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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設想很好,可是筱蓉心裏已經裝下了雲書岳,自然不能再放他進去了。只能當做聽不懂。低頭默默地吃着幹糧。

很快,他們就起身,一個騎馬,一個上車,一路上再無別的話。

大半夜的時候,他們才趕到攝政王營帳所駐紮的山上。跟随着張忠義一直來到了半山坡,才來到一處帳篷外。

張忠義親自進去點了燈,指着收拾一新的床鋪,憨厚地笑着:“山野裏沒有什麽好東西。妹妹先将就着住一夜吧。”

筱蓉打量了一下帳篷裏的鋪陳,雖然是在荒郊野外,可是裏頭的東西都是簇新的,眼色典雅古樸,看得出來是用心收拾了。

她露齒一笑道,“誰還背着房子走路啊。我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這個地方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看得出來張忠義聽了這番話,心裏就像是吃了蜜一樣高興。

好好地睡了大半天,已經日上三竿了。她剛睜開眼睛,就聽張忠義在外頭喊道:“妹妹。你可醒了?”

筱蓉不知道他有什麽事兒,忙披衣穿鞋下地,打開門,只見張忠義一臉的焦急。

見了她,他忙說道:“我義父昨晚上後背上膿瘡又發作了,疼得一晚上都沒睡着覺,你會醫術,能不能過去……”

筱蓉一聽,也顧不上說什麽,一邊走一邊扣着紐扣,嘴裏說道:“那就快去吧。”

張忠義沒想到她這麽快速,高興之餘不由問道:“他可是圍攻過京城,還曾想把你圈在這裏的人,你,難道不恨他嗎?”

“恨!”筱蓉絲毫不沾泥帶水、痛快利落地答道:“只是他現在是你的義父,我不想讓你着急上火的。”

張忠義頓時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擔心了一夜的心就放下了。這麽說,筱蓉還是為他着想的,還是為了他的。

到了攝政王的寝帳,筱蓉跟着張忠義低頭進去了,攝政王正趴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筱蓉輕輕地走上前,檢查着傷勢。這個膿瘡其實并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只不過攝政王蝸居在這山頭上,心裏不痛快,又連吃敗仗,心內的火氣憋着,硬生生地在背上憋出了一個大膿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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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這個昔日的殺父母的仇人,如今已經老态畢現,花白的頭發,疲憊的神态,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

就是這個人,殘忍地矯诏,讓人夜半殺害了江府所有的人,當然不包括她。

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呵呵,真是山水輪流轉啊,命運安排得多麽巧合,讓仇人的女兒給仇人醫治。

這樣的時機,她怎麽會錯失?何況這個人不死,天下就一日不寧,百姓們已經厭倦了戰争,可他還是不罷不休,讓天下的人跟着他水深火熱。

探查了一番他背上的傷勢,筱蓉就悄悄地退出來。張忠義忙跟上,悄聲問道:“怎麽樣?義父這傷勢……”

“不打緊,我有一個偏方,專對這種膿瘡。”她雲淡風輕地說着,喜得張忠義連聲催問:“到底是什麽方子,快說來試試。”

筱蓉就道:“其實也很平常,就是用鵝油擦了,再開一副藥吃了,應該就好了。”

當即就跟着張忠義到他營帳裏寫了一個方子,張忠義立即讓人煎了端給了攝政王,又找來一只老鵝殺了,熬出鵝油來,一日三遍地給他擦着。

膿瘡外不得發散,內裏吃了筱蓉開的藥,血脈不通暢,病勢越發的兇險了。及至到了晚上,攝政王疼得更加厲害了,已經卧在床上不能動彈了。

張忠義急得滿頭大汗來找筱蓉,筱蓉卻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正常反應。吃過晚飯,她又去看了攝政王一眼,說道:“疼過這陣子就好了,長痛不如短痛,過了明兒一天就比一天輕了。”

她回到帳篷裏卻拿了筆墨認真地寫起信來。張忠義折騰了一天一夜早就又累又乏,見筱蓉說得沒什麽留了兩個人伺候着,自己就在攝政王外間搭了一張小床睡下了。

到了半夜,攝政王忽然清醒過來,疼得大呼小叫,吓得張忠義急忙趕出來去叫筱蓉,卻看到她的帳篷裏黑燈瞎火的,以為她睡下來,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答。

他才覺得有點兒不妙,進去點了燈看時,卻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忙命人四處尋找,急得上蹿下跳的,可終究沒有找到。

最終,他在書桌上發現了一封折好的信,但是沒有封口,也沒有封皮,顯然是給他的。

他拆開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砰砰亂跳。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七十一章 追尋

張忠義兩手哆嗦着打開了那封信,只見題頭上幾個圓潤漆黑的大字呈現在眼前:

“鐵牛哥哥:

我走了,你不要找我!”

