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2
開完華東區銷售會議,程蔓打車直奔F大附屬醫院附近的茶餐廳,她約了阮亦勤在那裏共進午餐。
這個阮亦勤,往淺處說是她的大學校友兼好朋友,往深處說是和她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男朋友。他比程蔓高兩屆,本科畢業後去了美國鍍金,直到去年念完博士才回來,一回國便擔任F大附屬醫院消化內科的主任醫師,據說是該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程蔓比他先到,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玫瑰紅棗茶後,便開始望着窗外發呆。
早晨在分公司,她見到了SW全球技術總監季長青,他也是SW董事會的重要成員。她早就對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有所耳聞,今天終于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他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老者形象,相反,人如其名,長青。他的頭發烏黑濃密,額頭飽滿,面色紅潤,目光炯炯,身材高大健碩,無論行走還是站立,背脊都挺得筆直,絲毫沒有佝偻的跡象。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年過六十,她恐怕會以為他頂多就四十幾歲。
隋遠對他的态度很恭敬,稱呼他“季總。”她原本覺得沒什麽不妥,可當他拍着隋遠的肩膀口氣和藹地問季薇怎麽樣,好不好的時候,她就豁然轉醒了。
原來隋遠竟然是季長青的女婿!
原來那些流言蜚語并不是空穴來風。
後臺如此堅實強大,何愁自己在SW不順風順水,平步青雲?
原來口口聲聲說靠自己能力的人竟然是倚仗岳父的力量才當上SW化學建材的一把手!
原來他跟別的女人結婚是出于這種肮髒的目的!
這幾日來對他累積起來的好感在那一瞬間灰飛煙滅,她的心被一股巨大的寒意貫穿。她對他徹底失望了,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趁着他與季長青交談沒注意到她的時候,她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散會後她連招呼都沒跟他打,直接閃人。
直到對面有人落座,程蔓神游天外的思緒才飄回來。
阮亦勤似乎也沒留意到她之前在發呆,只是笑着問,“等了很久了?”多年不見,他對她并沒有産生陌生的感覺,所以對于自己的遲到,他并不感到抱歉。
程蔓擡腕看了下表,嘴上抱怨道,“等了都快半個小時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阮大醫師!”可她臉上分明笑靥如花,一看就知道并非真的不滿。
阮亦勤擡手揉了揉眉心,一臉疲憊,“連着做了兩臺手術,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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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當醫生真不容易!”程蔓深表同情。
阮亦勤無奈地搖搖頭,“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
程蔓嘿嘿笑兩聲,眨巴着眼睛調皮道,“阮醫生,今天打算給我多長咨詢時間啊?”
阮亦勤瞪她一眼,捉起面前的一只筷子,伸出去作勢要敲她的頭,她下意識偏開,朝他做了個鬼臉。
“鬼丫頭,還這麽皮!”他罵道,語氣裏含着寵溺。
“哈哈!”她爽朗地笑,然後轉身高呼,“服務員,點菜!”
雖然喝了一肚子洋墨水回來,但程蔓感覺不出阮亦勤有什麽明顯的變化,至少他沒有從國外攬一個某院長的千金回來,至少跟他交流起來還是如過去那般輕松自在,基本上不存在隔閡。不像和某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無法不感慨:出國前都是品學兼優的好青年,為什麽到國外後有人的道德品質在糖衣炮彈面前能保持一如既往的高尚,而有人的道德品質卻被糖衣炮彈給腐蝕了呢?阮亦勤從頭到尾都只依靠自己,不一樣也開辟出了一幅宏偉藍圖嗎?隋遠論才智論能力都不在他之下,為什麽就不肯踏踏實實地自力更生,偏要去走那一條攀龍附鳳的捷徑呢?
根兒上還是人品有問題,程菲打從一開始就看走眼了。她最後得出這麽個結論。
飯吃到一半,阮亦勤忽然問,“你們跟江意軒還有聯系嗎?”
程蔓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沒由來地覺得他這麽問有些蹊跷,“怎麽?他聯系過你?”她反問。
阮亦勤既沒說有也沒說沒有,正思忖着怎麽回答才合适,就聽程蔓憤憤地說,“如果他指望通過你聯系到予情,你告訴他,門兒都沒有!”
