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39

隋遠倏然回身，大力揉她進懷裏，熟悉的溫暖漸漸填滿空虛的胸腔，再肆意的疼痛與之相比也微不足道。他最不能承受的痛，是失去她的痛。

程菲是他今生的唯一，他最慶幸的兩件事，一是遇見她；二是她還活着。只要她回到他身邊，讓他重新擁有她，過去種種，他統統一筆勾銷。

程菲默默地在他懷裏流淚，他把她箍得那麽緊，生怕她跑掉似的，她的心泛起一陣一陣的酸楚。這個男人不計較她的不信任，不計較她的欺騙，不計較她的一意孤行，什麽都不計較，有她萬事足，卑微到了塵埃裏，叫她情何以堪？不如就讓她在他懷抱裏死去吧！她給他的愛與他對她的愛不對等，她不配擁有他，不如就在他懷抱裏死去，至少此時此刻她心中滿滿的都是他，他完整地擁有她的人和她的心。

不期然的，臉上的潮濕逐漸被另一種奇異的溫熱的潮濕所取代，當她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經輾轉到了她唇邊。

“別哭，菲兒。”在他的舌尖抵進她柔軟的唇瓣前，他如是說，聲音裏潛藏着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暫時放空了她腦子裏那些紛繁蕪雜的思緒。

看着眼前放大的臉孔，模糊卻熟悉，那種即使閉上眼睛天地驟然黑暗亦感知得到的熟悉。他的吻帶着霸道的征服者的力量，頃刻間就攻城略地，他不是在乞求她的憐憫，而是要喚醒那份屬于他的感情，那些被她壓在心底最深最深處沉睡已久她不敢碰觸別人亦無法掀開的感情。

當年她因為他的“移情別戀”塵封了那份愛，如今他要用他的矢志不渝讓那份愛重新綻放。

程菲理智上沒主動回應他的吻，情感上卻不忍拒絕他，因此被動地承受着，任他予取予求。

盡管只是單方面的激吻，隋遠依舊忘我的投入，喘息的間隙，他捧着程菲的臉，眼睛裏有灼灼光華在閃耀，程菲淚眼微醺地望着他，遲疑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在原地等我，可我已經走出太遠，恐怕走不回去了，怎麽辦？”

隋遠再度擁她入懷，嘴唇在她芬芳柔軟的發絲間流連徘徊，其實自己并非是那種占有欲極強之人，對金錢，對地位，對權力，對那些象征着男人成功的東西，他都看得很淡，獨獨對程菲，他的占有欲強到了病态甚至變态的地步，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沉浸在這種病态變态的欲望中仍甘之如饴。他清楚地知道他和程菲目前都是“問題人士”，他對季薇有着不可推卸之責任，而程菲，雖然他打心底裏不願承認，她對林洛誠有感情。他和程菲破鏡重圓，他唯一的把握就是他們之間的過去，可程菲和林洛誠，擁有的是現在。如果他們之間的現在超越了她跟自己的過去，那他就輸得一敗塗地。

可他不能輸，尤其是在重新嘗到這份甘甜之後。如果她真的不在世上了，那他會沿着目前的軌跡繼續走下去，行屍走肉地活到老活到死，可上帝在他徹底絕望之後又捧着一個巨大的驚喜送到他面前，令他生命中的曙光再現，他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護住這道曙光，如果這道曙光再次消失，那他會崩潰，再也站不起來，連行屍走肉的活法他都維持不下去。

第二次失去她，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要排除萬難，只能贏，不能輸。

隋遠還沒想好如何回答程菲，就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放眼望去，不遠處站了一排人，華譯彬，白羽，季薇，林洛誠，表情各異。

其實他們站在那裏已久，錯過的精彩部分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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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誠一發現程菲“失蹤”就展開搜查，找來地下停車場時恰好又碰到帶着季薇尋夫的華譯彬夫婦，沒想到兩名失蹤人口正好在這裏上演一出激-情大戲。

要是白羽不出聲打斷他們，這場戲就沒完沒了了。

白羽和華譯彬也經歷過類似的生離死別，所以不是不動容，尤其是華譯彬，在隋遠身上找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如果看客除他們之外別無他人，他們會靜悄悄走開，可諷刺的是，另外兩名看客是跟那兩個人關系最親密的人，也是他們的好友。

季薇眼睛雖看不見，可心裏卻是敞亮的。隋遠很久很久以前告訴過她，他愛的女孩已經過世了，至于他跟那女孩之間的來龍去脈，他只字未提，可今天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她什麽都明白了。

白羽不忍見季薇以淚洗面才充當劊子手，煞風景地斬斷了那兩人之間難舍難分的纏綿。

可季薇的眼淚不代表脆弱，不代表難受，相反，眼淚暢然流出之後心裏輕松很多。即使手術失敗，眼睛這一輩子都無法重見光明，她也不會拖着隋遠為自己的幸福陪葬。當初嫁給他一半是因為自己脆弱得有些偏激，一半也是因為他最在乎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既然如此，兩個人何不相互溫暖，攜手走下去呢？她愛他，所以期待并且一廂情願地認為她跟隋遠終有一日會在漫長的婚姻生活中擦出火花，可沒想到的是隋遠的心早已落了鎖，而她，不是打開鎖的那把鑰匙。既然現在開啓隋遠心鎖的那把鑰匙出現了，她繼續癡纏下去反倒會成為笑話，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程菲循着隋遠的視線望去，頓時也呆住了。眼見他們四人走到面前，手腳都不知何處安放。隋遠倒是表現出了極大的鎮定，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程菲慌了神，自己更要從容以對。

但令他意外的是季薇出奇的平靜，他看到她臉上未幹的淚痕，正思慮着如何向她解釋，誰知她反倒先于自己開了口，唇角的笑容不像是硬擠出來的，她的聲音聽在他耳裏有種如釋重負的味道，她說，“隋遠，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祝福你，你請個假，我們回美國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仿佛一陣風輕輕吹進耳朵裏，耳膜沙沙作響了許久，她這麽冷靜這麽幹脆這麽灑脫地對自己說要離婚，他震驚之餘，更多的歉意，深深的歉意。

季薇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他對自己的成全感恩戴德，那樣只能說明她敗得更慘，所以在他嘴唇開啓之前又先發話了，“你不必感激我，也不必再為我擔心，更不必歉疚，我眼睛失明跟你沒有關系，只是自己運氣不好而已，再說你陪了我那麽多年，該盡的責任也盡到了。”說罷，她拉住白羽的胳膊，對她說，“我搬到你那裏去住一段時間吧，到時你陪我回美國做手術。”

季薇就是季薇，不同于一般女人，白羽笑得很欣慰，答應得很痛快，“好，我陪你回去收拾東西！”

季薇說，“不用收拾了，隋遠，你把我的東西都扔了吧，我再買新的，白羽，你先幫我把錢墊上，改天我讓我爸還你。”

白羽說，“還什麽還，大出血我也心甘情願。”

然後，兩個女人手挽手漸行漸遠，鞋跟叩擊在地面上，铿锵作響，回蕩在空曠安靜的停車場內，清脆美妙如悅耳的旋律。

華譯彬盯着白羽的背影，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她倒是潇灑地抽身而退了，留他在這裏收拾殘局。

看着默不做聲的另外三人，他主動打破僵局，上前攬住隋遠的肩，對他說，“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身體不舒服，不适合開車，你的車我會讓司機給你開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的抽風總算告一段落~~~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