看到這兒,張忠義的眼圈兒紅了,她還記得自己叫鐵牛兒,看來她沒有忘記兩個人童年的時光。

強忍着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他繼續往下看:

“我本是一品大将軍江世昌的女兒,可是江府被攝政王的矯诏一夜之間給屠殺殆盡,我的父母也沒能幸免。我跟着乳娘——也就是我們的娘一起逃了出來……”

怪不得關于她的身世娘從來都沒有說過呢,原來她不是一般的出身啊。只可惜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這麽多年,她到底是怎麽掙紮過來的。

張忠義想起年幼時,長伴着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心裏不由一陣溫暖:原來她遠沒有表面上那麽快樂!

筱蓉在信上把自己的身世說明白了,又把攝政王是她的殺父仇人也說了。信的最後,她只用一句話給收尾了:“攝政王和我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只是這麽多年我一直未能查探清楚,而今,我既然已經知道我的殺父仇人是誰,又怎肯援手相助?這和認賊為父又有什麽不同?何況他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人!只是你是他的義子,深受他的大恩。我利用了你,才能殺得了他。這一生,我都欠着你的,你不要再去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的!”

張忠義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一顆一顆滴在潔白的信紙上,洇濕了那張宣紙。

他不敢相信筱蓉就這麽離他而去,不舍地把信一遍又一遍地看了幾番,終于,他相信這就是事實,把那張信紙揉成了一團。

淚眼模糊中,他那張剛毅的臉上滿是凄苦,他不停地說着:“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你怎麽就不能等着我?”

高大的身材站立在月色下。一動不動,直到晨起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肩頭,他才若有所思地撫了撫雙肩。

就在此時,攝政王的帳篷那邊忽然傳來了喧鬧聲,一片人喊的聲響。他心中呆了一呆,意識到攝政王怕是不好了,拔腿就朝那兒跑去。

攝政王已經昏迷不醒,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背上的膿瘡大得如同碗口一樣,紅腫得吓人。卻沒有破,內裏的毒火排不出來,燒得他滿臉漲紅。不停地說着胡話。

一會兒說“別來殺我啊。不是我幹的。”一會兒又說“我要當皇帝了,這天下就是我的了。”

張忠義不由焦躁不安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低聲喃喃說道:“義父,孩兒來了……”

攝政王一雙渾濁的眼睛似乎有了焦距,吃力地扭動着脖子朝他看過來。意識清醒了,他讷讷問道:“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夢到好多人都來殺我。我夢見陰曹地府,夢見十八層地獄了。啊……牛頭馬面來抓我了,忠義。快……快救救我。不好,江世昌來殺我了……”

聽到江世昌這個名字的時候。張忠義渾身止不住地抖了一下,真是冤有頭債有主,他,終究還得為他犯下的罪孽贖罪的。

面對着空無一物的長胖,他只能喃喃地安慰着他:“義父,孩兒在這兒,沒人能殺得了你的。”

可攝政王的命還是燈枯油幹了,黎明時分,他瞪着一雙不甘的大眼走了,空留下張忠義悵然地守在那兒。

群龍無首的反軍,頓時炸開了鍋。這些人本來被攝政王蠱惑地能封侯拜相,可是跟了這麽幾年,過得什麽日子,人人心中有數。

安葬了攝政王之後,這些人就分成了幾個派別,嚷嚷着要下山,要回家。

張忠義作為攝政王的義子,自然站了出來。面對着群情激奮的人群,他大聲喊道:“義父待我不薄,雖然他走了,可我要為他守孝三年。兄弟們的心思我也明白,今兒我就表個态,想下山回家的,發給盤纏,回去買頭耕牛和幾畝地,娶一房媳婦,好好地過日子吧。至于想留下來的,我也有個章程。”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着下面的人靜靜地聽着,他方才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攝政王雖然是我義父,但是這麽多年他的所作所為,你們也到看到了。如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們厭惡戰争,當今天子雖然年輕,可甚得人心。若是兄弟們想留,我想為衆位謀個前程。”

