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3(已補全)
程蔓從醫院出來,夜幕已降臨。寥寥無幾的幾顆星星挂在空中,光芒微弱,不足以将整片沉暗的天幕點亮。她胸口憋悶,仰頭深吸了一口沒有消毒水氣味的空氣,讓眼淚流進肚子裏。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意軒并沒有因生命的短暫而感傷,相反,他感恩,感恩上天讓他遇上予情,感恩予情曾交付他真心,并且為他留下了生命的延續。
他認為這種幸運不是誰都有機會擁有。
程蔓苦笑,他過去和現在所承受的病痛和傷痛,也不是誰都有機會擁有。
不經意一招手,一輛空載的出租車便在她身邊停住,拉開車門探身進去,報了目的地之後,任憑車子啓動疾馳緩慢穿行,她縮在後座,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原本愉悅放松的一天以沉悶哀傷落幕,她身心俱疲,可仍忍不住去想:要是予情早知道意軒的一生竟如此匆匆,她當初會否無論如何都不放棄與他厮守?
如果自己是予情呢?又當如何?
腦海裏回蕩着一句美麗的詩: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相見。
那一世,想必予情和意軒也轉山轉水轉佛塔了吧,所以換來了今生途中的相見。
程蔓走進酒店,裏面大堂金碧輝煌,燦如白晝,她內心的陰霾更是無處可藏。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将自己狠狠地摔在寬大的床上,閉着眼睛,奮力摒棄所有的意念,可意軒蒼白的容顏和溫淡的笑容仍在腦海中徘徊,揮之不去。此時此刻,她忽然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孤單,這種滋味噬咬着她的心,折磨得她無法再像這樣安靜地躺着。
于是,當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沖出腦海時,她便立即付諸行動了。
走到隋遠房間門口,她輕輕地叩門,過了好一陣門才開啓,隋遠穿着睡衣出現在她面前。見到來者是她,他微微怔了一下,眼神裏是辨不清的情緒。
她仰望着他的臉,遲疑了一下,低聲說,“我能不能進去坐一會兒?”其實她心裏很沒底,生怕他會以時間太晚為由拒絕自己的請求。
不過他幾乎沒有猶豫地說“好”,并且主動側了側身,讓她進去。
置于茶幾上的手提電腦還開着,她晃了一眼,出現在屏幕上似乎是PPT文件,原來他還在工作。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味。
程蔓識趣地說,“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不用理我,我坐一會兒就走。”
隋遠略微皺了下眉頭,今晚這個女人顯然有些不正常,大晚上跑來他這裏,就是為了幹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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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意識到他的疑慮,尴尬地笑了笑,“你當我不存在好啦,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可是你已經打擾到我了。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用溫和的目光示意她坐下,然後接了杯水遞給她。
她歉意地笑笑,“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呆着。”
“沒關系。”他在她身邊坐下,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的嗓音聽在她耳裏異常的溫柔,極大地安撫了她內心的悲傷,填充她內心的空虛。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想借他的肩膀來靠一靠。
隋遠随手端起茶幾上的咖啡,輕嘬了一口,程蔓盯着他,忽然說,“別喝太多咖啡。”語氣裏透出關心。
他失笑,笑容淡淡的,倦意濃濃,“加班,需要提提神。”
凝視了他良久,她鼓足勇氣問,“如果你知道程菲會死得那麽早,當初還會放棄她嗎?”
