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計劃很美好，現實确實很現實。

被孫志傑一車拉過來的一群少年，其中不乏有舞蹈功底紮實的，但也不缺一個動作來來回回多次也學不會的，這樣的練習生，跟任悠河一個待遇，都在邊上看着。

只不過任悠河很享受這種狀态，其他人卻很不甘，畢竟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個機會，誰知道根本沒有上場的機會。

任悠河滿心都是孫志傑去哪兒了，怎麽還沒見到人……

武術指導何至鈞看了看場中最後只剩下十幾個少年，雖然大部分的人都不符合條件，但他還是挺欣慰的，畢竟哪怕有的孩子達不到他的要求，至少态度很好，跟他說話也很尊敬，一看就知道很珍惜這次機會，不像某些人……何至鈞看向某個已經癱在草地上的人，嘴角一抽，真是白瞎了那身好衣服，那衣服可是純手工的，布料也很貴……

為了鼓勵大家，何至鈞突然道：“大家好好練，到時候舞劍最好的那一個站在最前面，會有幾秒鐘的近鏡頭，當然其他表現好的，導演也說了，午飯給加雞腿，再額外多發一千塊錢，大家好好努力……”

因為太陽有點曬，大夥兒就把場地往邊上移了移，更靠近樹林和草地，這樣更涼快點。

躺在草地上乘涼的任悠河，思緒本來放空，一聽加雞腿還有一千塊錢，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了起來，腳一踩劍柄，劍也飛了起來，穩穩落入任悠河的手中。

任悠河站的筆直，意氣風發，他的目光投向早就看呆了的何至鈞：“何老師，您教的我都學會了，您看看！”

說完，也不等何至鈞拒絕，就在空地上舞起劍來。

雖然最有用的那些技能都被系統剝取了，但任悠河的其他技能也不弱，只是沒了那些飛天遁地的手段罷了。

別說只是樣子好看的舞劍，就是真的殺人劍術，他也達到了完美級別，只是他知道，目前這個場合需要的只是樣子好看的舞劍，所以那把白色長劍被他舞的像朵花兒似的，再不時配上幾個炫技的前空翻後空翻，衣袂翩跹，還真就像是個古代的翩翩少年。

舞畢，任悠河氣都沒喘一聲，頂着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臉，氣息平穩地看向何至鈞：“何老師，我不要站前面，加雞腿給錢就行了，站後面就可以。”

任悠河本來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武術指導，還是聽其他人這麽叫，他也跟着叫了。

“……”何至鈞是真沒想到這個少年還能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因為在場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任悠河這次舞劍的實力有多強。

別看劇組發給每個人的劍看起來都差不多，其實也就那幾位主演的劍是真的，雖然也沒開封，而其他人，尤其是群演，那就是個樣子貨，看起來是把劍，實則裏裏外外都是木頭做的。

要想将一把輕飄飄的木劍，劈開空氣時有撕裂的聲音，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何至鈞看任悠河的眼神頓時變了：“這事我做不了主，走，我帶你去見導演。”

“你剛剛不是還說導演同意了的麽，怎麽現在又做不了主了？”任悠河不樂意了，連一個雞腿和一千塊錢都做不了主，這劇組是有多窮啊，明明從表面看起來是個大劇作啊，咋還出爾反爾了。

何至鈞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這身功夫有大用處，只當個群演可惜了，我把你推薦給導演，導演可能會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角色！別看了別看了，你們趕緊練，沒什麽好看的。”

前面是好聲好氣地對任悠河說，後面就是不耐煩地沖着廣場上練劍的其他人說的了。

旁邊的群演和練習生們：什麽叫只當個群演可惜了……他們人還在這兒站着呢！當然吐槽完繼續用心練劍，然後悄悄關注任悠河那邊的動靜，只是可惜任悠河嫌太陽熱，走到樹蔭底下，離他們遠了許多，然後何至鈞也跟着過去，他們什麽也聽不到了。

