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半章

空姐甜美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淩宇璇這才反應過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路程終于要結束了。

稍稍側過了頭，就看見想來也是一路都沒有心思哪怕只是小睡一會兒的戎靖初也在看着自己，目光裏有些擔憂更多的卻是無以言表的愧疚。

淩宇璇笑了笑，溫言道，“別擔心。”

戎靖初眸子裏水光一閃，卻終究只是軟了聲音，“哥……”

淩宇璇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心道這個弟弟乖覺起來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聲音都能讓人心疼得不知道怎麽是好，“別想這麽多有的沒的，有哥在，你什麽都不用操心。”

戎靖初點點頭，卻沒露出過多安心的模樣，“嗯……”

淩宇璇也不強求，畢竟，這一次，他自己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這一趟行程的起因是和方潛交涉淩雲新專輯宣傳的事情的時候，方潛沒有什麽懸念地同意全力支持淩雲，卻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看似不經意地說了句，“宇璇，你一向是聰明人，這一次怎麽就想不明白了？”

淩宇璇一怔，“方總？”

方潛笑得淡然，“前因後果你都說過，唯獨沒有說過，你為此做過什麽努力。”他看見淩宇璇臉上浮現出鮮明的不認同的神色，笑意更深了幾分，“沒錯，從知道這件事開始你就積極地在準備應對方法了，但是，宇璇，你甚至沒有和對方好好地、坦誠地溝通過。”

淩宇璇微微蹙起眉，“方總，你不知道……”

方潛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心裏他們是預設的敵對立場，的确，很有可能的結局真的是他們根本不講道理沒法溝通，但是在你從未努力過的時候，是沒有資格這麽認為的。”

飛機已經開始漸漸地下降，淩宇璇把頭靠在椅背上，想着就定在一個半小時之後的碰面，依舊還是覺得心緒紛亂。不過，總歸是像方潛說的那樣，至少，他努力過了。

因為并未打算逗留，他和戎靖初也沒有行李，就這麽一身輕松地走下了飛機。

程子謙留在公司那邊代他處理一些事情，但還是妥當地安排好了一切，走出機場大門之後就有車過來接他們，戎靖初低聲報出了約好的地名，相當純正的英語引得淩宇璇一陣側目。

戎靖初只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學的時候沒怎麽努力，但是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日常的口語倒是練好了。”雖然是笑，他的神色間卻帶着一抹蒼然，看得淩宇璇又是一陣心疼，沉默片刻，卻只是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看來回去之後可以給你報個進修班，以後再出遠門可以不用帶翻譯了。”

戎靖初難得地露出一個略帶調皮的笑意，“可別，學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哥手底下學習。”

車子七拐八彎地開了好一會兒，終于停在一個看起來像是個咖啡館的地方，司機示意自己會在這裏等讓他們先進去。

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左右，沒想到進了門才發現對方已經在那裏了，更為意外的是，在那邊坐着的，竟不只一個人。

戎靖初的神色迅速地尴尬起來，卻終究只是硬着頭皮和淩宇璇一起走過去，低低地叫了一句，“父親，母親。”

那人淡淡一笑，示意他們随意。

落座之後，淩宇璇才得了時間在不失禮的前提下細細地打量一番，對面的兩個人都和自己的想象太過不同，那男人竟是一副儒雅溫和的學者模樣，細看之下才能發現眼神裏的确有幾分商人所特有的精明，而那女人，雖然在電話裏的聲音很尖厲，現在看上去卻并不顯得刻薄。

侍者端上了咖啡，對面那男人把弄着杯子，略帶些玩味地開口，“沒有提前告知，今天又一起跟來是我唐突了。”

淩宇璇到底也不是沒見過什麽場面的人，很快優雅一笑，“請不要在意。”

對方也笑，“不知道淩先生大老遠地跑來要見內人有什麽事呢？”

淩宇璇往戎靖初的方向看了一眼，“自然是為了阿初的事。”

這兩個人說得不緊不慢，一旁的戎靖初可就沒有這麽好的耐心了，“有什麽你們都沖着我來啊，只會針對我身邊的人算什麽本事！”

淩宇璇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說話，眼神裏雖略有責備但不難看出十足的寵溺。

片刻後，坐在對面的男人才悠悠然開口，“這些年是我們沒有照顧阿初，但是很幸運，他遇到了你，不得不說，淩先生，你把他教得很好。”

