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五十三、疲憊

走出方潛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快要中午的時間，淩宇璇坐了電梯直接下到一樓，等在大廳裏的程子謙很快迎了上去，也沒急着問什麽，只道車子已經停到門口，有事回去再說。

淩宇璇點點頭，神色如常甚至還帶着些笑意，“好。”

大廳裏不時有其他藝人和工作人員經過，大多數人看到淩宇璇都會停下來打聲招呼，淩宇璇都溫和笑着一一應了。

到了公司門口，淩宇璇很快拉開車門坐到了車子的後排，“先別回去了，四處逛逛吧。”

程子謙自他從方潛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出他心情并不好，一邊給車子挂上了檔，一邊猶豫着開了口，“怎麽了，和方總談得不順利？”

淩宇璇整個人靠在座位上，微阖了雙眼，“不，很順利，甚至預想中要付出的也少了不只一半。”

程子謙蹙起了眉，心裏有一絲本能般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那方總開了什麽額外的條件嗎？”

淩宇璇心知程子謙一向敏銳，再說這事倒也沒有理由騙他，于是只想了片刻便開口，“方總希望以後我和淩霄淩雲展開全面合作。”

其實，這個答案，程子謙并不太過意外，他在娛樂圈也混了有些年頭，自然是知道這的确是個很吸引人的賣點，然而，淩宇璇後面的半句話卻是讓他徹徹底底地愣住了，“另外就是，雖然淩霄的合約等問題會有專人負責，但是方總希望由我去通知淩霄并和他達成初步的意向，以後的簽約這一系列工作也會比較順利。”

車裏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幾秒，再次開口的人依舊是淩宇璇，“所以子謙，一會兒回去聯系一下淩雲讓他過來，剩下的事我和他商量。”

程子謙嘆口氣，“不然到時候我去和淩霄談吧。”

淩宇璇笑了笑，意味不明，“算了，還是我去。”

想到如果淩霄真的和AM簽約，聽方總的意思以後是少不了合作的了，程子謙也就沒有再堅持，“那好，回去後我馬上聯系淩雲。”

車子開在熟悉的道路上，眼看着就要到了程子謙住的地方，坐在後排半天都沒有再說什麽的淩宇璇突然出聲，“子謙，先帶我去別處逛逛吧。”

在淩宇璇身邊幾年，程子謙都很少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只是疲憊，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十歲一般深入骨髓的疲憊。

像是有一只手死死壓在胸口，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程子謙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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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明星最不好的地方之一便是不能随便上街走到哪裏都有被認出來繼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的可能性，所以，說是出去逛逛，也只是繼續坐在車裏在馬路上沒什麽目的地開着車而已。

意外的是，他們還沒有聯系淩雲，反倒是淩雲主動把電話打了過來。

淩宇璇看看手機屏幕上的號碼，一瞬間只覺得當真是很不想按下接聽鍵，卻到底也只是猶豫了幾秒鐘，“淩雲，怎麽了？”

電話那頭淩雲的聲音似乎帶了些抱歉的慌亂，“哥，你現在在哪兒？”

心緒紛亂的淩宇璇并沒有聽出淩雲的語氣有什麽不對，“我和子謙剛從公司準備回去。”

淩雲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地，“那我們可以在子謙哥樓下等你們嗎？”

淩宇璇想了一下，“別在樓下等，萬一被人認出來就不太好了。這樣，你們先上去吧，然後在門口等一下，我們馬上回去。”

程子謙已經調轉了車頭，好在他們并沒有走遠，現在回去的話的确用不了多少時間。

囑咐好淩雲之後，淩宇璇很快挂斷了電話，他不是沒有注意到淩雲剛剛說的“我們”，但是也沒有追問，甚至他暗暗地想，這倒是也不錯，索性一會兒一并就說清楚了吧。

然而，等到他們兩個一路趕回去，下了電梯看到站在門口的人的時候……

淩宇璇輕輕勾起了唇角，他倒是真的沒想到，和淩雲一起來的人竟然不是淩霄而是，淩天皓。

淩雲迎上來幾步，眸子裏是鮮明的局促不安，“哥，我……”

淩宇璇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示意“沒關系”，然後徑自走到淩天皓面前，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淩前輩光臨寒舍，有什麽指教嗎？”

站在他身後幾步遠位置的程子謙倏然變了臉色，這樣的淩宇璇并不正常，或者說，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完全不在乎眼前這個人，那麽他該是如對待陌生人一般溫和有禮的，而不是像這樣在話語間夾槍帶棒。

淩宇璇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神色間浮現了一絲的不自然，随即輕咳一聲掩飾過去，“子謙，請淩前輩進門吧。”

