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沒等得有人來開門屋外的人便已破門而入,高岺帶着一幫護府衛進得院來,雙手一揮兩邊的人自然而來将小院團團圍住,狹小的空間裏站了烏烏泱泱十來二十人。

“大人這是何意?”星樓面色不善的看着領頭的人,那人二三十來歲,面容冷峻,穿着武官服飾,腰帶佩刀,看着就不太好說話。

“我乃颍州護府衛指揮使,奉官命來捉拿命犯。”高岺平日做事霸道慣了,來這捉人直接奪門而入,外面也已經有更多的人将這屋子監視起來,涼那人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遂還有心思與這主人家解釋起來。

看院中這一十一二歲的少年,眉頭微皺明确顯出對自己的不歡迎。高岺保不準少年和那殺了田大壯的人有什麽關系,但空氣中微微傳來的血腥味又證明了一切,心下安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人可真會說笑,我這平頭百姓家怎麽會有什麽命犯。”

“哦?這有沒有……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此時荊原從房間內出來,只穿着裏衣像是才從床上起來。高岺目光轉向荊原,月光較暗看不清這人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就是剛剛在小樹林與自己交手那人“是他說了算。”

略微擡起佩刀點了點荊原的方向“剛剛那命犯與我在小樹林裏交手,被我傷到了右臂。這是不是……一看便知。”高岺奪步靠近荊原,本想掀開他右袖,卻先看清了他面容“你……你是原錦!”

荊原面色不變,自顧将自己右手伸出來給一幫護府衛看“大人,我右臂可是完好無損。”

高岺滿臉狐疑,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原錦,但現在案子排在第一位,遂還是開口問道“那這院中哪來的血腥味?”

星樓收回看向荊原的複雜目光,指了指廚房的位置“大人,今日這殺了好幾只兔子,想必是味道還沒散去。”

适時一護府衛進了廚房翻查,果然看見一籮筐兔毛,回來向高岺點了點頭。

“原錦,你我多年未見,可能借一步說話。”高岺試探着,雖然面上刺了字,但他還是能認出來這就是原錦。

“大人,這裏沒有什麽原錦。我只是一個普通仆役。”荊原仍然面色如常,但熟悉他的星樓與高岺還是聽出他聲音有一絲抖動。

“當年之事還有諸多疑點,實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你此時不願聽我便辦完手上這件案子再來知會你。”高岺無奈只好帶着一幫護府衛出了門去,想着還是留了兩個人看着這屋子的人。

“你……”

“我……”星樓與荊原同時開口,本來還有些耿耿于懷的星樓卻看着荊原滿臉糾結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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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不必解釋,我只知道我認識的那個荊原。我不問你真名,你也別管我藥粉哪來的,我們便算兩清了,這樣可好。”

“……”這哪能兩清,能讓人傷口瞬間愈合的藥荊原平生未見,便是禦賜的療傷聖品也比不上,可星樓卻二話不說給自己用了。

當初手筋被挑,後來雖養回了些但始終不如以往靈活,這次又被傷到了右臂,本以為雪上加霜以後能不能還有雙完好的手都不知道,卻在用了藥之後明顯感到已經痊愈,甚至當初手筋被挑留下的後遺症都不見了。

少年的大恩大德,自己如何能報。但自己背負的明顯不适合讓少年知道,少年只用做個富家翁悠閑一生便好。知道的太多被卷入一系列麻煩事更是糟糕,也不是星樓想要的。

“行了,天色已晚,你今日奔波勞累,先睡去吧。”星樓打發着荊原去睡覺,好在剛剛人雖多還算有禮,沒有驚吓到月影。之前情急之下給荊原抹了上品止血散,将帶血的衣服藏到月影房間,确保人都走光了星樓便去月影房間處理剩下的事。

月影很是聽話,盡管膽子那麽小星樓一說還是将帶血的衣服藏在床上牢牢護好。星樓安慰了幾句哄着月影睡下,将外套拿出去洗了。

荊原透過窗戶看着在院中洗衣的少年,心中閃過萬般思緒。直到星樓弄好一切回了房間,還是小心翼翼的翻門而出。

“我便知道你會來。”燭光下高岺将荊原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那目光中含有的情緒太多已分辨不出,完全不似剛剛在院中那般冷靜。

“汴州案還有什麽說頭嗎。”荊原本名原錦,是骁騎大将軍原繼獨子。原繼帶領骁騎軍鎮守汴州抵禦西梁已經三四十年了,這是從祖輩就留下的業績,原錦到是一直與母親祖母留在上京。

這些年風調雨順,邊關已經多年沒有戰事。誰知六年前捅出原繼作為大統領苛刻汴州軍的糧饷,甚至背地裏與西梁暗通曲款送去兵器糧食換的馬匹銀兩的事。閹黨首領王憲列出原繼的五大罪狀并一系列看上去毫無異常的證據,原家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被舉家投入大獄。這便是當時轟動一時的汴州案。

原錦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父親會做出這些事,當時朝堂上也有些與原家交好的官員上書要求徹查。但查出來的只能是王憲給出的結果,聖上一怒直接判了原家滿門抄斬。

到是後來有太子求情,加上原錦當時不過十三四歲,留了這一根獨苗秋後處斬。太子和王憲開始輪番鬥法,牽扯出了許多舊事不過和汴州案沒甚關系,但陛下也已經不在如以前那麽信任王憲了,這一拖便又拖了下去。直到兩年前皇帝整壽大赦天下,原錦被放了出來。

而牢裏的三年也已經磨平了他所有的銳氣。王憲與原繼有舊仇,不然也不會弄出這麽多勢要搬到原家,自然在牢裏對原錦很是招待了一番。

原錦最初不是沒想過要翻案,但是原家勢力早就在汴州案時摧毀的差不多了,以前勢大時只顧着一心為主并不參與黨争與站隊。如今樹倒猢狲散,也無人伸與援手,太子當初之所以發話也不過是為了抵制王憲,并不是對原家有多少情誼。而更心涼的是皇帝的态度,原家幾代忠誠也換不來帝王的信任。

原錦出獄後便改名叫荊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卻不想見到故人提起舊事,還是那般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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