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

從龍門荒漠到昆侖完全像是剛從火爐離開就進入來冰窖，導致很多人都一時沒法适應這種極端的天氣，特別是針對第一次來的人。

不過對于陸卿來說他本身出生于大漠，小時候沒事就來往于昆侖的他根本不在乎這對常人來說難以抵抗的嚴寒，在陸卿剛剛踏入昆侖的範圍就被惡人谷的人盯上，不管怎麽說昆侖這裏都算是惡人谷的地盤，至少每個人心中都是這樣默認的，惡人谷的人發現陸卿行走的路線完全沒有往浩氣盟駐昆侖的營地前進，而是直奔凜風堡的方向，還是孤身一人前來這讓很多人摸不着頭腦，所以陸卿還沒到凜風堡這消息就傳開了。

雖然大家嘴上都在罵着這個來自浩氣盟的指揮，不過大家心裏面都會不約而同的在想這人是不是和他們惡人谷的指揮吵架了？他和唐畫的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慢慢人盡皆知了。

當然陸卿只身來到昆侖的消息從潛伏在凜風堡的密探那裏也慢慢傳到了浩氣盟營地，浩氣盟的人怎麽會看着自家指揮過去送死，在陸卿剛到昆侖平原還沒踏上凜風堡所在的那座山時就被浩氣盟人士攔住。

陸卿到也沒反抗，像是突然從沖動中醒來一樣跟着這些人換了個方向來到浩氣盟營地，從始至終陸卿都在靜靜聽着那些人所說，他一句話都沒有回，就連到了浩氣盟營地讓陸卿先進入到帳篷取暖，陸卿也根本沒有搭理，在很多人的注視下陸卿走到山邊，就在他人都以為陸卿要跳下去的時候，陸卿一屁股坐在地雙手撐在地上仰望着天，盡管此時有些人已經放了心但還是站在距離陸卿不遠的地方守着，就怕陸卿什麽時候一個想不開跳下去。

此時陸卿的腦海中一直回想着唐畫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晚了。」

陸卿也不禁感嘆的确是晚了，從五年前自己沒有反抗師父那時開始。

一直以來陸卿都是尊師重道的一個人，畢竟他是個孤兒，師父的恩情就大于天，結果現在看來也不過都是師父在高興而已，認真想來過去那些讓師父開心的事一件讓自己開心的都沒有。

包括自己當上浩氣盟的指揮，陸卿現在都開始在思考究竟對不對。

陸卿比誰都清楚，如果當初沒有遇到唐畫，恐怕他會開始害怕殺人讓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除了唐畫以外到現在他的心中都沒真正走進過他人，過去也有過向他示好的姑娘，那些姑娘也為他做過一些感動的事，可陸卿都找不到當初唐畫讓他心動時的感覺。

想到這裏，陸卿閉上眼努力回憶過去的事，可不管怎麽想，陸卿腦海中盤旋的都是唐畫的那句「你晚了」。

腦袋裏除了唐畫之外，現在的陸卿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

夜晚降臨之後昆侖的溫度顯然比白天時要冷，更別提浩氣盟營地所在的東昆侖高地這個地方風又大，基本上入夜之後連浩氣盟的人都很少有外出轉悠的，風景不管多好也實在是冷得要命。

陸卿也察覺到有些冷的時候才發現天都黑了，他想的也只有唐畫是否還在生他的氣，認錯愛人這件事就已經失去了愛這個人的資格，更何況對于陸卿來說還是兩次，恐怕換做是他人也都不會繼續想和陸卿在一起。

「陸指揮，有件事要跟你說……」實在是太冷，前來和陸卿說這句話的人都有些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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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唐畫之外的事可以不用跟我說。」陸卿聽到聲音連頭都沒回，他的心情實在是很差根本沒空去理會其他的事了。

「就是有關唐畫的。」

「快說！唐畫怎麽了？！」聽到唐畫兩字陸卿可以說兩眼都放了光，立刻站起來奔到那人面前雙手也緊緊抓着他的肩膀。

「呃，說是有個叫米湯的人告訴你唐畫在他那，想跟唐畫和好就馬上回去。」

陸卿心中聽到這個消息是很高興，可轉念又一想莫非這又是他師父為了讓他回去部署好的假話，那他此次回去就真的出不來了，不過陸卿還有一點擔心，又或許是出于嫉妒，那米湯從一開始就和唐畫在一起，雖然是潛伏在惡人谷的浩氣盟人士，可他接觸唐畫的時間畢竟比陸卿他不知多了多少倍，那米湯要是趁着自己不在對傷心的唐畫吃幹抹淨……陸卿突然打了個哆嗦。

「你走吧，我想想。」

陸卿話音一落，那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帳篷裏。

陸卿回過身，直接從山上跳了下去随後又施展輕功往長樂坊的方向飛去，他腦子裏面也很亂，如果用個形容詞那就是亂成一片漿糊了。

只是陸卿才剛離開沒一會，剛剛和陸卿說話的人又急沖沖跑出來，見到陸卿不在之後又匆匆忙忙跑回帳篷裏，他到也不是想讓陸卿進帳篷暖和一下，而是他忘了一句話對陸卿說，像這種剛入陣營就被派往前線的小夥子對于自家指揮也大多沒什麽感情，心中向往的人物也只有謝淵。

