離都覺得莫微雲太狠了。

就算要拒絕人，也該委婉點不是？

好歹是自己的師弟，說話這麽絕情幹嘛？

不過他反過來一想，這應該就是莫微雲的真面目。

心冷、嘴毒、不考慮別人的死活。

二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臉上無光，沒有臺階給他下。

他只能梗着脖子，強忍着心痛，問了莫微雲一個問題。

“師兄，你可曾對別人心動過？”

莫微雲眼神閃爍，怕被二兩看出來，低下頭佯裝在斟酒，語氣堅定的回了兩個字：“沒有。”

他這回答，既堵了二兩的嘴，也讓花離陡然間心髒鈍疼了一下。

花離茫茫然擡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知道‘它’都被人捅了個對穿了，還在沒完沒了的疼什麽？

二兩心傷的退出了莫微雲的房間，花離也該走了。

他跟了莫微雲一整晚，大致也看清了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這樣的人，哪裏值得他愛？

可他踟蹰良久，走出幾步後，又掉頭回來了。

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天太黑了，還是明天早上再走吧。”

他一個阿飄，竟然嫌天黑。簡直是贻笑大方。

他又回到了莫微雲的窗前，靠在他的窗扉上坐着。目光幽深的看着屋裏的人。

莫微雲像是醉了，倒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他沒有脫鞋，沒有脫外袍，也沒蓋被子。

就像大街上的流浪漢一樣，倒在那就睡了。

他看着很冷，身子蜷縮成一團，手臂緊緊的抱在一起，頭縮在胸前，竟顯得很弱小。

他沒有吹滅燭火，花離記得他習慣點着燭火睡覺，沒有亮光他就睡不着。

因為這事，花離以前跟他一起睡的時候，經常會半夜起來幫他點亮被風吹滅的燭火。就怕他突然醒來時，看到黑漆漆的房間會害怕。

花離也搞不懂自己為何不想走，但他也絕沒有留下來照看莫微雲的想法。

花離的修為精進的很快，他總有種感覺，自己就快飛升了。

飛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因為飛升成仙後，在凡塵的所有經歷都會被忘卻。記憶雖會被刻錄在勿忘石上，可神階不高，根本無法看到。

到時候花離就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凡塵雜念的仙君。

他再也不會記得誰是莫微雲了。

花離悵然若失的凝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們一起睡過無數次。卻從沒有一次像今夜這樣隔的如此遠。

花離不願走近他。

他怕近了就看不明白了，也怕近了心就亂了。

這應該是他最後見到莫微雲了，過了今夜，他倆就再無聯系了。

花離一直等到晨光熹微，天邊紅霞漫天時才離開。

他沒有給莫微雲蓋被子，卻替他關好了窗戶。

冷風吹不進屋裏，他看着也沒那麽冷了。

花離離開時也很放心。

再次回到荷莊，他的心平靜了很多。

林汐還跟往常一樣，會給他講外面的事，其中有一半都是關于莫微雲的。

林汐說莫微雲放話了，他要做王夫，下一任北狄皇是誰，他就跟誰成親。

花離聽到這些後，才想明白那晚的事。原來莫微雲如此大費周章的竟是為了成為王夫？！

沒想到，他竟會是攀龍附鳳之人。

其實花離打心眼裏不願相信，莫微雲是為了王夫之位才周旋在北狄各位皇子公主身邊的。但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

莫微雲的事很影響花離的心境，他告訴林汐，以後有關莫微雲的事不用告訴他了。

林汐聽後，爽快的答應了。

花離順勢問她：“林汐，如果我飛升了，你該怎麽辦？”

林汐知道花離的修為，一聽這話明顯慌了，口不擇言的說道：“師尊可以在我身上種下姻緣果再飛升嗎？”

‘姻緣果’說的好聽是累世姻緣，說得難聽點，就是交歡。

只是在交歡時，會在伴侶身上用法咒留下印記，這樣即使飛升了，也能找到自己的伴侶。

花離被林汐的直接吓到了，他以為林汐這段時間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再提這件事。可現在看來，她不但沒想明白，執念還越來越深了。

花離不可能接受林汐，可他不會說絕情的話，但是現在不得不說了。

聖賢書上沒有教過他如何拒絕別人，但是莫微雲有教過他。

“我只是你的師尊，不可能給你種什麽姻緣果。你只能以我徒弟的身份留在這，如果你想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請你趕緊離開。”

花離表情雖沒有莫微雲狠，但是這段話的殺傷力就夠大了。

林汐臉上剎那間血色全無，僵硬的望着花離，失魂落魄的半句話也說不出。

這反應花離在二兩身上見識過，看着确實讓人很心疼。

可只有這樣，林汐才會對他徹底死心。

他也才能了無牽挂的飛升。

沒想到最後，林汐也跟二兩一樣，問了花離一個讓人很難回答的問題。

“師尊，是不是除了莫微雲，其他人都不可以？”

花離心虛的撇開眼，也語氣堅定的回了兩個字：“不是。”

可林汐卻嘲諷的一笑，并不相信他的回答。

自此以後，林汐消失了好幾天。再回來的時候，她變了很多，打扮又變回了從前幹練的模樣。

花離如果不找她，她也不會主動出現在花離面前。

她對花離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師尊，我替你護法，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修煉。我要親眼看着師尊飛升成神，驚豔三界。”

修真界已經上千年沒有修士飛升了。

上一個飛升的人，還是萬劍宗的開山鼻祖——皓陽真君。

對比起來，入了魔的魔修倒比飛升的劍修和靈修多的多。

所以前輩們說的沒錯，魔修雖然短時間修為精進的快。卻極易影響人的心智，泯滅人心中的善，喚起他們的惡。

魔修都是旁門左道，是修真界最為不恥的修煉方法。

也有人說。

魔修修煉功法，并不是為了得道飛升的。

他們是為了殺戮，為了稱霸人間，為了颠覆神界的統治。

花離思緒一跑偏，把林汐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竟反複思量起關于魔修的一切。

日子過得很快，花離再沒有聽到過關于莫微雲的事。

這天，天空分明落着雪，金燦燦的霞光卻染紅了整個天幕。

天降異象，必有仙人得道飛升。

花離在盤膝打坐之際，突然聽到小兒啼哭。

睜眼一看，前邊有一發了狂的大水牛正朝一位不住啼哭的垂髫小兒撞過去。

花離想也沒想，飛身擋在了小兒前面。

被大水牛撞飛出去時，他才記起自己早已經沒有了肉體，這大水牛是如何撞到自己的？

他驚疑的再次看了過去。

大水牛幻化成了天梯，小兒成了接引自己的仙童。

天空積雲裂開，一道金光鋪灑而下，将花離籠罩其中。

林汐靠近不了天梯，只能在遠處眼含熱淚的朝花離揮手。

花離微笑着沖她點點頭，擡腳踏上了第一級天梯。

天梯在他腳下漾出水紋，踩在上面的感覺就跟踩在水面上一樣。

人輕飄飄的，半分力氣都不用。

花離走得很慢，卻上升的非常快。

每向上邁出一小步，身子就會上升一大截。

沒多少時間，他的身影就跟雲層一樣高了。

林汐目送着他離開，全程都沒見到花離回頭。

看來他已斬斷紅塵了，這樣看來，接下來的考核，一點都難不倒他。

比起天長日久的艱苦修煉，飛升在修士眼中，是最簡單不過的事了。

通往神界的路途全是康莊大道，一點荊棘、波折都沒有。

花離修為高、功德更高也沒神君出來質疑他的飛升。

他毫無阻礙的來到了紫陌青門前面。

只要過了紫陌青門，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