話說到這兒,誰都聽明白了。那些想走的,紛紛站了出來,張忠義說話算話,命人打開倉庫,搬來金銀寶貝散發了,打發他們下山去了。

那些無家可歸的,暫時留在了山上,張忠義已經派人火速把一封信送給京中皇帝,他打算好了,若是當今天子雲浩天能同意,他就讓這些兄弟們歸到朝廷,為他們謀一個生存的地方。

至于他,則留在這兒,常伴青山,為攝政王守孝三年。

若皇帝不同意,他則散盡所有的珠寶,讓他們下山成家立業。

……………………

雲書岳自那日和筱蓉不辭而別,就恹恹地回到了慶王府,一個人關在書房裏,任是誰都不見。

慶王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躲在房間裏也不出來。

爺兒兩個如出一轍,愁得王妃和劉碧雲唉聲嘆氣不止。

只是京中悄悄流傳起了謠言:說是慶王世子看中了父親的小妾,兩個人私奔未成,那個小妾竟然棄他而去了。

這話傳得沸沸揚揚的,一時人人都認為慶王世子是個不分輕重的荒唐人,不該做這個世子,未來的慶王怎能是如此無德的人呢?

謠言傳到雲浩天耳朵了,倒惹來他一陣好笑:這個雲書岳。自小兒就跟他一塊兒習武射箭,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他什麽品行自己還不清楚嗎?怎麽在世人眼裏就是這副德行了?

當即就把雲書岳召喚到宮裏,一見面,雲浩天就打趣雲書岳:“我說老弟,幾天不見你怎麽這副邋遢樣子?難道真的如謠言所傳,被一個女人所累?你也太沒出息了。這個女人是不是你上次想休了世子妃、而改立她為世子妃的那個?”

雲書岳苦笑起來:“皇上,您都知道了?确實是這個女子。只是你可知道她是誰?”

雲浩天愣了愣,又笑道:“聽人說年紀不大。怎麽,你和她還有淵源啊?”

“豈止是淵源?我和她是有緣才對!”雲浩天一聽這個話,更加驚奇了,連聲催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雲書岳才道:“您還記得我們當初為了迷惑攝政王,天天去那海棠苑嗎?她就是當年海棠苑伺候人的那個妞妞啊。後來我以為她被大火燒死了,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她竟然成了劉碧雲的侍女……”

原來是她啊。雲浩天一想起當年雲書岳聽說她被大火燒死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若有所思起來。若是真的是那個丫頭。他對她那樣情深倒也有情可原。

“只是這與慶王小妾私通又是怎麽一回事兒?”雲浩天忍不住好奇,非要雲書岳說個一清二楚。

雲書岳只好一五一十地給他解釋明白了。

半天,雲浩天才長嘆一聲:“原來這個女子目的不在你啊。她是為了報仇啊。”

又聽了雲書岳說到當初京城被圍困的時候。都是那丫頭在背後出謀劃策,雲浩天更震驚了:“朕也覺得那個餘揚似乎沒有這個本事,後來召見過他幾次,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哪裏會有這等氣魄!原來是那個丫頭暗中搗鬼,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奇女子啊。這麽說。當初在落鳳鎮上的那位女神醫也是她了?不然餘揚怎麽和她串通好了?”

看到雲浩天并沒有因為筱蓉欺君而大怒,雲書岳放下心來,點頭道:“是她沒錯。後來我讓人打探了,其實當初在張家寨子的後山上為我醫治蛇傷的也是她,那個愣頭愣腦的鐵牛兒。哦。也就是攝政王麾下第一得力幹将張忠義乃是她的哥哥。”

“這麽說,她還是反賊的家屬了?”雲浩天忽然起了促狹的心思。想捉弄捉弄雲書岳。于是把臉一板,佯裝生氣:“這麽說,你帶人劫獄,豈不是和反賊成了一夥的?”

