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恢複意識

仔細查看後，主治醫生南茜收起聽診器對家屬說：“病人的體征很平穩，恢複意識主要是靠她的個人意志，如果情況良好的話，就在這幾天了。”

說完一回頭，南茜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玉筱筱睜開了眼睛。

“欸，人醒了。”

“筱筱！”挨得最近的郭曉瑩最激動：“筱筱你終于醒了！”

看到曉瑩出現在視野裏，玉筱筱第一個念頭就是她還在做夢。

“筱筱！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曉瑩啊！你不會失憶了吧？”

環顧四周，玉筱筱看到站在旁邊的詹雲皓和抱着多寶的婆婆，她覺得這個夢還可以再荒唐一點。

玉筱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郭曉瑩頓時愣住，這是不認識她了？失憶了？！

一直觀察着的南茜有些疑惑：“根據檢查顯示，并沒有傷到記憶區，不應該有失憶的情況。是不是睡太久了，沒有清醒過來？”

眨了眨眼睛，感覺到疲憊的玉筱筱緩緩合上雙眼。

醫生的話讓郭曉瑩有些慌，筱筱什麽時候才能清醒啊？又要睡多久啊？

病人情況穩定暫無異常，南茜依據經驗安撫家屬：“畢竟昏迷了三十多天，她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等她的意識徹底清醒，我們會安排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郭曉瑩眼巴巴看着又睡着的玉筱筱，小聲地絮叨：“筱筱你想睡就睡，但是一定要醒來啊，曠工久了真的會被開除哦。”

“媳婦兒。”牧易之攬着郭曉瑩勸她：“筱筱有在努力恢複，你也看到她醒來了一下是不，咱們就不要多打擾她休息，先回吧啊。”

郭曉瑩松開握着筱筱的手，點了點頭，筱筱一定會恢複清醒的，就算失憶也沒關系，她和筱筱永遠都是最好的閨蜜，永永遠遠都是！

郭曉瑩和牧易之離開後，周敏抱着不再哭鬧的多寶對守在病床前的詹雲皓說：“筱筱既然這幾天就能恢複清醒，小皓你就安心陪着筱筱，多寶有我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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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母親的關切，詹雲皓很是內疚：“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周敏看着明顯消瘦的兒子搖搖頭：“不辛苦，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就好。多寶該午睡了，我先帶他回去，你照顧筱筱的時候，也要顧着自己的身子，可別筱筱還沒醒，你先累倒了。”

“媽，你放心，不會的。”

叮囑完該叮囑的，周敏抱着打瞌睡的多寶跟月嫂離開病房，将筱筱醒來過的好消息告訴家裏人。

夜間，留在病房陪護的詹雲皓靠在沙發上沉沉入睡。或許是見到醒來的筱筱，夢裏不再是從龐貝撤離時緊急的生死救援，反而變成童年裏最黑暗最無助的一段經歷。

從被人蒙住眼睛帶走，年幼的詹雲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他的眼睛被黑布蒙着，什麽都看不見，耳邊全是吵雜的聲音。他害怕，恐懼，忍不住地哭泣。他想媽媽，想爸爸，想奶奶和爺爺。他想回家，他想他的家人。

擁擠的車廂內，架在脖頸上冰冷的刀刃讓詹雲皓啜泣着對電話裏的父母求救，爸爸媽媽，快來救救他呀！他真的好害怕啊！

哭到整個人都在顫抖，無助的詹雲皓被塞進一個充滿泥土氣味的袋子裏，拖拽着扔入深坑。車子發動開走了，蜷縮在袋子裏的詹雲皓陷入無盡的黑暗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身體上的疼痛和心底裏的絕望。爸爸媽媽，你們快點來呀！快點來救他啊！他好害怕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酸痛的胳膊和磕疼的膝蓋，還有周圍消散不掉的泥土氣味讓十歲的詹雲皓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他會死在這裏嗎？一個根本不知道是哪裏的荒涼土坑裏？會不會有什麽野獸從山裏跑出來吃掉他？或者他就在這個土坑裏默默等死？

耳邊只有零星的蟬鳴與鳥叫聲，慌亂無助的詹雲皓在等待救援中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忽然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看不見的他無法确定對方是去而複返的壞人，還是前來營救他的好人。

滿是泥土味道的袋子被打開，詹雲皓屏着呼吸，一動也不敢動。被蒙住的眼前出現一團光亮，他用力睜開哭腫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身影。他等了許久，對方沒有動作，是在觀察還是猶豫？

明亮的光給了詹雲皓求生的希望，他恐慌地出聲詢問：“你，是誰？”

沒有聽到回答，這讓詹雲皓更加不安，他下意識冒出一句：“你是人還是鬼啊！”

“我是神女，住在白蓬山的神女。”

清靈靈的聲音讓詹雲皓張着嘴巴傻住，這是個什麽情況？！他遇到了神女？！

“不知道嗎？你沒聽過神女的故事？神女可是非常厲害的哦，要不是我來救你，你就會被山裏的野獸吃掉。”

