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半章

說完了電影宣傳的事，淩天皓本來還想再去淩宇璇那邊一趟，卻被通知說淩宇璇今天一早來公司在方潛的辦公室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就很快離開了沒有再回來，索性也就作罷。說是要和肖雯去“喝茶”，但這也算是臨時起意，不知道要去哪裏為好，還是肖雯笑道，“不如回淩叔那裏吧，我也想阿姨了呢。”

淩雲因為後面的工作還要和王正再重新安排的關系根本走不開，淩天皓也沒強求，只和肖雯一起回了家。

在路上的時候他給韓钰打了電話，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韓钰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甚至已經開好了紅酒，她看着淩天皓，依舊是笑得端莊清雅，“皓哥，剛剛你打過電話之後丫頭給我發了信息，關于淩霄的事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談談，咱們邊吃邊說吧。”

沒想到這一聊就直接聊到了将近夜裏，眼見得時間不早，肖雯轉天又還有工作，韓钰起身走到她旁邊，只溫柔但堅決道，“先去休息吧。”

肖雯手裏緊緊攥着之前韓钰遞給她的手帕，微紅着眼眶搖了搖頭。

韓钰輕輕嘆息一聲，“阿姨也累了，陪我去休息好不好？再說咱們今晚該說的也都說了，你淩叔會記住的。”

淩天皓也是真的心疼肖雯，“是啊，快去休息，不然明天一早的通告可就不漂亮了啊。”

肖雯擡頭看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簌簌地掉了下來。

淩天皓不由得有些慌了神，“……丫頭，淩叔保證，咱們今天說的我會好好考慮更會記住的，你……”

肖雯把手帕貼在眼睛上好一會兒才止了眼淚勉強笑了笑，“我這就去睡了，淩叔放心吧。”說到這裏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今晚實在有點兒失态了。”

站在她身邊的韓钰只笑着輕輕拉了她一把，“走吧。”

韓钰帶着肖雯回了主卧，想來今晚是沒有自己的位置了，家裏倒也不是沒有客房，只是淩天皓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淩霄的房間。

雖然淩霄現在已經很少住在家裏了，但是他房間裏依舊很整潔，淩天皓随意地躺到了床上，微微阖了雙眼，卻根本沒有絲毫睡意。

他知道，這段時間，他的确是虧待了淩霄。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确并沒有什麽感覺，一來他幾乎是一門心思地撲到淩宇璇心上，二來也是因為在潛意識裏，總覺得淩霄終歸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又哪裏會有什麽問題呢。

只是……自己又有多久，沒有關心過那孩子，沒有和那孩子好好溝通過，甚至沒有好好地聽他說過一句話了呢？

剛剛肖雯哽咽着說，淩霄從拍《刀鋒》的時候狀态就很不好，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幾乎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在聽到肖雯清楚地說出“厭食症”三個字的時候，淩天皓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間漏掉了兩拍，一個原本那麽開朗健康的孩子，到底要有多重的心事，才會鬧到這個地步……

直到此刻，被忽略的一些細節才漸漸浮現在眼前，他想起當初，就是在那個劇組裏，就是因為一場誤會，自己動手“教訓”了淩霄，甚至對他說了“我沒有你這麽丢人現眼的兒子”這樣的重話，現在再想起來，之後的日子裏，除了一兩次無意識的“口誤”，淩霄就真的再也沒叫過自己一聲“爸”……

原來，他們之間的隔閡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

所以之後在他事業上遇到這麽大的困境的時候，一個字都沒跟自己說，而自己，真的就完全沒有察覺，直到淩雲忍不住去拜托淩宇璇幫忙的時候才知曉，後來呢，他自然是想過辦法想要幫忙，現在想想也難怪淩霄當時完全“不領情”了。而那個時候，自己似乎說了“既然你不稀罕，為什麽不從這個家裏滾出去”之類的話，所以淩霄後來才……

淩天皓覺得自己漸漸開始頭疼起來，耳邊似乎響起了好多聲音：是衛臨認真地說“淩霄以前是跟您很好的，現在卻越來越遠了”；是淩宇璇淡漠卻難掩憂心地說“人心是不能傷了一遍又一遍的”；是肖雯帶着哭腔說“淩霄這段時間真的太難過了不然像他那麽堅強的人怎麽可能選擇逃得遠遠的”；是韓钰雖無責難終究還是略帶怨怪地說“你認回了淩雲，現在還要認回淩宇璇都沒什麽，那本來就是你的兒子，但是你對淩霄，實在是過分了些”……