“臣弟只想救了筱蓉,并不因為她是否為反賊的家屬。”雲書岳一點兒誠惶誠恐的感覺都沒有,倒是讓雲浩天暗暗生起氣來:這小子,私自放了人不說,還有理了?

于是臉色一黑,沉聲喝道:“雲書岳,你別仗着你和朕的交情,就為所欲為?你放了反賊還有道理了?告訴你,你這是犯了謀逆大罪,朕只不過念在手足之情,饒你一命罷了。”

雲書岳一點兒擔驚害怕的樣子,長袍一撂,就跪在了雲浩天跟前:“請皇上成全,若是能以這個罪名處置了臣,臣心甘情願,沒有話說。”

“好,這可是你說的!”雲浩天被他那副倔強的樣子給氣得不輕,恨鐵不成鋼地點着他的額頭:“朕知道,你是為了那個女人才這樣的。你不是想死嗎?朕偏不讓你死,留着你,看看你能怎樣?”

雲書岳只好苦笑,這個皇帝,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傍黑時分,一道聖旨下到了慶王府:說是雲書岳私通反賊,目無君長,已經被關押在天牢裏了。

此聖旨一下,慶王府裏的人心情各有千秋:慶王麻木地好像不知道聖旨裏說的是什麽。

劉碧雲則癱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罵着“都是那個狐貍精害得。”

而王妃,面上悲傷不已,心裏已經樂開了花,到底那些謠言起作用了,可見人言可畏啊。她已經做好了打算,這就過繼一個兒子去,好等着繼承世子之位。

…………

三年後,張忠義被朝廷冊封為“虎贲将軍”,賜宅邸一座。可是他一天也沒有到這座新府邸住過,下了山就騎着馬四處尋找筱蓉的蹤跡。

雲書岳這三年來沒有踏進過慶王府一步。只住在郊外的別院裏,這個地方,只有雲浩天一個人知道。

說起來,張忠義能順利地被冊封,還得多虧了他。當初皇帝把他囚禁在宮裏,為了懲戒他一番,故意下了那道聖旨,後來才知道慶王府人心可畏。

王妃的如意算盤并沒有實現。而劉碧雲受不了那種守活寡的痛楚,提出了和離。

雲書岳直到自己孤身一分,才有勇氣去尋找筱蓉。正像筱蓉先前說的,他有妻有妾,她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況且她并不想讓別人怨恨她。

如今,這一切都實現了,可獨獨沒了筱蓉的身影,這三年來,雲書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三年了。他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地對她說一句“我喜歡你”的話,可是她卻不在身邊了。

他決定,縱算是尋遍千山萬水。也要找到她。讓她親耳聽到他對她說出那句話來。

于是,他和皇帝告了假,騎上馬,只帶着兩個貼身的侍從,輕裝簡從地上了路。

一連尋找了幾個月,可是依然是杳無音信。

這一日。他駐足在落鳳鎮後頭的山坡上,遙望着下面稀稀落落的村莊,不由感慨萬千:這個地方可是當初他們相遇的地方,想當年,他和張忠義為了争奪一只獾子大打出手。害得他被一條毒蛇所傷。

而如今,他和張忠義已經握手言和。也知道了張忠義并不是她的親兄長,可是她卻沒了蹤影。

面對斯景,斯情,他只覺得心胸空虛得難受,若是這一生沒了她,他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了。

慢慢地沿着山坡下了山,在山腳下,看到了一座墳墓。墳頭上的土分明是才添的,墳前還植了兩顆松樹,郁郁蔥蔥的,顯然已經成活了。

地上擺着瓜果點心,顯然有人來祭拜過了。再看前面豎得墓碑上,字跡已經模糊不能辨認了。想來這座墳頭已經有些年頭了。

正在發呆間,就見打山下又來了一匹馬,馬上的人看起來身材高大魁梧,披着一身黑鬥篷,威風凜凜地過來了。

雲書岳不想和人相遇,趕緊勒馬躲到了樹林子裏。

只見那人一陣風馳電掣地過來了,就停在這座墳頭上,翻身下馬跪在了墳前,放聲大哭起來。

定睛細看時,原來是舊相識張忠義!