阮亦勤急忙辯解,“我覺得他沒有要打擾予情的意思,他……”話還沒講完他就來了個緊急剎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怎麽了?”程蔓狐疑地問,“你見過他?”
阮亦勤心知自己瞞不住了,慢悠悠喝了口茶水,目光坦蕩地望着她,鎮定地說,“他現在是我的病人。”
“他……生病了?”程蔓覺得仿佛有人在她腦門上狠狠敲了一記,心底有一種叫做不安的情緒隐隐約約浮了上來。
反觀阮亦勤一臉凝重,她越發焦躁不安起來,“他什麽病?嚴重嗎?”她追問道。
其實她應該有所心理準備的,倘若只是普通的小毛病,阮亦勤根本連提都不會提,但當他告訴她答案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殘忍,胃癌晚期四個字無情地将她一向自以為堅強的心理承受力擊得一敗塗地。
握在手裏的筷子落在口碟上,發出“當”的一聲響。
程蔓在病房外躊躇良久,終于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江意軒正半卧在床上看報紙,見到她也不由地大吃一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溫和地招呼她坐。
她腦子裏一團漿糊,連句簡單的問候也沒有就坐下了,當然,他也不會介意。
起初那幾秒鐘,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他瘦了,臉頰凹下去有些深,氣色也不太好,但精神還不錯,目光清明,神情俊朗,與她記憶中那個英俊帥氣的江意軒完全能對得上號。若不是已知曉他身患絕症,她會以為他就是和過去那幾回一樣,只是犯了胃病,休息幾天就會好起來。
當初他和季予情是多麽般配的一對,二人外形俱是出衆,手拉手走在校園裏,宛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惹來多少人羨慕的目光,可是不久之後,這個曾經美麗如少女心中的夢一樣男子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而藏在季予情心中那一丁點卑微的希望也要随着這個男子的消失而破滅。
一想到這裏,程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嘩啦啦掉下來。
她是來探望病人的,沒想到卻要病人反過來安慰她。
江意軒從床頭櫃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了然地一笑,雲淡風輕地問,“你都知道了?”
程蔓泣不成聲,只稍微點了點頭。她承認自己當初因為季予情母子的悲慘遭遇痛恨過江意軒,甚至詛咒過他不得好死,但當死亡真的一步步朝他逼近時,她卻虔誠地希望它能停下腳步,放他一條生路,因為他畢竟是季予情最愛的人,是與樂樂骨血相連的父親,他曾經也像哥哥一樣關照過她。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恨一個人真是沒有意義,因為在死亡面前,無論多深的恨意都微不足道。如果她早知道不久後的某一天江意軒會同自己訣別,那麽她不會恨他;如果她的釋懷能換回他的生命,那麽她願意一開始就釋懷,免去病痛對他的折磨,而不是等到于事無補的這一天再來懊惱自責。
“意軒,對不起,我誤會了你那麽久。”程蔓誠懇地道歉。當她從阮亦勤口中得知江意軒四年前就患了胃癌時,她就明白了一切。因為不确定自己還能活多久,所以他忍痛放任予情離開。
江意軒淡然一笑,語氣比她更加誠懇,“蔓蔓,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要感謝你這些年來一直替我照顧予情和樂樂,樂樂長得那麽好,有一半是你的功勞。”
程蔓愕然,“你……見過樂樂?”
江意軒輕輕點頭,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目光裏有了些微光彩,“我偷偷去見過他幾回。”
“那麽他知道你是他爸爸嗎?”
“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江叔叔。”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聽不出遺憾的意味,但程蔓仍覺悲從中來,險些又要落淚,但克制住了,她轉移了話題,“予情這次來上海你們是不是見過面?”若沒跟他見面,她不會連日來魂不守舍。
“嗯。”
“那她知道你的……病嗎?”
“我沒告訴她。”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坦白道,“目前除了你和亦勤,其他人都不知道。”
程蔓狠狠一怔,“你不打算告訴他們?”
他擡眼望向窗外,輕輕嘆了口氣,“要瞞住所有人不可能,但予情,我不想讓她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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