程子謙看了一眼淩宇璇率先踏進房門的身影，在心裏默嘆一聲，臉上卻并未露了任何痕跡，“淩前輩，請進。”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門口微低着頭的淩雲，“淩雲也快進來吧。”

幾個人在客廳裏坐定，程子謙禮數十足地上了茶然後坐到了淩宇璇旁邊的沙發上，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淩前輩別怪我一個外人多管閑事，您這次來找宇璇……是不是因為聽淩雲說了最近兩天發生的事和我們的決定？”雖然是問句，語氣卻異常肯定。

淩天皓也沒否認，“是。”

淩宇璇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說話。

倒是淩天皓看到坐在一邊角落裏的淩雲低着頭的樣子忍不住為他辯解了一句，“你也別怪淩雲，是我昨天無意間聽到你們的電話，一再追問之下他沒辦法才跟我說的。”

淩宇璇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在表示自己明白了不會怪淩雲還是僅僅在示意淩天皓的話他聽到了。

負責打破沉默的依舊是程子謙，“淩前輩，這件事我們已經有了妥善的解決辦法，還請您不要過于擔心，如果沒別的事的話……”雖然現在就想着送客實在是不禮貌，但是比起淩宇璇的心情，所謂的禮貌顯然是一文不值。

但是淩天皓又哪裏肯讓他就這麽打發過去，“你們所謂的解決辦法我聽淩雲說了個大概，簡直是……”他想說“簡直是胡鬧”，看着淩宇璇臉上淡淡的笑容卻是根本就說不出口。

程子謙也笑了笑，剛想開口卻被淩宇璇打斷，“淩前輩，我們有分寸，您不用擔心，我已經和AM的老總商定好了，淩霄的問題這就算是解決了一大半了。”

淩天皓蹙起了眉，“我是在擔心你。”

淩宇璇小幅度地聳了聳肩，“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淩天皓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宇璇，我知道，這并不是可以輕松解決的事，淩雲年紀小不懂事過來拿這個央你，你就也跟着他一起胡鬧嗎？”

淩宇璇冷冷一笑，語意諷刺，“原來在淩前輩心裏，淩雲對淩霄的兄弟情深，只是胡鬧。”

從進門開始就低着頭坐在一邊的淩雲終于忍不住擡起頭來，“哥，不是這樣的……爸只是……只是在擔心，怕你……”

他說到一半，似乎不知道該要怎麽接話了，一旁的淩天皓嘆息一聲，“宇璇，不論你出于什麽原因決定幫淩霄渡過這次難關，我都很感動，但是……你知道，如果你自己因此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他停頓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已經是幾乎不容任何人質疑的堅定，“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寧願淩霄在娛樂圈沉寂一輩子！”

淩宇璇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後又說了些什麽，也不記得，再之後一點的時間裏，他是怎麽送走淩天皓的。

他看到留在客廳裏的淩雲滿臉愧欲言又止的樣子，只是他也暫時不想理會了，回頭囑咐了程子謙一句照顧一下淩雲有事晚上再談之後就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整個人倒在床上，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好像想了很多，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從淩雲對他說了淩霄的事并且央着他幫忙開始，所有的事就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引着一般，直到走到了現在。

眼下這樣越來越複雜的境況……他只覺得疲憊，異常的疲憊。

他甚至不知道，這種幾乎刻骨的疲憊究竟是來源于何處，理智想來，可以說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并且解決得出乎意料地好：淩霄有了新的出路不僅不用被雪藏而且他都可以預見到他在AM會發展得比原來更加順利，淩雲知道這樣的結局也必定是會高興的，而自己，說到底也沒有像預想中那樣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更不用說，借此，他也算是稍稍地還了淩天皓當初的相救之情……

就算是有方潛“兄弟合作”的要求，能得到這樣的結局，也簡直是能稱得上一句皆大歡喜了不是嗎？

只是……

淩宇璇倏然從床上翻身而起，不，沒有什麽“只是”，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想想要安排什麽時候和淩霄碰個面，想想到時候自己要說些什麽。

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就這一小段了，最近工作實在非常非常忙，也非常非常累，11到多到家這真是累哭的節奏【并沒有= =

周五一起補齊吧，留言什麽的也明天得空再回複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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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宇璇終究只是個煙火凡塵中的普通人，偶爾，也會有普通人的脆弱和疲憊

謝謝22的兩篇番外，表示滟滟成功地被刺激到最近似乎分外脆弱的神經，然後就看哭了（真的……

今天太累了，留言明天，啊，應該是今天白天得空回複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