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你叫誰臭魚呢？

沒想到蝶葉也在這時候，泫然若泣的凝望着神尊，悲悲戚戚的問他：“你真的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神尊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他性格溫馴随和，從不會出口傷人，可他們卻要這樣逼他。

“我......，我不知道。”

子麟晃了一下他的手臂：“你趕緊說。”

蝶葉也帶着哭腔催他：“你就照實說，我能承受的住。”

他們兩個都在焦急的等着他開口。

神尊左看看又看看，破釜沉舟的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

當他說到這的時候，蝶葉已經絕望的垂頭痛哭起來。

而子麟卻跟打了勝仗一樣，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但是神尊緊接着說出口的話，卻讓子麟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一字一頓的吐了三個字出來：“......任何人。”

“你說什麽？”子麟額角青筋直跳，隐忍着怒火，壓低了嗓音問他。

神尊心裏抖了一下，想了想，不對呀，我憑什麽要怕他？我又不欠他的，我說句實話怎麽了？

“我說，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蝶葉的眼淚突然就止住了，她怔怔的看着神尊，見他的神色是認真的。又将目光移向了子麟，嗤笑着問他：“你有什麽資格笑話我？”

子麟一把将神尊拉到了自己面前，咬牙切齒的問他：“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呀？”

神尊被他的眼神吓得心突突直跳，大着膽子争辯道：“誰叫你倆先為難我的。”

子麟：“我不為難你了，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神尊：“我不，省得你們總是逼問我。”

子麟眼神更陰翳了：“你收不收？”

神尊氣勢頓時弱了下去，磕磕巴巴的問：“我不、不收你能怎樣？”

子麟發狠道：“你不收我就離開你，永遠都不再見你。”

神尊糾結的皺着眉想，子麟是最後一個魅族鲛人，屬于瀕臨滅絕的稀有品種，自己應該将他好好保護起來。

再說了，他長得是真的好看，有觀賞價值。還有他的魚尾，流光溢彩的還會變色，屬于稀罕事物，如果再也看不到了，自己損失就大了。

“那、那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你們不要再吵了。子麟你也不能再說蝶葉了，蝶葉你也不準罵子麟，就這樣吧。”神尊脊背挺的筆直，生怕他倆不聽話，大眼睛微微閉着，學着子麟的樣子，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奈何他長得太嫩了，大眼睛水靈靈的，半眯着不但沒有氣勢，看着還挺好欺負。

子麟怕他又說出剛才那樣讓自己心髒鈍疼的話，老實的閉了嘴。

蝶葉原本剛好轉一點的心情，在看到他倆的互動後，心又沉到了谷底。

他倆相處時的樣子，有一種莫名的排外感。好像整個世間只剩下他倆了一樣，外人怎麽都容不進去。

“神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蝶葉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思維混亂、呼吸困難，親眼看着自己的摯愛之人跟別人打情罵俏，這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子麟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再也笑不出來了。

蝶葉離開了，他也不用再虛張聲勢了。

所有僞裝出來的喜悅和勝利也全都消失了。

在他看來，他跟蝶葉唯一的不同，是他比蝶葉更了解小神尊，小神尊就像個面團一樣好拿捏，他步步為營，讓小神尊稀裏糊塗的站出來護住了他。

可是，他剛才自己也說了，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子麟雖然強制他收回了那句話，但是他知道，那才是他的真心話。

“面團，你從生下來就五覺不全嗎？”子麟心煩氣躁，一邊往自己嘴裏灌酒，一邊問神尊。

“面團？面團是誰？”神尊左右看了看，大惑不解的問。

“是你。”子麟直視着他說。

“我？我是面團？”神尊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問。

“恩。”子麟看着他軟乎乎、白嫩嫩的樣子，越看越覺得面團這個綽號非常适合他。

“這是綽號對不對？我竟然也有綽號了？”小神尊大眼睛又瞪圓了，長睫毛簌簌抖動着，漆黑的眼瞳像光華璀燦的墨玉一般潤澤，驚喜不已的蹲在子麟身旁，不敢置信的問他。

子麟快被他這沒見識的樣子逗笑了，一個綽號而已，也值得他如此喜出望外？

“怎麽？你很喜歡這個綽號？”子麟問。

“确實有一點點喜歡，只有一點點。綽號是不好的，這個我知道。但是我在巡游人間的時候，發現只有那些相處的十分親密的友人才會互相叫對方綽號，我覺得他們那樣互相稱呼很親切，我有一點點羨慕。”神尊手肘搭在子麟的魚尾上，說話的時候，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觸摸着子麟的鱗片。