而另一邊，在方漓的救治下，唐畫那入侵皮膚的毒漸漸開始消退，就是唐畫燒傷的皮膚方漓實在是無能為力，不管怎麽說都耽擱太久了，加上又有其他毒的幹擾。

方漓到也沒覺得是自己醫術不精，他認為是唐畫運氣太差，方漓還覺得如果唐畫這麽多愁善感的家夥都做了指揮那惡人谷真是沒救了，這其中當然也夾雜着方漓對惡人谷的憎惡之情。

「小夥子，反正都睡不着，不如聊聊。」

聽到方漓對自己說話，唐畫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第一天睡在這的時候就因為自己翻身讓床發出了響聲被方漓罵了一頓，這還好不是同一張床，不然唐畫都覺得自己肯定要被打骨折了，過去他就聽說過浩氣盟有位力氣奇大無比的大夫，沒想到這人居然就是眼前的方漓。

「聊什麽？」唐畫回答。

「……我，想跟你打聽個人。」方漓停頓了一下之後還是開口了，他明白唐畫肯定不是一個會長期留在落雁城的人，自己向他吐露一下壓抑在心中已久的事，說不定自己的情緒還會得到緩解，他很清楚自己的脾氣是一天比一天差。

「你說，如果我認識……」唐畫也沒把握每個惡人谷在籍人員自己都認識。

「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出身于藏劍山莊的指揮？」

聽到藏劍山莊四字，唐畫不禁眼睛瞪大，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方漓這一問就問到了一段很難過的回憶。

「認識，不過不知你要問的是哪一個……惡人谷就我所知只有兩位出身于藏劍山莊的指揮。」唐畫很希望聽到方漓的回答是較為年輕的那一位。

「……葉臨秋，你可認識？」

唐畫聽到葉臨秋這名字心一下就揪了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唐畫入惡人谷後一直都跟随的那個指揮，從他那裏學到不少東西，葉臨秋也為人豪爽，讓一直都在照顧妹妹的唐畫也總算有了一種有哥哥的感覺。

「嗯。」

「他現在過的好麽？我只是聽到過消息，他好像不做指揮了？」

「……」唐畫不知方漓與葉臨秋是什麽關系，萬一是兄弟，他若是告訴方漓對方已經死了，那簡直猶如五雷轟頂一樣，可他們倆的關系要是仇人一類的，告訴方漓真相就是好消息，一時讓唐畫有些為難。

「是他囑咐你們不許在我面前提到他？」見唐畫沒說話，方漓再次開口。

「……不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

「你告訴我吧，我也直說了，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也是清楚你真心不想回惡人谷才問的，我怕任何一點有關我的事傳到他那。」

「你們難道是……」唐畫發現自己之前的兩種猜測都猜錯了。

「我和他以前是戀人，想不到吧。」方漓說這話的語氣夾雜着幾絲笑意。

唐畫有些後悔為什麽之前沒說謊，如果說謊就可以瞞過去。

葉臨秋對于浩氣盟的人來說是一位非常強有力的敵對指揮，所有人都不希望以他的死從而振奮了浩氣盟的士氣，就像是約好了一樣所有人都對這件事只字不提。

一時間唐畫也不知道是否該告訴方漓這個消息。

「沒事，你說吧，就算是他娶妻生子，要麽找了別的男人，我也都能接受了，那麽多年過去還有什麽放不下的？」話是那麽說，方漓今天會問出這句話心中多少還是在意對方的，他也是受了唐畫對陸卿的感情影響，想起了過去自己和葉臨秋一起的時光。

「惡人谷從不空關撤退的那一次，你是不是也在？」唐畫是第一個發現葉臨秋屍體的，他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葉臨秋是笑着死在山崖下的。

「我在，我是去看他笑話的，那一次他不就是被陸卿打的落荒而逃？」

「是這樣沒錯，有件事我想弄明白，那一天你是不是對他說過什麽？」

「你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他跟你們說輸了是因為我？」

「不，是我個人想弄明白，如果不是葉指揮，當初我也不會走上指揮這條路。」

「告訴你也無妨……那一天開戰前，我在不空關旁的樹林見到了他，他想跟我和好，我以有對象為由拒絕了他。」

唐畫聽到方漓這麽說也是一愣，他明白了葉臨秋的死因，開始還想因為這事問陸卿，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唐畫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現在就想立刻去找陸卿，他對陸卿也說過自己和那大夫在一起了，怕陸卿萬一也想不開，那自己豈不是後悔一輩子？可他一時也不知去哪裏找，就算等他到了昆侖，那時陸卿如果活着也早就回到了落雁城，他是從心裏不想繼續錯過了。

「你對我說那麽多，想必你也是相信我，加上你對我有恩，我就把這個惡人谷人盡皆知的秘密告訴你吧。」唐畫想了很多，這人救過自己是沒有錯，可畢竟和對方還是不熟，完全不用照顧對方的心情說話，更何況如果不是他，那一天葉臨秋也不會死。

「說。」

「葉指揮帶着不空關的旗幟跳崖自殺了，死時還帶着笑容。」

「……」

方漓什麽都沒說自然是唐畫意料之中的事，至于方漓能否承擔住這個消息帶給他的壓力這唐畫就不得而知，現在在他的心裏陸卿才是大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