如果說其他群演只是驚訝，而對于練習生們來說則是驚吓了。

有的群演可能會有點驚訝這個少年不但底子好，還長的有點像現在網上天天被罵掉粉的那個任悠河，但是任悠河是與一群練習生一起來的，不自覺把他們歸為一類，只會納悶，不會多想。

而練習生們就不一樣了，什麽少年，任悠河是誰他們難道還不清楚？網上關于任悠河的黑料說的明明白白，這家夥的武戲根本不行，從來都是用的替身，沒有真人上場過，他們也下意識信了。

任悠河從來沒有出面澄清過，很多人都猜測他這是心虛。雖然也有人懷疑他是被人整了，不敢發言，但練習生們還是傾向于第一個猜測。

任悠河就是心虛，網上說的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那他們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又是什麽？

這群少年內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而站在不遠處，将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尚越，心裏刮起了風暴……

尚越不由産生懷疑，這個人真的是任悠河嗎？

秦助查出來的東西不可能是假的，甚至他不止一次曾經聽××公司的高層私底下抱怨過任悠河，主要是演戲不敬業一方面的事，尤其是臺詞和替身。

所以他很确定，“任悠河”不可能把劍舞成這個水平。

那這個人是誰？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孫志傑可不知尚越內心的激烈風暴，任悠河表現的越優秀，他越開心，越發覺得自己的眼光不錯，之前的失敗到底只是個別，這次一定能揚眉吐氣。

尚越若有所思的神情，孫志傑看都沒看，直接提着早餐朝任悠河跑過去了。

“嘿，你要的早餐來了。”孫志傑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連這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任悠河本來就不想跟何至鈞去見什麽導演，就怕等會兒見到導演認出自己，連雞腿和一千塊錢都沒了，這下看到孫志傑過來，手上明顯提了一大袋吃的，這下更不想去了。

他都要餓死了！

任悠河不想去，何至鈞也不可能強迫，但他只當是小孩不懂事，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看到孫志傑來了，心想這個人應該能做主，就把事都跟孫志傑說了。

見導演，這是好事兒，孫志傑當然肯了，不過在這之前，他連小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你叫什麽名字？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孫志傑問任悠河。

任悠河沉浸在填飽肚子的頭等大事中，餘光看到朝這邊走過來的人，不鹹不淡說：“你後面那家夥知道……”

唉，可惜了，這次連雞腿和一千塊錢都沒了，白舞一場，浪費力氣。

男主對他有多大的惡意，任悠河心裏明白的很，不過他也從沒想過去化解這些惡意，讨厭就讨厭了呗，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憑什麽我要去哄你。

所以一看到男主，他就知道這事兒沒影了，唉…雞腿和錢都飛了。

就是可惜了，一千塊可以點好久外賣呢！

後面那家夥知道……後面是誰？孫志傑下意識轉身，然後看到了尚越，他有點驚訝，目光在任悠河與尚越之間打轉：“你們認識？”

雖然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公司沒錯，但孫志傑不認為尚越連同公司一個小小的練習生都知道，肯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尚越，這是怎麽回事？他說你知道他是誰？”孫志傑腦子都轉不動了，這什麽狀況啊。

尚越沒說話，皺着眉頭，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任悠河，反而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下孫志傑更懵了，他們又不認識了？咋回事啊？

任悠河也有點意外，不過看到男主，他心情也不大好，不想給好臉：“我，任悠河，你不認識麽？當然，你也可以叫我爸爸！”

說完，任悠河低下頭專心解決小籠包，對某人黑沉的似乎要殺人的臉視而不見。

孫志傑眼神奇異地看着任悠河，不是因為他知道了任悠河的名字，而是感嘆對方的膽子，竟然敢這麽不客氣地跟尚越說話。

果然是真的勇士。

任悠河……任悠河是誰？名字好像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但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所以孫志傑這個剛上任還沒幾天的經紀人決定不想了。

