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六、商談

任性雖不是孩子的專利，但是顯然，還是要分時候的。

說這話的時候，淩宇璇微微笑着，神情語氣都沒有絲毫不悅，但就是讓人不由覺得周身瞬間就附上一層寒意。

本能般地有些不舒服的感覺，淩霄竟然半天都沒有找到合适的話來反駁，倒是淩宇璇思考了片刻再次開了口，“而且，淩霄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也不是來向你示威的。”

聽了這話，淩霄更加覺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似乎不管怎樣，都只會顯出他的無禮和狹隘似的。

坐在一邊的淩雲看看淩霄，又看看淩宇璇，有心說些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卻終究是在淩宇璇的眼神示意下無奈作罷。

淩宇璇伸手執起茶壺，往自己眼前的杯子裏添滿了水，然後，輕輕地推到了淩霄的面前，“我從來都不懷疑，即便離開娛樂圈，你依然會有自己的出路依然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是我更知道，如果真的離開，你的生活也就是那樣了，可以很好卻永遠無法更好。”

淩霄忍不住擡起頭看向淩宇璇，眸子裏的詫異完全掩飾不住。

淩宇璇只淺淺一笑，“不論是歌手抑或是演員，這份工作都絕對不輕松，甚至，雖然說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這圈子裏付出和收獲永遠不對等根本就是一種常态，所以淩霄，你入行也有好幾年了吧，現在，抛開一切外界因素，你平靜下來問問自己，究竟為什麽堅持到現在？”

不得不承認，淩宇璇的确是有做談判高手的天賦，在問過這句話之後，淩霄如他所想的那般沉默了許久。他也并不着急，自己又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再看淩霄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動，“至少我不相信，入行幾年的人還會沉溺于那些表面的浮華。”

淩霄終于回過神來，“如果我的确是呢。”

淩宇璇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只淡然道，“那就只當我識人不清，我們也就不必再談下去了。”

淩雲心裏一顫，下意識地就轉頭看向淩霄，卻見他神情幾乎是絲毫未變，開口的時候說的卻是似乎毫不相關的事，“不愧是巨星，這樣的自信還真是不一般。”

淩宇璇依舊不氣不惱，“如果你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态度和敵意的話，我不介意等你完全冷靜下來之後再談。”

這個人……

淩霄甚至有些挫敗地覺得，他總是能用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就徹底地……打敗了自己。

見他半天沒說話，淩宇璇心知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只是面上不肯服軟罷了，“那咱們言歸正傳吧，今天為什麽請你到這裏來，相信你也應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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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往椅背上靠了靠，唇邊的那一抹笑意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認真，“不管怎麽樣，我都應該對你說句謝謝。”

淩宇璇也斂了笑容，“雖然咱們都心知肚明我這麽做并不是為了你，但是這句謝謝，我可以收下。”

見淩霄臉色微變，淩宇璇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淩雲應該告訴你我和方總約定的內容了？我也知道你在猶豫什麽，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并不算大。首先，我本來就沒有離開AM的打算，續約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其次，錢財本來就是身外之物，我也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再說我也沒說過不用你還；最後，關于方總說的合作，和不喜歡的人合作也是種專業素養吧，尤其你不僅僅唱歌而且還做演員的，應該比我更擅長才是。”

其實，淩霄并不是沒有想到淩宇璇會對自己說這樣的一番話，甚至可以說在他昨晚的設想裏，淩宇璇就是用類似的理由來做說服自己的條件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着淩宇璇慢條斯理地一條一條把這些都說清楚，他本已經準備好的用來反駁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淩宇璇沒再給他更多猶豫的時間，“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不用我說，你一定是比我更明白的，這個時候一味地逞強并沒有任何意義。淩霄，能屈能伸是句老話了，但是能做到的人，真的不多。”

淩霄垂了眼盯着手裏的小茶杯看着，不開口，似乎也沒有要開口的打算，倒是淩宇璇緊接着氣定神閑地說出了類似決定的一句話，“再說，你今天會來這裏見我，就代表其實你的心裏早就有所決定了，不是嗎？”

在來這裏之前，淩霄的确想了很多。

正如淩宇璇所言，眼下的境況，他再清楚不過。

他“休息”了也算是不短的時間，公司那邊卻沒有任何松動的表現，甚至阿輝前幾天的時候告訴他，他的經紀人近日又接手了兩個從別人手上轉來的藝人，這其中的涵義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公司決意雪藏他，他也不是不想自救，事實上在家“休息”的這段時間裏，他也曾試圖聯系過一些人，效果卻只是讓他再次認清了形勢的嚴峻。