雖然程菲确實死了很多年了,但“死”這個字眼還是令隋遠的心微微刺痛,他不由地蹙眉,字斟句酌地說,“其實我從沒想過放棄她。”他不明白世界為什麽突然間就坍塌了,自己被掩埋在了廢墟中。
翌日傍晚,兩人動身去H市。自從頭一晚交心交肺的促膝長談後,程蔓便不大敢直視隋遠的眼睛了。她整宿做惡夢,屢屢被驚醒,隋遠口中的事實令她震驚,也令她認識到自己的膚淺和幼稚。
隋遠并沒有辜負程菲。當年程菲為了要給他一個驚喜,并沒有提前将自己要去美國看望他的信息透露給他。她懷揣着喜悅與期待不聲不響地去了,卻被他的室友告知他人在醫院。
不過幸好,受傷的人不是他。
他室友是澳洲人,口音不是程菲所熟悉的美式或英式,再加上他當時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出門,也沒時間跟程菲細說,只簡單地說了一句什麽“實驗事故”,聽得程菲雲裏霧裏。他給程菲叫了一輛出租車,交待司機送她去某某醫院,又告訴她去某某病房,就匆匆離開了。
程菲帶着滿腦子問號來到某某醫院,找到某某病房,病房的門虛掩着,裏面很安靜。她的心情既忐忑又激動,忐忑的是怕自己又撲個空,激動的是她和隋遠在分別了将近一年的時間後終于能見面了。雖說光陰似箭,但對熱戀中的情侶來說分隔兩地的光陰恐怕是度日如年。那一刻,禮貌和矜持都被抛到九霄雲外了,她沒有敲門便迫不及待地将門推開,力度不大,門幾乎沒發出任何響聲,但撞入視線的一幕卻狠狠地紮痛了她的心。
隋遠背對她站立着,身材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挺拔,但攬在他腰間的卻是另外一雙手。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臉,想必那張臉是埋在他身邊的吧,而他似乎也很享受,并且投入,因為他緊緊摟着那個女人,動也不動。
程菲張了張嘴,耳邊是自己的心對他的呼喚,震耳欲聾,但她終究沒有喊出他的名字……
回國之後,她整日郁郁寡歡,悶悶不樂,家裏人早就默許了她和隋遠的交往,因此也沒反對她去美國看隋遠。只是她這趟美國之行未免結束得太倉促了,沒法不引起別人的懷疑。程蔓追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緘默不語。那段時間程蔓試着給隋遠打電話,回答她的聲音只有單調而冗長的嘟嘟音。後來她便放棄了。
那年暑假是她們上大學後的第一個暑假,本應該跟昔日同窗好友盡情狂歡,但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使程家每一個人的心靈都蒙上了深重的陰影。
記得那一天是陰天,炎炎夏日裏的陰天最是寶貴,林洛誠開車來找程蔓出去兜風。程蔓見程菲足不出戶有一段時間了,生怕她憋出什麽病來,便硬把她拖了出去。
當涼風灌進車窗襲面而來時,程菲覺得自己內心的烏雲被吹散不少,甚至第一次試着放縱自己,随着車速的加快,跟程蔓一起呼嘯起來。在那樣美好的青春年華,憂愁應該是暫時的,不能讓它長久地留駐在心中。
林洛誠車子的後備箱跟八寶箱沒什麽兩樣,吃的,喝的,玩的,墊坐的,五花八門,樣樣俱全。他們在郊外玩了整整一天,吃得好喝得好玩得也盡興。
回去時程菲主動要求當司機。她跟程蔓高考完就去報名學車,順利拿到了駕照,程蔓和林洛誠見她笑容明媚,以為她已經振作起來了,便絲毫沒有遲疑地滿足了她的願望。而且他們也清楚,她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和親姐姐以及姐姐男朋友的性命來開玩笑,所以當車子和另一輛車子發生慘烈碰撞時,他們只是認為那是程菲技術上的失誤。
那場車禍傷亡慘重。程菲和另一輛車的車主當場死亡,林洛誠腦部受到激烈撞擊,身體也有多處受傷,險些就搶救不過來,唯有程蔓傷勢稍輕,沒什麽大礙。
三方家屬趕到醫院時,首先看到的是坐在急診室前瑟瑟發抖的程蔓,一問三不知。
在疾馳向H市的動車車廂裏,隋遠和程蔓一徑沉默着,兩人之間并無過多的交談。程蔓心知隋遠正為此事糾結着,情緒低落,而自己,給不了他任何安慰。
對于程菲親眼所見到的那個場景,他給出的解釋是這樣的。
出事那天是周日,他跟幾個同學得到教授的批準,在實驗室裏做實驗,因為一個同學操作上的嚴重失誤,造成反應容器爆裂,刺激性液體四處飛濺,所幸情況很快被控制住了。季薇并沒有參與這個實驗,只是看快到中午了,來找隋遠一同去吃飯,因為好奇,便在實驗室裏停留了一會兒,沒想到這一短暫的停留卻導致了自己雙目失明。
刺激性液體濺入她的眼睛,那雙盈盈如水的美眸就這樣被灼傷了,再也見不到光明。
季薇從未想過自己的世界會與盲人的世界交集在一起,她接受不了自己未來要生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的事實。她曾激烈地跟隋遠說,與其以後都要過盲人的生活,一輩子痛苦,不如死了算了。隋遠害怕她把此想法付諸于行動,于是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季薇對他有好感他知道,但因為她從沒明确向他表白過,只是一直跟他保持着比朋友暧昧而戀人又未滿的關系,所以他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其實那天他已經打定主意,借跟她一起吃午飯之機告訴她他有女朋友,誰知道會發生那種事。
他覺得她的失明自己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所以那天程菲看到的只是他安慰季薇的一個擁抱,并不足以說明他移情別戀。
可是命運,偏偏愛捉弄人,一場誤會導致兩個相愛的人天人永隔。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還沒棄文。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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