沒想到這小子也來了。看樣子這墳裏埋着的是他的親人啊。

他痛哭了一陣子,才站起身來。雲書岳想着好歹也和他相識一場,兩個人又都對筱蓉上心,還是出來打個招呼吧。于是就策馬出了林子。

張忠義聞聽馬蹄聲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山腳下的樹林子裏還有人。回頭看時,卻是雲書岳。

雲書岳來到他面前下了馬,也對着那座墳磕了三個頭,張忠義趕忙還禮,兩個人不免契闊了一番。

雲書岳才問他:“不知道這是你的什麽人?”

張忠義則答道:“乃是家母,已經去世多年了。”

“這麽說,你近來倒是常常來祭拜了?”雲書岳指着地上的瓜果點心,輕笑道:“看不出,你還是個大孝子!”

“我也是剛到,哪能常來祭拜?”張忠義一語未完,忽然就停住了,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些瓜果:“這是誰擺的?”

雲書岳面上也顯出狐疑:“莫非這不是你祭拜的東西?難道你還有兄弟姐妹不成?”

一說到兄弟姐妹,他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臉色都變了,轉身就翻身上馬。

張忠義也被他一驚一乍給弄得呆了呆,口裏還說道:“這家夥,發什麽瘋啊?”只是話還未說完,他顯然也想到了什麽,也飛身上馬,追随雲書岳而去。

路上,兩個人像是比試一樣,馬鞭子抽得脆響,馬兒飛一般地前行,驚起了路邊大樹上的鳥兒叽喳飛去。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七十二章 選擇(大結局)

張忠義終于趕上了雲書岳,在他旁邊大喊道:“誰先找到她,她就是誰的!”

雲書岳抽了馬兒一鞭子,回頭怒罵:“胡說,她是人,不是東西。這個要由她自己選擇!”

兩個人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張家寨,迎面就碰上了幾個村民擡着一扇破門板,門板上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精瘦漢子。

幾匹馬擋住了去路,惹得那些村民們一陣不耐煩:“快讓開,這個人快不行了,我們要帶他找神醫去!”

兩個人一聽頓時渾身緊繃起來,這個神醫,會不會是……?

他們相視了一眼,牽着馬就跟着那些人。

張忠義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以前瘟疫,村民們可都搬走了,怎麽又回來了?”

回頭見雲書岳寸步不離地跟着他,不由一陣怒火攻心:“喂,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煩,總跟着我幹嘛?”

雲書岳毫不客氣地回他一句:“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許你走不許我走啊?”

跟着那些村民來到了張忠義的原先的家裏,只見一道籬笆牆被修繕一新,原先破落的小院也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另外還蓋了三間茅草屋。幾個小丫頭穿紅着綠地在院子裏忙活着,門口已經排上了長長的隊伍。

他們想往裏擠進去,可那些排隊的人不讓了,紛紛嚷着:“這裏都是有規矩的,不然神醫娘子生氣了誰都不給看了。”

他們只好在後頭排隊,前頭人一個個地進去了,夕陽西下時,才輪到他們。

雲書岳竄上前一步,卻被張忠義給拽了回去。兩個人争先恐後地打個不停,就聽屋內一聲莺聲燕語:“想打出去打,這裏還有病人呢。”

一個少女,面上蒙着面紗,袅袅婷婷地走了過來,卻在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咦”了一聲。忽然就轉身進去了。

一會兒,一個小丫頭就出來對他們大聲說道:“娘子今兒累了,不能再看病了。”

雲書岳和張忠義兩個眼睜睜地看着正屋的門給關上了,兩個人像個傻子一般愣在了門外。

雲書岳一拍巴掌,咳聲嘆氣:“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兒呀?剛輪到我們怎麽就不給看了呢?”

“你沒聽人家丫頭說了神醫娘子累了?既然累了保重身體要緊,自然不能再看了。大夫也是人,自個兒的身體也得顧不是?”張忠義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說着。

“那這還是你家的院子呢,你怎麽也不問問為什麽不讓你進了?”雲書岳急于想見筱蓉,不由慫恿撺掇着張忠義。

張忠義一聽也是啊。這可是他家的屋子啊,憑什麽不讓他進去啊?