他倒是不會有感覺，子麟的魚鱗卻是最敏I感的，被他這麽溫柔的輕觸着，尾巴尖都翹了起來。

子麟很想推開他的手，卻又很留戀他的觸摸。只能強忍着酥麻，佯裝鎮定的享受着他的觸碰。

“既然你喜歡，那我以後就叫你面團？”

“我說了，我只有一點點喜歡。你想叫就叫吧，但是千萬不要被神使聽見了。如果被他們聽見了，他們又會說你亵渎神明了。”面團聲音軟軟糯糯的，乖巧的依靠在子麟身上的樣子，像極了一個還未長大成人的少年，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什麽都要依靠別人。

輕易的，就勾起了子麟的憐愔之情。

“面團，你是不是當神尊太久了，很想像個普通人一樣活一世？”

“只有一點點想，”小神尊用手指比劃出了針尖一樣小的寬度，将手舉到子麟面前給他看。

子麟目光幽暗的看着他纖弱的身姿，突然将他摟進了懷裏，緊緊的抱住了。

被抱着到底是什麽感覺？

面團感覺不出來。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正被人心疼着。

是子麟在心疼他，子麟看出了他心底的渴望，這個擁抱是子麟在用他的方式，疼愔他。

“面團，你真的很想恢複五覺嗎？”子麟沒有松開他，埋首在他的頸間問他。

小神尊像是被蠱惑了，啜泣一般的輕輕‘恩’了一聲，還點了點小腦袋瓜。

“你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五覺？”子麟又問起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許是這樣擁抱着，看不見彼此的表情，能讓人卸下防備。

小神尊又“恩”了一聲，将自己心底最懦弱的一面，展示給了子麟。

子麟不敢想象，一個人從出生起就沒有五覺，他每天過得都是什麽日子。

他只能看只能聽，只能當旁觀者，所有美好的感覺，他都感受不到。

冰水、冷水、溫水、燙水在他這都一樣。

香跟臭對他來說也一樣。

吃一塊水煮魚跟吃一顆甜甜的草莓一個味。

這樣的日子，過着有什麽滋味？

他牽手時不會悸動，接吻時不會全身酥麻。甚至連哭的時候，也不知道眼淚是溫熱的，滑進嘴裏時會有苦澀的味道。

“面團，你的五覺還有辦法恢複嗎？”子麟以前根本就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真心實意的關心他。

可他現在不但很關心他，還恨不得五覺缺失的缺陷能由自己幫他擔着。

小神尊沒精打采的将頭耷拉在他肩上，毫無生氣的說：“沒用的，五覺缺失是為了不讓我有凡俗之人的欲念。情欲、貪食、迷香都會亂人心智。我是神尊，不能有雜念。”

子麟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發絲上的香氣在他指尖萦繞，絲絲縷縷的侵占了他的呼吸：“可你分明就是一個小孩嘛，就算不能有情欲，你也肯定很想擁有味覺，想嘗嘗美味可口的吃食。”

“子麟，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我真的很想擁有味覺，我想吃遍天下所有好吃的。我每次看到人間的小孩開開心心的吃着零嘴，就特別羨慕他們。”小神尊嘟嘟囔囔的說着話，越說越喪氣，頭埋進了子麟的胸口，只留了一雙眼睛出來。

子麟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我帶你去人間吧？人間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們下去看個夠。”

子麟在神域的這段時間，他知道作為神尊，是不能長時間離開神域。

所以，面團雖然能看得見，但是他去過最多的地方，就是妖魔肆意作亂的地方。他不能像個人間的富貴閑人，将所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盡數看個遍。

“去人間，可是我不能離開神域。”

“我們晚上去，白天就回來。如果中間出了什麽事，我們也可以馬上就趕回來。”子麟知道面團心動了，看他那雙熠熠發光的眼睛就能知道。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面團還在糾結，明明心裏十分想去，卻有很多顧慮。

子麟給他找出了一個特別棒的理由：“你就當是去人間暗中巡訪去了，你是神尊，心系三界。抽空巡訪三界能有什麽錯？”

“巡訪确實是個理由，只是我去人界巡訪理應帶着五神才對，沒事帶着你這臭魚去巡訪也太不像話了。”神尊一邊說着話，一邊往下趴倒，淘氣的抱着子麟滑溜溜的魚尾，用額頭蹭着子麟的魚鱗。

子麟難耐的屏住了呼吸，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你叫誰臭魚呢？我可是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