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你分開

死魂團表情木然，無盡的重複着一句話。

“萬劍宗無道，北狄殘暴，梵淨山只求自保。天帝啓明，沒有神族血統，至今沒有神力。啓明為了維系他的統治，安頓四方，必須要依附于忠于他的勢力。這些勢力即便腐敗、罪惡，啓明也不會自斷羽翼懲治他們。你們要替我們報仇，可知這背後的敵人是操控三界的神域之主一一天帝啓明。”

這些話只有花離能聽到，也像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他在魔域的時候，老骨精說他是魔皇，他沒有在意。

畢竟他回人間，只為了莫微雲一人。

可現在死魂團的悲慘死因被他知曉了，萬劍宗的罪惡再次披露在他眼前。

他做不到坐視不理。

“你們的意思是，害死你們的萬劍宗禍首，背後是神域在給他們撐腰？”花離雖然這樣問，但是他從沒這麽懷疑過。

神域是神聖、威嚴的，是三界的天平。三界衆生的生死命盤全都掌握在神域手裏，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容忍罪惡？

“對，萬年前的神都是衆人推舉出來的，他們才是真正的神。而現在神域裏的神，卻是天帝打造的假神。那些神四大皆空連自己是誰都忘了，衆生的疾苦他們怎麽會放在眼裏？他們只是天帝維系統治的走狗。神尊隕落之後，這三界，不再有神。”死魂團又變回了一個人。她依舊沒有眼白，像一具被風剝蝕掉皮肉的雕塑，身上布滿了斑駁的印跡。仔細一看，那些印跡，都是髒污的腐土。

“你在說什麽？你們想讨伐神域？僅憑你們幾個，怎麽可能做得到？”花離聽出來了，這些死魂是故意接近他們的，她們看着腦殘，其實在謀劃着想都不敢想的颠覆三界的大計。

凝聚為一體的死魂‘看’着花離，唇角噙着笑：“魔皇回來了，神尊也該回來了。那助纣為虐、無德無能的天帝，也該當回他的小醜了。”

這陡然間，花離右臂張開，冰劍憑空再現，他眉頭一凝，眸光淩厲如刀：“你不是死魂，是魂煞！”

魂煞是專門吃死魂進階的，這個魂煞可以變異出多種形态，看來她吃的死魂可能近百人。

“魔皇陛下，我就算是魂煞，也只是吃掉了那些飄零無依的死魂而已。更何況我還保留了他們的意識，跟他們一起永生。我這樣做能讓我們一起變強，等到能替我們伸張正義的人出現。而那些殺死我們的人和神，才是罪惡的開端。魔皇陛下，你覺得你應該對付的是他們還是我？”魂煞不但沒有遮掩自己的身份，還親口承認了她就是魂煞。可她的話也讓花離下不去手傷她。

如果是在他身前遇上魂煞，他會二話不說的就将魂煞鏟除，更何況是吃了這麽多死魂的魂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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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在無惑鏡裏看到的陰暗面，和他重回人間遇上的事。讓他不敢再用以前那套标準行事。

萬劍宗教養他，告訴他魔是壞的，魔修是邪魔外道，魂煞是擾亂三界的厲鬼。

正道修士是好的，神域是光輝霁月的，君主是不可忤逆的。

這些标準曾一度刻印在他腦子裏，他從沒有懷疑過。

現在他卻對眼前的魂煞下不去手了。

他也入了魔，真正當了魔，他才發覺，魔只是一個身份而已，他并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去做壞事。

魔是什麽呢？魂煞又是什麽呢？說到底，他們只是沒有遵從天帝的管束而已，就被天帝和所謂的正道修士，冠上壞人的帽子，再一舉清除。

神域享有三界最多的權利，永生、強大、貌美，他們沒有疾病災厄，也沒有生死輪回。

他們用武力捍衛的，如果真的只是至高無上的權利？那魂煞和魔族又有何錯之有？

“魔皇陛下，你該對付的是他們還是我？！”魂煞見花離陷入了沉思，想喚醒他一般，又沉痛的問了一遍花離同樣的問題。

花離答不上來。

莫微雲見他臉色不對，擔憂的問他：“她們在說什麽，你為何慌成這樣？”

慌？我慌了嗎？

花離手中的冰劍一直橫在胸前，沒有揮出去一下。

往常能毫不手軟清除的魂煞，現在怎麽都下不去手，還聽他在那一遍遍的質問自己。

“她們問......問我會不會對付她們？”花離話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的嗓音竟然是顫抖的。

他竟真的慌了。

莫微雲不解：“好好的，你為何要對付她們？”

