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

回到化妝室，舒子文讓化妝師幫他補妝。

過了一會兒，他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于是就睜開眼，擡起頭看着來到自己身邊的顧恒，有些疑惑地問：“有事？”

顧恒猶豫了一下，确定化妝師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就輕聲提醒了一句：“你要小心齊白。”他剛才注意到了齊白的眼神。

“……？”怔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後，舒子文笑了笑，回了一句謝謝，不過他已經不害怕了。

覺得舒子文并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顧恒皺了皺眉，語氣有些着急說道：“我了解他，他的心胸狹窄，你昨天晚上給了他難堪……他一定會找機會報複你的。”

他曾經以為齊白是善良單純的，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那個人一直都帶着面具，哪怕跟他在一起，也是為了想要借他上-位，爬上蔣石岩的床。

現在回頭想想，他簡直是太傻。

聞言，舒子文轉頭，忽然問道：“你跟齊白很熟悉嗎？”他手頭上關于齊白的資料不多，只知道對方跟他一樣，并不是科班出生。

聽到這個問題，顧恒有些抗拒回答，畢竟那段記憶是他最不想回想的，但是看着面前青年純粹不夾雜其他情緒的神情，就不自覺地就點頭了。

“算得上熟悉，”顧恒眼神閃了閃，遲疑了半天才說：“我們……曾經是朋友。”

打量了顧恒一會兒，舒子文是個通透的人，他很快就猜出了顧恒跟齊白曾經的關系可能并不止朋友這麽簡單，不過他并不想挖人家傷疤，所以也不再繼續問。

他看得出來，顧恒并不想提及。

很快，一位副導演就進來喊他們出去拍下一個鏡頭，所以顧恒跟舒子文，也沒有再交談下去。

兩人到達拍攝地點，本來不算大的地方被塞的滿滿當當，到處都是攝像機跟攝影師，而方奇坐在椅子上，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監控器。

他在找視覺點最好的地方。

看到舒子文跟顧恒進來，他就轉頭跟舒子文打了一個招呼，随後問道：“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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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了。”舒子文含笑點頭，他一直都是保持最好的狀态在拍戲的。

聞言，方奇挺滿意，然後他又問了顧恒：“你呢？”

演被殺害的人，戲感很重要，而剛才拍那幕戲雖然是過了，但是方奇看得出來，顧恒是被舒子文帶得入戲了，才會那麽順利。

被方奇問到，顧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我會演好的，方導您放心。”

“那就好。”方奇應了一聲，态度沒有像對舒子文那麽好，但是也還過得去。

又過五分鐘，場記打板，拍攝正式開始。

趙宇把陸巡推到倉庫之後，就開始詢問陸巡所謂的秘密。

他太心急，也太輕敵，反而給了陸巡偷襲的機會，不然以陸巡的身板，還真不一定能夠殺掉他。

最終，躺在地上，趙宇嘴角源源不斷溢出血跡，他眼睛瞪得滾圓，臉上完全是不可置信，他嘴角抽搐着，整個人掙紮着想要爬起來，但是……卻無能為力。

陸巡在他臉旁蹲下，手裏滴血的刀子貼在趙宇臉側，臉上帶着迷茫的神情，仿佛在思考要從哪裏下刀……

終于，他似乎思考好了，嘴巴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壓着嗓子笑了兩聲，手上的刀直接□□了趙宇的眼睛裏。

鮮血噴濺到了陸巡的臉上，但是他似乎毫無感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興奮。

他開始一刀一刀地往趙宇身上捅，從眼睛，到嘴巴，到喉嚨……然後，他劃開了趙宇的肚子……最後，他已經渾身都沾滿了趙宇的鮮血，但是還是沒有停下來。

這一幕，鏡頭給了舒子文一個特寫，就視覺效果而言，是足夠惡心驚悚了，膽子小一些的，估計要做噩夢的——

這裏指的驚悚，不是那種神神鬼鬼帶着靈異的吓人，而是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卻演出一種要食人血肉的恐懼感。

不過，方奇卻非常滿意，盡管，他覺自己也開始犯惡心了。

不知道往趙宇身上戳了多少刀，這時，門外忽然傳過腳步聲還有談話聲，聽見聲音，陸巡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神又是一陣茫然。

拍到這裏，方奇特地讓一二號機位注意舒子文的表情，然後屏息開始等待後面的發展。

陸巡呆呆的，像是突然被人移走了神魂一樣，一直到，刀上的血跡滴落在集成一攤的紅色液體中發出細微的滴答，喚醒了從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和談話聲開始就一動不動的他。

猶如生鏽的機器人一般，陸巡僵硬地轉動腦袋，他臉上的瘋狂已經消失不見，此時恢複成了平日窩在病房角落裏膽怯害怕的模樣。

滴答聲還在繼續。

他緩緩地低下頭，在看到地上躺着已經不成人形的趙宇的時候，瞳孔急劇收縮，随後，他雙手捂住頭，發出了一聲崩潰的尖叫：“啊——”

這一場戲拍到這裏，最艱難的幾個畫面已經完成，之後就越發順利，很快，這幕戲就拍完了。

監控器前，方奇重新看了幾遍，發現沒有任何需要補拍或者重拍的鏡頭，于是忍不住對舒子文豎起大拇指。

此時，拍攝完的舒子文跟趙宇兩個人身上都非常狼狽，為了營造出血腥的效果，他們身上抹得是真的血，幹了之後，結成一塊塊的，黏膩的腥味惡心的讓人想吐。

方奇見他們兩人難受的緊，又看着這一幕沒有什麽需要補拍的，就擺擺手，示意他們去梳洗一下再回來。

聽了這話，舒子文跟顧恒幾乎是腳下生風，飛快地就跑去有水的地方了。

洗完澡換完衣服回來，已經是中午，舒子文領完盒飯，就走到方奇身邊坐下，跟他一起看今天早上拍攝的畫面。

雖然有些鏡頭真的蠻影響食欲的，但是他實在餓了，所以吃的面不改色，看得方奇都禁不住疑惑。

所以，方奇問他：“你不覺得惡心嗎？”監視器裏再放的，恰好是剛才拍的血腥的那個畫面。

“……還行吧。”猶豫了幾秒鐘，舒子文才繼續扒飯，吞下一口飯後，他評價說：“這個畫面真的很血腥。”

說完之後，他歪頭想了想，又問了一句：“方導，送去審核的時候能過嗎？”他很懷疑。

方奇皺着眉，停頓了一下，回答道：“估計要删減一些，不然肯定過不了。”說實在的，他之前并不認為能拍出多真實恐怖的效果來，只是他沒有想到，舒子文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哦。”

聽着這聲有點失落的回答，方奇誤以為是舒子文擔心他的戲份被剪，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別擔心，真的要剪也不會剪太多的。”

喝了一口水，他又繼續說：“何況你的三場戲都是這部電影裏很重要的劇情，删減太過，故事沒了邏輯，投資商也不會答應的。”

眨眨眼，舒子文知道方奇估計是誤會他了，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只是聽完之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