而一旁的何至鈞眼睛瞪圓了，嘴巴也不禁微微張開，半天沒能合上，沒想到能看到網上黑料的主角，吃瓜之魂讓他莫名有點興奮，而且他認為那些黑料好像不太靠譜啊……

尚越眉心緊皺，這貨說話咋就那麽氣人呢，爸你個大頭鬼。

“你來這裏做什麽？”

“又不是我要來的。”任悠河有點意外，本來還以為尚越會被他氣得轉身就走來着，這家夥不是讨厭他麽。

尚越發現好像确實是這樣，小舅舅也說過，是他把任悠河拉過來的，一下子被梗住，沒話講了。

不知為什麽，孫志傑和何至鈞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那你…要做什麽？”尚越想了想又問。

任悠河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了，倒不是因為他是個受虐狂，尚越給他好臉反而不自在，而是因為不該這樣。

這個時候，男主就該把他往死裏整啊，他就想掉粉，一天才掉十來萬也太少了。

任悠河認為，就算是掉粉，他也絕對是出類拔萃的那個！

“來吃自助餐還有雞腿……”一千塊的事任悠河就沒說了，因為他怕說出來有點掉價。

“就為了吃？”果然跟小舅說的一樣，是被小舅哄騙過來的，但尚越還是覺得不對勁，一個人怎麽可能變化這麽大，像是換了個人，所以好奇之下，他也問的更多了。

“不行麽？”任悠河現在也沒什麽別的樂趣了，除了吃，其他的事很難分走他的注意力。

……

孫志傑見兩人旁若無人的一問一答，目光驚疑不定，尤其是他外甥臉上遮掩不住的好奇，更是讓他驚訝。

他這個外甥年紀雖小，連二十歲生日都還沒過，可主意從小就大，他那姐從來管不了，加上還有一個一直寵着外甥的老爺子，不管尚越弄出什麽動靜都只會誇有想法。

比如尚越要進娛樂圈，老爺子就說：年輕人就是有想法，敢拼敢闖。然後暗地裏偷偷給尚越一路亮綠燈，不過後來被尚越發現并制止了。

而當老爺子聽到他要進娛樂圈時就說：胡鬧！

然後就沒了，就兩字兒，資源什麽的也別想了。

實在是被他纏的煩了，就吼他：滾去畫你的畫，別天天整那幺蛾子，一天一個樣……

孫志傑想的越來越遠，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心酸啊。

所以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就覺得很奇怪，尚越表面看起來待人斯文有禮，讓人如沐春風，但這只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實則外人很難走進他的內心，內心高冷孤傲。

孫志傑從來沒看到過，當有人對尚越不耐煩時，尚越還頗有興致地與對方說話……

這中間肯定有什麽緣故！

于是孫志傑就把何至鈞拉到一邊了，這個人好像知道什麽的樣子。

“你跟我說說，任悠河是誰？他這人咋了，很有名嗎？”

何至鈞作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衆，瓜不是白吃的，立刻給孫志傑科普起了網上關于任悠河的黑料，最後還加上了一點兒自己的判斷。

“……當初我看見那幾乎像一本書的黑料，我就覺得不對勁，事實證明果然有點問題，你也看見了吧，任悠河根本不像一點武戲底子都沒有的人，甚至可以說比很多武戲替身都好很多了，這裏就很不合理，所以說別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孫志傑跟着狠狠點頭，很是認可何至鈞說的話，心裏也有了傾向，任悠河怕不是被人給黑了吧，再加上對方來頭大，所以敢怒不敢言？

……

“你到底是誰？”尚越不死心再次問道。

“你爸爸！”任悠河脫口而出。

第一次尚越還有點生氣，第二次竟然就沒什麽感覺了。

“你不是任悠河，你是誰？”尚越質問的目光逼視而來。

任悠河知道尚越估計是發現什麽了，但那又怎麽樣，難道還能把他抓起來燒死？呵呵。

“我不是任悠河還能是誰，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死不承認就是了。

誰知尚越此時反而笑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你與任悠河的不同，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為人處世，更或者是行為舉止，你們分明是兩個人……”