花離：“百花峰的女弟子們的死魂，其實已經被魂煞吃了。剛才與我們對話的她們，只是魂煞放出的一種形态而已。”

莫微雲驚詫道：“她是魂煞？！”

花離：“是。”

莫微雲眼睫微顫，嫣紅的嘴唇緊抿着。清輝熠熠的雙眸看着虛空之中，若有所思的問花離：“她是不是還跟你說了別的？你卻沒有告訴我？”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轉頭過來，平靜的看着花離。

花離卻目光瑟縮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底氣全無的撒着謊：“沒有別的了，她沒說別的。”

花離不敢看莫微雲，莫微雲太聰慧了。他此生唯一被蒙蔽的事，只有他被侵犯那件事。

那件事很奇怪，明明只要問花離一句，真相就可以大白。

但是莫微雲從沒有問過花離。

花離知道，他沒有信任過自己，在他心目中，自己一直都不是好人。是辜負他的人。

可花離卻不知道，莫微雲被背叛的多了，他已經不敢信任何人了。

比起被人真心實意的愛着，他更相信別人只是觊觎他的身體。

他不敢奢望，花厭厭真的愛着自己。他寧願相信他是壞人，寧願殺了他，寧願斷了自己心底那不該有的妄想。

也不願再把自己弄得支離破碎，去相信他的謊話，自己騙自己，騙自己他沒有做過那些事，騙自己他有等自己長大。

騙自己他就是那麽好，他跟其??(?˙ω˙)???準備剁手他人不一樣，他對自己的愛，是真心實意的。

花厭厭做了傷害自己的事，卻裝成天下最好的人，他不就是要讓自己背上悖德的罪名嗎？

等他把感情的游戲玩膩了，再說自己欺師滅祖，一劍刺死自己，他就又能做回他世人敬仰、潔淨無暇的花離仙君了。

世人不會知道，是誰先挑起這場情事的，是誰勾引了誰？

莫微雲恨極了他一步步的引誘，恨極了他粉飾太平的虛僞。

因此，他最讨厭的，就是欺騙。

—個花厭厭已經夠了，現在又來了一個白蓮。

他在說謊，自己給了他機會坦白，他卻還在繼續撒謊。

“白蓮，這裏的事你自己處理吧。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分道揚镳，誰也不要礙着誰。”

花離沒想到，這人這麽容易就生氣了，而且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他這也太敏感、決絕了。

“莫微雲，我說，我說還不好嗎？我都告訴你，你不要走好不好？”花離也顧不上還有旁邊者在圍觀，魔皇陛下的架勢全無，追在莫微雲的身後追悔莫及的求着他回頭。

站在他們身後的魂煞，表情有一絲扭曲。在她看來，會對着莫微雲發花癡的，只會是像百花峰的女修那樣的小女孩，堂堂能讓三界為之震顫，能讓天帝忌憚、惶恐不安的魔皇，怎麽可能會對着莫微雲發花癡？！

可他現在對莫微雲的态度，比發花癡還要嚴重。竟到了卑微的地步，這正常嗎？

看來魔尊隕落的那個傳說，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魔皇真是眼前的堕神，傳說又是真的。他們想要推翻天帝的統治，就更難上加難了。

花離臨走之前，還知道回頭矚咐魂煞一聲：“你走吧，我現在也入了魔，沒立場殺你。”

他們回了客棧，二兩卻不見了蹤影。

前邊傳來消息，往生島的狙殺并沒有開始。沐血為了不牽連往生島的魔族，自己跑了。

這也是花離他們沒有急着趕往往生島的原因。

這下二兩不見了，沐血又下落不明，莫微雲是真的手足無措了。

花離跟了他一路，他沒有回頭看過花離一眼，一直當他不存在。

這下花離可找着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莫微雲，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幫你找到二兩。”

二兩一直跟着莫微雲，任何時候都無條件的信任他。雖然莫微雲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花離知道，二兩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定是特別重要的。

果然，莫微雲猶疑片刻，不情不願的看向他問：“你要我說什麽？”

花離得逞的勾唇一笑：“你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會跟我分開。”

莫微雲不可思議的反問他：“這我如何能保證得了？我們總有分開的一天。”

花離寸步不讓：“我要聽到你的保證，才會去救人。”

莫微雲感覺自己被這小白蓮訛上了：“好，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你分開，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了。”花離滿足的粲然大笑着，樂得跟得了糖吃的小孩一樣。腳步輕快的進了二兩的房間，拿起一件二兩穿過的衣服，手指翻轉結印，将衣服上的氣息凝成霜露，灑向虛空。

作者有話說謝謝之予的月票，謝謝投推薦票的小可愛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