淩宇璇依舊笑得優雅，“阿初叫我一聲哥，按理說我們都是小輩，不介意的話，您叫我宇璇吧。”

對方倒是從善如流，“好，宇璇，我們雖然感激你，但是，阿初既然是我的兒子，就沒有不回家的道理。”

淩宇璇并不意外于他的态度，只溫聲道，“宇璇并沒有自己的孩子，但如果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妻兒，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保他們快樂無憂。我想，為人父母者，最希望看到的不應該是孩子的所謂成就，而是他們的幸福快樂。”

旁邊的女人終于忍不住插話，語意裏略帶嘲諷，“所以你是說，阿初留在我們身邊不會幸福？”

淩宇璇保持着一貫的微笑，“說實話，人是适應能力很強的動物，不管是好的壞的，都總有一天會習慣的，所以如果阿初就此留在這裏，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不适應，但是總有一天會習慣，甚至之後的日子裏不一定會不幸福……”他臉上的笑容明明未變，卻突然地讓人覺得根本移不開視線，“但是，且不說這樣得來的幸福阿初是不是稀罕，至少我能确定的是，這種所謂的幸福一定比不上留在我身邊。”

氣氛有片刻的凝滞，戎靖初看了看淩宇璇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兩個人，聲音不再像剛才一樣激動，卻是多了幾分堅定，“沒錯，更嚴重地說，只有在哥身邊，我才覺得我是真正地在活着。”他突然低低地笑了，“真的，我從小就沒離開過哥，之前在這裏過的那段日子對我而言……簡直和死了沒什麽分別。”

說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雖是實情，戎靖初心裏卻依舊難免忐忑，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卻只是溫雅一笑，微微轉身，“美霞，我就說讓阿初留在那邊才是正确的選擇，你偏不信。”

那被喚作“美霞”的女人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甘，卻又很快換上一副溫婉的模樣，“你做主吧。”

男人深深地看了淩宇璇一眼，“我聽過你的歌，也知道你大部分的歌都是阿初寫的。”

這倒也沒什麽意外的，淩宇璇只是笑着點點頭，然後就聽對方繼續道，“你和阿初，都很有天分，不走這條路可惜了。”

戎靖初一怔，“父親……？”

男人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另外，回去記得幫我跟那個叫淩雲的小朋友說聲抱歉，這事本來不應該殃及他的。”說完這話他才把視線從淩宇璇那邊轉到戎靖初身上，“就像宇璇剛剛說的，阿初，你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們并非合格的父母，但不管怎麽樣，我們總歸還是希望你開心的。”

他看了看坐在旁邊雖非發妻但到底已經陪了他這麽多年的女人，聲音愈發地柔軟起來，“不管你是否接任公司，爸爸已經立下遺囑到時候把公司的股份和……”

戎靖初卻是飛快地打斷他的話，“不用，我不需要……您，留給母親吧。”

男人也沒有堅持，“以後至少每年回來住幾天吧？”

戎靖初突然就覺得自己鼻子有點兒酸，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爸爸。”

在回機場的路上，淩宇璇給方潛撥了個電話，“方總，這次我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了。”

方潛似乎是在什麽活動的現場，沒時間抽身，卻依舊聽他說完了簡單的情況，笑道，“你們回來路上小心，等下我通知王正重新制定淩雲新專輯的宣傳計劃，專輯大賣的時候我替你們一起好好慶祝。”

挂斷電話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機場門口，謝過司機後，淩宇璇和戎靖初一起下了車。

戎靖初的神色很複雜，複雜中還有一絲難辨的悲涼意味。

淩宇璇伸手把他摟過來，“怎麽了？”

戎靖初勉強揚了揚唇角，“沒事……只是沒想到……”

淩宇璇點頭，“嗯，我也沒想到，你父親倒是頗為開通，而且……”暫且不論感情深淺，但至少，“他是真的愛你。”

戎靖初笑了，有些悲哀，“是啊，我也沒想到，到了最後，她對我……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他是何其通透的孩子，自然不會看不出她的“妥協”只是因為不願也不能違背父親的意思，更不會看不出，她今天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是在自己表示把公司股份和遺産都留給她而父親點了頭的時候……

淩宇璇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總之，事情都解決了，這就是好事。”

戎靖初點點頭，“我知道。”

淩宇璇就這麽摟着他一路走到了登機口，“再說，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初的事，快要解決了

另外，基本确定90章結文了

謝謝雪玉萱琪的霸王票~

事情解決啦~

謝謝ryko塵的霸王票，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