其實尚越最開始發現任悠河不對勁，是在公關危機應對問題上，任悠河太平靜了，對外界的議論竟然絲毫不做回應，這根本不符合任悠河以往的邏輯。

他本來都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任悠河可能會做出的一系列反應，他都有預想過，唯獨沒想過對方什麽也不做的情況……

而後來，不管是在賣雞蛋灌餅，還是在綜藝裏的相處，都讓尚越産生一種錯覺，似乎任悠河與傳聞中的他，像是兩個分.裂的個體。

而任悠河沒想到，男主竟然早就注意到了這些，可能是今天看到的更讓他确定了猜測吧。

“…真是奇怪啊……”尚越繼續說道，“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卻長的一樣……”

任悠河沉默以對，什麽都不說，也不反駁，因為在他看來，被尚越知道了那又怎樣，他根本不在乎。

任悠河想回去了，理直氣壯地對那邊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孫志傑道：“我要回去了，派個車送我下。”

他是被孫志傑送過來的，所以他認為這家夥有義務送他回去，反正繼續待下去也沒有好處，浪費時間。

雖然之後任悠河沒有給尚越一點回應，臉上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但他越發肯定自己心中那個荒謬的猜測，甚至他的內心有那麽一絲讓他無法忽視的愉悅。

或者說，他其實下意識也希望那是真的，所以才會在任悠河一再反駁之後，還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

不知是那荒謬的猜測助長了他的心意，還是他的心意推動了那猜測的确定。

尚越此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對任悠河充滿了好奇，對未知的好奇，而任悠河拒絕不合作的态度，更是助長了這種情緒。

孫志傑正與何至鈞聊的起勁呢，哪裏願意現在就離開，再說鏡頭還沒拍呢，肯定是不能走了。

“要不你再等等？事情還沒完呢。”

任悠河靜靜地看着孫志傑，沒說什麽，但是莫名讓人感到壓力。

孫志傑現在知道了任悠河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最開始就不該把任拉上車，，不然也不會有後續這麽多麻煩了。

這時尚越開口了，他可是沒忘記某人來這的原因：“等拍完，我請大家去吃自助餐，任悠河你來嗎？”

來啊，當然來，這還是他穿越來頭一回被人請吃飯，他不就是為了這個才過來的麽。

“那我等你們！”說完，又坐到那塊幾乎被他壓平的草地上。

尚越眉一挑，他似乎掌握了某個技巧。

……

于是後來，任悠河在孫志傑的多番口舌下，還是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在該仙俠電影中，在一衆群演裏站在了最前面，鏡頭在他面前轉了又轉，如實地記錄下他的身姿與他那張臉。

然後任悠河得到了午餐加雞腿，以及五萬塊錢。

任悠河滿足了，下午收工後，跟在一群練習生後面一起去吃自助餐。

任悠河自穿越以來，除了那個旅游綜藝，就再也沒了收入，這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掙的第一筆錢。

五萬塊，可能不會被原主放眼底，甚至覺得屈辱，堂堂一個一線明星，竟然淪落到去做群演的地步，真是可悲。

但是當拿到錢的那一刻，他很滿足，因為首先，沒有哪個群演一場戲能拿五萬，其次他認為自己付出的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獲得卻極大。

這種輕輕松松就能養活自己的感覺，不用去擔心饑餓與死亡的感覺，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感覺，讓人着迷。

這也提醒了他，其實活着還是挺好的，他不想死了。

還是好好活着吧！

……

“聽說是尚越請我們吃自助餐，是真的嗎？”穿着粉色超短裙的女孩一臉驚喜。

“尚哥人也太好了吧，以前在宿舍樓碰到他，我都不敢跟他打招呼，原來他人這麽好。”

“這還是第一次有前輩請我們吃飯，好榮幸啊！”

……

任悠河便是在這群練習生對尚越的一路彩虹屁中，來到了他期待已久的酒店。

有多少星級不重要，重要是有好吃的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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