他并不想真的就此退出娛樂圈，這個他奮鬥過數年的地方。剛剛出道的時候，因為淩天皓的關系，雖然的确是受到了一些照拂，但是“星二代”的帽子又哪裏是這麽好帶的，他得到的助力越大，随之而來的壓力也就越大。

從“淩天皓的兒子”一步步地成為“淩霄”，其中的種種艱辛固然不足為外人道，但他心裏清楚，讓他就此放棄，他是不願意更不甘心的，更不用說，其實他真的是喜歡唱歌也喜歡演戲的。人生最幸運的事之一就是得以從事一份自己喜歡的職業，就算即便他真的轉行也可以做得很好，但從他的本心裏，是不想的。

甚至，淩霄覺得，哪怕真的被雪藏，未來幾年都接不到什麽工作，他也會堅持下去，而不是輕易選擇轉行。這個認識讓他有些恐慌，那種感覺在見到肖雯的時候上升到了頂點，既然不大可能離開娛樂圈，那麽他不能真的任由自己沉寂下去，他還有自己的責任。

他和公司的合約還有三年多，這是個太長太長的時間段，他見過太多圈裏曾經也算是紅極一時的人，只不過少了一年的曝光率便從此一蹶不振，如果真的被雪藏三年……那簡直是不堪設想。

想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就要想辦法擺脫眼下的困境，可是他真的是沒有辦法了，而如果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他今天的确是不會來這裏的，即便，他的潛意識裏還是異常抗拒，抗拒到，甚至想好了拒絕淩宇璇的理由，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還是拒絕好了。

淩霄在心裏默默地罵了自己一句，他不是來求人的嗎，還在這裏擺什麽高姿态？

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要放緩語氣，卻終究是控制不住，聲音依舊平板而僵硬，“其他的我說什麽都沒用了，但是違約金我會盡快還你。”

淩宇璇也沒拒絕，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好。”

倒是一邊的淩雲有些回不過神來，轉過頭怔怔地看了淩霄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同意了？”

淩霄想笑，嘴角卻沉重得揚不起一絲一毫，他盯着淩宇璇的眼睛，半天才說出一句，“我手上還有些錢，剩下的我打張欠條給你。”

淩宇璇笑得很輕松，“這個具體的一會兒你和子謙談就好了。”

淩雲這才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子謙哥……”一邊說着一邊低頭從自己随身帶的包裏翻出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的皮質的東西遞過去，程子謙接過來之後才發現居然是個支票夾，翻開之後也是一愣，“這……”

坐在他旁邊的淩宇璇側目一看，而後了然地笑了起來，“淩前輩給的？”他就知道，淩天皓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就罷了，知道之後一定不會無動于衷的。

淩雲頗有些心虛地看了淩霄一眼，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昨天下午爸給我的，說讓咱們先拿着用，他知道這些還不夠，這兩天會再想辦法……”

果然不出所料地，淩霄蹙起了眉，要不是還有殘留的一絲理智，他大概會起身把程子謙手裏的東西搶過來了，“昨天……你們就是說的這事？”

不是不知道那次劇組的事之後淩霄和淩天皓的心結，淩雲有心解釋“爸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卻又想着淩宇璇也在場這樣說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猶猶豫豫地終究還是只說了一句，“嗯……爸說這是這些是他自己能拿出來的，剩下的他會去擺脫一些朋友……”

淩霄嘆了口氣，“告訴他，不用了。算了，這個回去再說。”說着站起身來，直直地看向坐在對面的淩宇璇，“我還是應該鄭重地對你說句謝謝。”

淩宇璇淺笑，“我說了，我接受。”

淩霄沒再說什麽，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咬了咬嘴唇，腳步一動，身子微微前傾，竟是想要鞠躬致意。

淩宇璇伸手攔住他，聲音裏依舊滿是笑意，眼神卻很認真，“你不必這樣，到時候你進了AM，按理說是要叫我一聲‘師兄’的，如果你願意，這樣表達尊重和感謝的方式，就足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覺得這倆人說話真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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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點就睜不開眼了是什麽情況= =

于是滾去碎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