他試圖揮去這些反複響着的聲音，眼前卻又浮現了就在前不久的時候發生的那一幕，淩霄和宇璇同時被困在意外坍塌的房子裏，其實是淩霄護住了淩宇璇，可是自己呢……

淩霄走的時候身上還帶着傷！

淩天皓終于發現，一句後悔一句內疚一句心疼，根本不足以形容自己心裏的感覺，他想，他不能再這樣無動于衷了。

心念及此，也不管現在到底是幾點了，起身就想要收拾東西，他想，他得去找淩霄，親自到他身邊，認認真真地哪怕只是對他說上一句，之前是爸不對，但是你們三個，我一樣重視。

一秒鐘都不能再等的感覺，他很快走出了淩霄的房間想要簡單地收拾一點東西，心道不管怎麽樣明天一定要從肖雯丫頭嘴裏問出來淩霄他們現在究竟在哪裏落腳，然後就直接買機票過去吧……

沒想到，剛剛走到客廳，就看見韓钰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翻閱着什麽。

燈下，她的姿态十分安寧，讓人有種一瞬間就安心下來的感覺。淩天皓有些感慨，說到底，這麽多年來，是他一直在揮霍着自己妻子的寬容和體貼啊……

淩天皓兩步走上前，壓低了聲音，“怎麽還不睡？”

韓钰微微轉了身子看他，“還不困，好容易看丫頭睡着了，不想打擾她，就出來看會兒書。”

淩天皓從沙發後繞過來坐到她身邊，“我打算明天問清楚具體地點就過去找淩霄。”

沒想到韓钰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前兩天不是還說淩雲最近也遇到麻煩了嗎，還是先留下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吧。”

淩天皓有些發急，“小钰你這麽說的話，就還是在怪我的意思了。”

韓钰只是笑笑，“沒有，只是……淩霄也沒有那麽脆弱，事實上，他遠比你想得還要堅強。”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而且，一個男孩子，總要走過一些地方、經歷一些事情，眼界和心境才能真的開闊起來，這一次的節目安排很好，對他而言也算是一次歷練。”

淩天皓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妥協，“我……”

韓钰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想再勸什麽，只輕聲道，“當然你要是一定要去，我也不會攔你，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一些事，比如，你現在這種愧疚的心情，是因為真的發現自己對淩霄做差了還是只是因為我和丫頭的話暫時觸動了你；再比如，就算你一頭熱地跑了過去，見到淩霄，該怎麽說，該怎麽解決這些問題。”

不得不說，韓钰是理智而冷靜的，只是，淩天皓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鐘，終于還是笑笑，“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還是想過去，不為什麽，就只是親口對他說上一句在我心裏他永遠是和宇璇和淩雲一樣重要的。”

這句話說完，他看到韓钰笑了，不是一貫清雅的那種微笑，而是一種帶着真正的喜悅和欣慰的笑容，“我想，淩霄聽到會開心的。”

因為有通告的關系，第二天肖雯起得很早，卻沒想到淩天皓居然比她更早，而且見自己從主卧走出來之後很快就迎了過來，“肖雯丫頭，不管怎麽樣，你一定得告訴淩叔，淩霄他們那邊的攝制組具體在哪裏。”

肖雯微微一怔，“淩叔？”

淩天皓的神色有些急切，“你就別瞞着淩叔了，我只是……”

看着他的表情肖雯就有幾分猜到他的意思了，但是……“剛剛過去的時候，他們是在G市落腳的，但是前幾天就已經進山了，具體位置我也說不好……”

淩天皓忍不住蹙緊了眉，“你們不是每天都會聯系嗎，他沒說過？”

肖雯似乎是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沒有。”她看到淩天皓毫不掩飾的焦急，忍不住溫言道，“淩叔您也別急，這樣吧，這兩天我再問問他，知道了之後再告訴您。而且淩雲那邊的事不是也還沒解決呢，您還是先多在這邊留兩天。”

這話居然是和昨晚韓钰說得一樣，淩天皓想要解釋，卻見肖雯淺淺一笑，“淩霄那邊聽說了淩雲的事也擔心得不得了，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估計早就趕回來了。淩叔您要去找淩霄，于情于理我都不應該更不會攔着您，不過我覺得，您不如等到淩雲的事解決了再連這個好消息一起帶過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老淩終于認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