半信半疑的詹雲皓驚恐中帶着哭腔：“你，是來救我的？”

“對啊。麻袋我都幫你解開了，你手上的繩子我也可以幫你解開，但是你必須閉着眼睛，不可以摘掉眼睛上的黑布！”

“為，為什麽？”

“因為我是神女啊，神女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看到了，你就會瞎掉哦！所以你必須閉着眼睛！”

已經深信神女所言的詹雲皓緊閉雙眼：“我閉着眼睛了，我不會看你的。”

被解開繩索的手腕有些發麻，詹雲皓想要擡手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時，額頭被帶着一個熱度的東西砸中。

“哎呦。”詹雲皓吓得驚叫了一聲，想要再開口時頭頂上方傳來尖銳的警笛聲，他整個人瞬間激動起來，他被找到了！他要得救了！

眨掉眼淚，眼前的光影突然變小，有警笛壯膽的詹雲皓抖着手摘掉眼前哭濕的黑布，朦胧的視線裏他看到的只有倒在地上的一盞小燭燈，土坑裏沒有神女，沒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從睡夢中驚醒，詹雲皓模模糊糊地看見有道粉白色的身影矗立在窗邊，整個人一時間不知是仍在做夢，還是已經醒來。

揉着眼睛，詹雲皓站起身走近才看清，站在窗邊的是穿着粉色病號服的玉筱筱！

“筱筱你！醒了！”

已經對着窗外滿月發呆許久的玉筱筱回頭看向身旁的詹雲皓：“我睡了很久？”

詹雲皓有些恍惚地回答：“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你睡了将近一個多月。”

擡手摸了摸自己纏着繃帶的後腦勺，玉筱筱小聲念叨：“竟然還活着，沒在做夢啊。”

使勁掐着自己的手腕，詹雲皓确認自己沒有在做夢，筱筱是真的醒了！

玉筱筱打量着所在的病房：“這裏是，北新的仁華？”

“嗯，我們從龐貝回來了。”

憶起那段驚險的撤離，詹雲皓仍心有餘悸：“當時龐貝的情況很危險，突遭地震，維蘇威火山也有噴發的征兆。要不是大使館及時聯系了航班回國，我們都會被困住。”

完全沒有這部分記憶的玉筱筱可以想象到撤離時的驚險和不容易。

“筱筱，在龐貝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一個人在角落被落石砸中，受了重傷。”

詹雲皓的致歉讓玉筱筱有些懵：“那是個意外，我已經沒事了，王老師夏主任他們沒有事吧？”

“沒事，大家都沒事，在場傷勢最重的只有你。”

玉筱筱尴尬地笑笑：“大家都沒事就好，被落石砸中我算我運氣不好吧，一個人到處亂跑的。”

伸手輕輕觸摸玉筱筱腦後的繃帶，詹雲皓問出一直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筱筱你當時明明被落石砸中受傷，為什麽不告訴我？”

對于這個問題，玉筱筱避重就輕地回答：“一點小傷，不要緊的。”

“根本不是小傷！”

詹雲皓皺着眉強調：“醫生說再晚一點兒送來，你就會腦死亡你知道嗎？手術同意書，病危通知書，我簽了很多份，每一份都寫滿了你會遇到的嚴重危險。即便所有的手術都很順利，醫生也無法保證你能順利醒來，你很有可能變成需要靠儀器維持生命的植物人你知道嗎？”

回想起擔驚受怕等待玉筱筱蘇醒的日子，詹雲皓忍不住上前抱住她說：“筱筱，我不知道你被落石砸中後想了什麽，但我很後悔，非常後悔為什麽讓你一個人留在那裏。如果我在你身邊，最起碼可以護住你，替你擋住落石。你才做完月子沒多久，身體并沒有完全恢複。不應該的，這些都是不應該發生的。”

被抱住的玉筱筱愣愣地聽着，溫熱的水滴接連落在她的後頸。

“我想守護你，卻從相遇開始，總是給你帶來麻煩。不止打亂你原本平靜的生活，還一次次讓你遇到危險。筱筱你厭煩我，也是應該的，是我一直在拖累你。”

“不是的。”玉筱筱揪着詹雲皓的衣擺打斷他：“你沒有拖累我，是我和你不一樣，是我跟你相差的太多，門不當戶不對的。”

玉筱筱的這番言論讓詹雲皓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你很優秀，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驕子，而我只是被遺棄在福利院的孤兒。落石砸中我之後，其實我很慶幸，慶幸砸中的是我，無牽無挂的再合适不過。”

“你不是無牽無挂！”詹雲皓緊緊抱着玉筱筱說：“你有我，有多寶，還有曉瑩。你身邊有很多牽挂着你的人，你對我們很重要，筱筱你對我很重要！”

是夢吧，玉筱筱松開握着衣擺，擡手抱住詹雲皓。月光下的一切這麽美好，她一定是在做夢，一定還沒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