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亂成一團

六一兒童節的晚上，福利院安排放電影《地道戰》，已經看了很多遍的玉筱筱準備從操場後牆翻出去探險。

穿着早上新發的粉色連衣裙，玉筱筱在大家搶占前排座位的時候，默默從操場溜到沒人的後牆角。雖然還有兩周才滿五歲，但經常□□跑出去玩兒的玉筱筱熟練地爬上殘損的後牆，順着牆磚輕松地跳到外面的荒草叢裏。

兒童福利院建在白蓬山的半山腰，周圍全是農田和荒地，鮮有外人。借着月光，玉筱筱順着石子路走出小樹林，望向遠處沒有多少燈光的村莊。之前她出來有時會遇到一位住在附近的阿婆，阿婆很和善，以為她是村子裏誰家的小孩兒，天黑的時候總催她早點回家去。

可惜她是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沒有家人的孤兒。玉筱筱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墜在月光下看了看，淡紫色的水滴形玉墜亮晶晶的，既然都不要她了，幹嘛還留個吊墜。

外出時間寶貴，玉筱筱将吊墜塞回衣領，沿着田埂繼續往前走。上次出來沒有見到阿婆，不知道是不是搬到山下跟兒女住了。阿婆會講很多神話故事，比老師們講的都有意思，要是阿婆搬走了，她下次出來就換個地方探險吧。

溜達到一片廢棄的荒地，玉筱筱看到有個挖開的大坑，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坑內扔着一個滿是泥土的大麻袋，旁邊還放有一個小燭臺。拍了拍裙子口袋裏裝的火柴盒，玉筱筱扶着周圍的松土，輕松跳到坑底。

用火柴點燃蠟燭，玉筱筱拿着燭臺打量堆在角落的大麻袋，裏面裝的如果不是廢棄的垃圾，就是多餘的石塊兒吧。一邊想着，玉筱筱一邊擡手解開麻袋上的粗繩結，往下一拽，麻袋裏裝着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兒！

玉筱筱傻了，這是個什麽情況？！

燭臺明亮的光照下，蜷縮在麻袋裏的男孩兒雙眼被黑布遮住，雙手被繩子捆在身後。這是小朋友之間的惡作劇？還是遇到什麽壞人？他應該沒事？活着吧？

“你，是誰？”

男孩兒帶着哭腔的聲音讓玉筱筱瞬間回過神，“活着呀！”

玉筱筱脫口而出的話，讓視線裏只有一團光亮的男孩兒瑟縮的更加明顯，他驚恐地哭喊：“你是人還是鬼啊！”

意外吓哭男孩兒的玉筱筱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做出第三種回答：“我是神女，住在白蓬山的神女。”

男孩兒傻了，這是個什麽情況？！

“不知道嗎？你沒聽過神女的故事？”成功唬到人的玉筱筱嘚瑟地說：“神女可是非常厲害的哦，要不是我來救你，你就會被山裏的野獸吃掉。”

男孩兒的聲音在發顫：“你，是來救我的？”

Advertisement

“對啊。”玉筱筱拿着燭臺靠近男孩兒：“麻袋我都幫你解開了，你手上的繩子我也可以幫你解開，但是你必須閉着眼睛，不可以摘掉眼睛上的黑布！”

“為，為什麽？”

“因為我是神女啊，神女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聽了很多神話故事的玉筱筱使勁忽悠：“看到了，你就會瞎掉哦！所以你必須閉着眼睛！”

男孩兒毫不懷疑：“我閉着眼睛了，我不會看你的。”

當做行善的玉筱筱彎腰去解開男孩兒身後的繩結，拿着燭臺起身時塞在衣領裏的吊墜掉了出來，直接砸在男孩兒的額間。

“哎呦。”不知道發生什麽的男孩兒吓得叫了一聲。

玉筱筱正要再瞎編什麽吓唬吓唬男孩兒，頭頂上方傳來尖銳的警笛聲，應該是來找男孩兒的大人。玉筱筱吹滅蠟燭随手扔掉燭臺，攀着土坑邊沿爬回地面，要是讓老師知道她偷溜出來吓人，不止挨訓還要挨罰的！

身後越來越靠近的警笛聲催促着玉筱筱跑的越來越快，一定要趕在電影放完前回到操場。穿過小樹林沿着石子路跑向操場後牆，玉筱筱麻利地翻回福利院，拍打掉裙擺上沾到的泥土，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溜到角落空座位坐下。

經歷了一場冒險，玉筱筱笑眯眯地看着進入結尾的黑白電影，這次她可是做了件大好事，以白蓬山神女的名義。

立秋已過，蟬鳴依舊作響，做完産檢的郭曉瑩聽着沒完沒了的蟬鳴聲，心中又急又火又無奈。

“距離筱筱回來，快一個月了吧，怎麽還沒有醒來呢。”

同樣的問題每天都要回答好幾遍的牧易之默默嘆氣：“醫生說過的，筱筱會醒，主要是看她的身體狀況，腦袋上的傷不是小傷，她需要一段時間恢複。”

郭曉瑩低頭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多寶不能沒有媽媽，我不能沒有筱筱。”

一看媳婦兒要哭，牧易之火速從包裏找到濕巾遞給媳婦兒：“筱筱她沒事的，媳婦兒你別多想，說不定過幾天人就醒了呢。”

擦着眼淚，郭曉瑩很是不安地看向丈夫：“筱筱她會不會，就這樣一直睡下去，成為醒不來的植物人？”