當即就拍門大喊:“喂。這是我家,我要住進來。”

就聽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一個婦人的面孔,原來就是餘揚娘子,她笑模笑樣地回道:“這位公子,這屋子我們已經買下來了,您若是不信。我這兒還有地契呢。先前這村子的人都逃出去了,這無主的房子都被官府給賣了。”

張忠義此時真像吃進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自己的家竟然被人給賣了,連他都進不去了?

可是他也不能怎麽樣,要說憑着他們二人的地位,就算是把屋子裏的人給打出去也不為過。可裏頭是筱蓉啊,張忠義一想到是筱蓉住在自己家裏,心裏也就平衡了。這說明她心裏還是有他,有這個家的。不然,為何不選別的地方,偏偏選了他家。

一想到這些,他心裏就美滋滋的,轉身就往外走。他就不信,自己的誠意打動不了她,反正這些日子他也沒別的事兒,每日裏都來這兒守着吧。

雲書岳見他往外走,不由着急喊着:“喂,你這小子,這就走了嗎?”

其實少一個人對他來說倒是好事,但是見張忠義就這麽放棄了,他竟然忍不住要勸他。

張忠義回頭朝他神秘地一笑,并不理會他,大踏步往外走。

雲書岳心裏有數了,這小子定是有什麽奇招也說不定。算了,自己反正和他是競争對手,管他有什麽招數呢,他只要堅守在這兒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之後,他不急不躁地吩咐兩個随從從馬背上取下一頂牛皮帳篷,就預備在院子裏撐起來。

誰知道屋裏有人看見了,出來一個小厮:“我們家姑娘說了,這裏是病人來往的地方,不能堵了路。要想撐帳篷,到外頭大路上去。”就把雲書岳給轟了出去。

雲書岳雖然滿肚子氣憤,可也不能怎麽着這個小厮,畢竟人家姑娘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人啊。

只好忍着滿肚子的氣帶着兩個随從來到村頭的大路上,只見張忠義已經在兩棵大樹之間搭了一個簡易的千秋,正翹着二郎腿悠閑地躺在上面晃蕩着。

雲書岳不由“哧”笑了一聲:這小子,圖省事嗎?要是晚上下了大雨看他怎麽過。

也不理他,自己指揮這兩個随從搭起了帳篷,又支起了鍋竈,燒上了開水。

張忠義盯着三個忙成了一團的人,心裏暗笑:“我說你這是帶着家出來的嗎?一個大男人家,還婆婆媽媽的,實在是不像話。實在受不了這個苦的話,趕緊打道回府吧,別在這兒丢人現眼的。”

“你懂什麽?”雲書岳不甘示弱地還口:“你倒是輕巧,等夜裏試試還這麽惬意再說。身子好了才有精力見她,就你這個邋遢樣,見了她,她還不得煩死你。”

兩個人鬥了一陣嘴,也就各自歇下了。天色暗了下來,張忠義拿出随身帶來的幹糧啃着,望着雲書岳主仆三個稀裏嘩啦地喝着白粥,不由一陣眼饞:這小子,到底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了。

晚風習習,住在大路邊上倒也不冷,雲書岳和衣躺在了帳篷裏,身上還蓋了一床毛毯,身子底下鋪着一層厚厚的幹草,只覺得惬意無比。

張忠義自來行軍打仗慣了的,躺在千秋架上也不覺得什麽。況且夏日的夜晚。吹吹晚風倒覺得舒服。

兩個人就這麽各懷心事睡下了。及至半夜的時候,忽然幾個明閃掠過,一陣狂風猛地吹過來,吹得張忠義渾身一個激靈,不由就翻身坐了起來。

豆大的雨點夾着邪風打在了他的身上,只覺得生疼。

望了眼那邊黑沉沉的帳篷,張忠義再也顧不上許多,幾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掀開了帳篷的門簾就闖了進去。

裏頭睡着的幾個人并沒有動靜,張忠義倒是納悶了:這幾個人怎麽睡得這麽沉?按說身上都有功夫。尤其是雲書岳,他可是和他兩軍陣前對壘過的。怎麽也不見他有一點兒動靜?

正想着,就聽暗地裏一聲嗤笑:“怎麽?外頭冷了還是下雨了?”