“呸呸呸，媳婦兒你別亂說！絕對不可能的！”牧易之拍着胸脯作保證：“仁華可是北新最頂尖的醫院，而且淩院長親自做的手術，筱筱絕對會醒來！她現在就是需要一個稍微長一點兒的恢複期，畢竟腦袋上受傷了嘛，修養修養就好了。”

郭曉瑩從不安的情緒中及時醒悟，她怎麽可以胡思亂想！筱筱絕對會沒事的！絕對！

牧易之摟着媳婦兒繼續說：“等會兒見到詹雲皓，媳婦兒你千萬不要提這些，他最近家裏、公司、醫院來回跑，忙前忙後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筱筱從國外一回來就住在醫院，這些日子詹雲皓要操心的事情是不少，郭曉瑩嘆了句：“詹總他，也不容易。”

“那可是他媳婦兒，遇到了，就是命。何況多寶才三個月大，筱筱她肯定舍不下你們，一定會醒來的。”

“嗯。”郭曉瑩堅定地說：“筱筱她不會丢下我的，我們早都說好了，她要當我孩子的幹媽，絕對不可以食言。”

媳婦兒情緒穩定了，牧易之也就放心了：“走吧，我們去看筱筱。”

調整好情緒，郭曉瑩跟着牧易之走去住院部。

推開病房門走進去，郭曉瑩看到躺在病床上沉睡的玉筱筱，淚水就控制不住地往出湧。

“筱筱，她怎麽還沒醒啊。”

坐在一旁的詹雲皓趕緊起身勸道：“曉瑩你不用太擔心，筱筱恢複的狀況很好，她會醒來的。”

眼看媳婦兒情緒沒繃住的牧易之趕忙取出濕巾遞過去：“媳婦兒，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咱不哭嘛。”

“我，我就想哭。”用濕巾捂住眼睛，郭曉瑩哽咽地說：“兩次了，上次筱筱生多寶在ICU住了一個禮拜，這次受傷都快一個月了，她怎麽還不醒！”

哄媳婦兒失敗的牧易之手足無措地攬着人安撫：“媳婦兒，這醫生都說了沒事兒，咱就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哭完心裏難受的勁兒，郭曉瑩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詹雲皓說：“我最近孕期情緒不穩定，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詹總你別見怪。”

詹雲皓已經習慣郭曉瑩每次來必會哭一場，“曉瑩你只是太過擔心筱筱，沒什麽。”

擦掉媳婦兒臉上的眼淚，牧易之心疼地說：“媳婦兒你別亂想有的沒的，筱筱她睡覺也是在休養，你要是哭壞了身子，筱筱醒來多內疚啊。”

摸着自己的肚子，郭曉瑩知道她這樣情緒失控對寶寶不好，可她就是想哭。

“我知道的呀，我知道筱筱會醒來的，多寶才三個月大，筱筱怎麽會舍得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吸吸鼻子，郭曉瑩走近幾步，握着玉筱筱的手說：“不可以再睡下去了哦，筱筱你已經曠工一個月，修複室還等着你回去修文物，你再這樣睡懶覺，他們把你開除了怎麽辦呀？趙老師那麽大年紀都還在工作，筱筱你這麽年紀輕輕的，怎麽可以偷懶？不行的，要快點醒來！”

“曉瑩，易之，你們來看筱筱啦。”

周敏走進病房見到小夫妻倆又來探望，欣慰地說：“筱筱要是知道你們牽挂着她，肯定能快點醒過來。”

郭曉瑩應了聲：“筱筱一定會醒來的！”

“媽，你怎麽過來了？”詹雲皓迎上前，才發現月嫂抱着多寶在後面，“還帶着多寶？”

周敏從月嫂手裏抱過多寶說：“今天多寶打疫苗，我就想着帶孩子來看看筱筱。”

剛挨了一針的多寶含着淚水，癟着小嘴，哼哼唧唧的不高興。

周敏抱着多寶走到病床前輕聲說：“多寶看，這是媽媽，我們多寶好久沒見到媽媽了吧？”

還委屈的多寶攥着小手，左看看右看看，一低頭，或許是想起紮針的疼痛，或許是到了陌生環境的不适應，眼睛一閉，嘴巴一張，哇哇大哭。

“欸，多寶不哭啊。”周敏晃着懷裏的多寶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

傷心的多寶哭得小臉通紅，一聲比一聲高，根本沒有停止的趨勢。

從未見過多寶哭成這樣，周敏焦急地抱着多寶去找月嫂，月嫂取出紙巾和玩具試圖分散多寶的注意力。

眼看原本安靜的病房因為多寶的哭鬧亂成一團，牧易之靠近媳婦兒，拉着她準備撤退。

“媳婦兒，咱先走吧。”

話說完，沒等到回應的牧易之正疑惑着，就見郭曉瑩使勁兒掐着他喊：“筱筱手指動了！她有反應了！”

牧易之疼地詞語咧嘴：“啊呀，媳婦兒你輕點兒，你掐我我也有反應啊！”

聽到郭曉瑩喊聲的詹雲皓幾步趕到病床前：“筱筱有反應了？”

松開掐着丈夫的手，郭曉瑩收緊握着筱筱的手說：“一定是因為多寶！多寶是筱筱的孩子，筱筱聽到多寶的哭聲，她做出了反應！”

雖然沒有看到昏迷的筱筱有什麽反應，但詹雲皓還是按下了床頭的呼喚鈴，等待醫生過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