張忠義這才知道人家并沒有睡死,而是知道他是誰,看這樣子,雲書岳也算是個大度的,并沒有要趕他出去的意思。

他放心地走到雲書岳躺着的地方,也順勢躺了下來。笑道:“還是你小子有先見之明,莫非你會觀天象不成?不然怎麽知道這天要下雨,早早地支上了帳篷?”

雲書岳聽得噗嗤一笑:“你這人,想象力還真是豐富。我哪會觀什麽天象啊?不過是出門在外,哪有背着房子走路的道理,能舒适一會兒是一會兒。不像你,哪兒都能睡一覺,我倒不是吃不得這個苦,而是怕身子壞了。顧不上去看筱蓉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像想到了什麽,眼神一閃,卻硬生生地沒有說出來。

張忠義也聽得若有所思,兩個人一時沉默了。聽着帳篷外被雨點打得啪嗒啪嗒的,兩個人都走了困,各自都思索着怎麽贏得筱蓉的歡心。

第二日,天氣放晴,兩個人一大早就起來了,收了帳篷,随便吃了點兒東西,就往筱蓉那兒去了。

還沒到地方,就被巷口的車水馬龍給驚呆了,原來這些人都等着來看病的。

雲書岳望了一眼,前面還有好幾輛馬車,車身都是清油漆成,陽光下閃閃發亮。跟随的家人都穿着綢緞衣裳,可想而知那主人定是身份不低。

就連這樣的人都來了,看樣子筱蓉在這三年裏已經闖出一片天來了。

他想到那個忙碌的身影,唇角微勾,這個小女子,真是不同尋常!

日上三竿的時候,籬笆院門打開了,走出一個面容端正的大丫頭,她手裏拿着一疊小紙條,挨個兒發,誰知道輪到雲書岳和張忠義的時候,卻偏偏不給他們兩個。

雲書岳和張忠義不由惱怒了,大聲責問:“為何不發給我們?”

那丫頭不卑不吭地答道:“姑娘的這小紙條都是給生病的人的,你們沒有病,自然不給!”

“我們怎麽沒病了?我們這裏都是病。”雲書岳拍拍胸脯,點着心髒那個地方。

那丫頭嗤笑一聲,不屑地瞥了一眼,笑道:“姑娘說了,若是你們再在這裏瞎折騰,就要讓人打出去。去去,別在這兒瞎攙和,到一邊兒去。”

後頭的人一聽這個話,立刻群情激奮,都吆喝着:“沒病別在這裏礙事,我們排隊都排不上呢。”

氣得雲書岳和張忠義兩個無可奈何,卻又不能沖進去,萬一沖撞了筱蓉,這輩子再也不能原諒他們可怎麽是好?

只好呆呆地在一邊看着院子裏進進出出,熱鬧不堪。那個蒙着面紗的女子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想到,若是他們也是那些病人該多好啊,至少能讓她親手診治!

兩個人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路邊,支起了帳篷。夜色降臨時,兩個人生了一堆火,打了幾樣野味,放在火架子上烤着。

雲書岳感慨地一笑:“沒想到我倆是在這個地方不打不相識,又是在這個地方等着同一個人!”

張忠義深有感觸:“正是,若不是那一次打架,我們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呢。說不定你也不會認識筱蓉,更不會來和我搶了。”

“喂,喂,你說話怎麽不憑良心?誰搶誰的還不知道呢?”雲書岳暴怒起來,恨不得抽出一根燒糊了的木棍子戳他一下。

兩個人吵吵鬧鬧了一陣子,最後張忠義才搓着手無奈地說道:“其實我們兩個人在這兒打破了頭也沒有用,最終還是筱蓉說了算。也許。我們兩個她誰都沒看上呢。”

一語讓雲書岳也低下了頭。他讷讷說道:“是啊,我們兩個窩裏鬥沒有用,哎,聽天由命吧。”

第一次,他才知道什麽叫做無奈!

第三日天還沒亮,張忠義一個人就獨自騎馬出去了。雲書岳望着他高大魁梧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日上三竿的時候,兩個侍從擡着胳膊被砍了一刀的雲書岳急匆匆地來到了筱蓉的門口,兩個侍從大聲地喊着:“讓一讓,這裏有一個重傷的病人。”

丫頭探頭出來一看又是他們。正要關門,卻聽侍從們喊道:“快。來救救我們家主子,他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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