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在哄你

這幾日, 除了每日的早朝,江書衍幾乎時時刻刻都跟着溫璟兒,寸步不離。雖然大多數時候, 二人皆是無言。

相府守衛重重, 加上每日這丫頭婆子伺候着, 溫璟兒知曉, 若不是江書衍松口,她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出府的。

每日都有人捧了熬好的湯藥送來, 郎中日日問診,稀罕的藥材創膏不斷地往溫璟兒身上使着, 最開始那幾天, 溫璟兒甚至連淨手淨面都不用自己動手。

而那江書衍呢,日日親盯着溫璟兒的湯藥、膳食和吃穿用度, 盡管溫璟兒連個眼神都未給他, 他依舊眼巴巴地幹等着。

若是讓外人知道,那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竟為了一女子做到這般,怕是要驚掉下巴罷!

這般金嬌玉貴, 身子不好都難。

淤青漸消,那些劃痕也盡數結了痂, 溫璟兒被養得好,倒也沒什麽痛楚。只不過肩膀那傷厲害着些,近來傷口愈合, 難免痛癢。

因着身上的傷口,溫璟兒好些日子未曾沐浴。如今身子漸好,郎中終于同意讓她洗浴一番,只是莫要碰到肩上劃傷便好。

安青不在,溫璟兒總是不習慣讓旁人為她沐浴更衣, 再三推拒後,執意一人下了浴池,不讓旁人伺候。

周圍總算清淨了些,溫璟兒仰頭靠在池壁上,微阖着眼,身上被熱水浸泡着,實在舒坦。及此處,溫璟兒突然想起了被她抛于一旁的悅灣閣。

幾日未回去,也不知生意如何。

眉心微蹙,溫璟兒腦子裏驟然出現了江書衍的臉。平日裏很難見到的人,如今卻時不時就在她眼前晃,低眉順眼、小心謹慎的樣子,甚至可以用乖順來形容。

輕哼一聲,溫璟兒用熱水撲了撲臉。

現在在她面前裝起可憐來了,她才不要吃這一套。

在浴房中待了有些久,溫璟兒的臉微微泛紅。她側頭看了看遮于一面的屏風,櫻唇微動,話尚未出聲,溫璟兒便阖上了唇。

思來想去,還是自己穿衣服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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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池中站起身,溫璟兒踩着玉階上去,透光的屏風後,隐約可窺到窈窕身姿。

礙着肩上的劃傷,溫璟兒小心翼翼地穿上亵衣和下裳,但難免手臂晃動,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楚。丫頭早為她備好了新制的寝衣,疊好放于八角幾上。

指尖微挑,溫璟兒勾着寝衣于自己手上。

她緩慢地張開雙臂,将寝衣繞于自己身後。傷在右肩,溫璟兒先将自己左臂探入,而後慢慢擡起右臂,盡量不扯到傷痕。

突然,有人從背後幫扶了溫璟兒一把。

那人攏着寝衣,小心地蓋在溫璟兒的肩頭,冰涼的指尖滑過她的背脊,讓溫璟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以為是府上的丫頭,溫璟兒轉頭剛要說聲謝謝,便撞進了一雙幽深的眸子裏。

江書衍知曉溫璟兒去了浴房,可久未見她出來,心下難安,怕她莫不是因顧着傷口而在浴房滑倒,便不管不顧地走了進來。

哪知一進來便瞧見了屏風後的一幕。

溫璟兒費力地穿着寝衣,雪肩半露,那道傷痕并不影響美感,反而平添風骨。聽得溫璟兒吃痛的悶哼,江書衍最後那點子猶豫也消失殆盡。

他走上前去拉住寝衣,替她蓋住了肩頭。

見來人竟是江書衍,溫璟兒驚得後退一步,她火速攏好衣襟,訝聲道:“你怎麽在這兒?”

江書衍不動聲色,“你進來時間甚久,我心下焦慮。”

溫璟兒突然發現,最近幾日江書衍極少對她自稱“本官”,反而多是以你我相稱。

只是思索一瞬,溫璟兒便沉下臉,“江大人,您不放我回府也就罷了,可否莫要再跟着我。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

江書衍眉毛輕輕蹙起,似有些不悅,他眼簾微斂,突然道:“你看不出來嗎?”

“什麽?”

“我在哄你。”

江書衍直視着溫璟兒,熾熱的目光與她相撞,毫不掩飾,直白得讓溫璟兒想要閃躲。

她怎麽可能沒看出來。

這塊朽木,平常死氣沉沉、不近人情,卻偏偏為她低了頭。溫璟兒喝藥,他便在一旁盯着,溫璟兒用膳,他便在一邊守着。就連夜裏,也要等到溫璟兒屋內的燈滅了之後,江書衍才從門口離開。

所以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屈服和退讓。

江書衍做的一切,溫璟兒比誰都看得清楚。

只恐是矯情作祟,終究是不願輕易原諒了他。

浴房內霧氣缭繞,旁邊的浴池中散着熱氣,香爐內餘煙袅袅,萦于二人身側。溫璟兒看着江書衍,突然笑了。

“哄我?”

溫璟兒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尾上挑,許是剛沐浴後的緣故,面上紅潤,多了幾分媚色。“大人您這是什麽哄法?”

這還是那日過後,江書衍第一次看到溫璟兒的笑容。

神色松動,江書衍心中一喜,“你說怎麽哄,便怎麽哄。”

聞言,溫璟兒輕笑一聲,她直勾勾地看着江書衍,突然将掩于自己寝衣上的手松了開來。寝衣半開,雪膚微露,其內光景若隐若現。

“那大人,便幫璟兒穿好寝衣罷。”

溫璟兒敞着雙臂,俏生生的臉上一雙杏眼微動,眼睫上帶着些朦胧的霧氣。霧裏看花,花迷人眼,讓江書衍堪堪亂了氣息。

眉心微蹙,江書衍喉結一動。看着溫璟兒那有些狡猾的眼神,便知她是故意的。

侍人穿衣?這般做法,與那面首又有何異。江書衍遵從的禮數章法怎麽可能允許。

可偏偏溫璟兒,卻總有這讓他屈服的本事。

輕嘆口氣,江書衍伸手撫上溫璟兒的寝衫,指尖慢攏,将前襟左右相交。

好似故意撩撥般,溫璟兒向前走了一二。她身子瘦弱,江書衍寬闊的肩膀可以完全掩住她的雙肩,溫璟兒整個人幾乎都縮在江書衍懷前。

心下了然,江書衍一手銜過挂于屏風之上的束衣寬帶。

手中動作微頓,也不過是猶豫片刻,江書衍兩手悄然探于溫璟兒腰後,頭稍側,落于溫璟兒頸窩之上。看上去,好似将她摟在懷中一般。江書衍将寬帶小心束于溫璟兒腰肢上,指尖緩緩滑過,順着那嬌軟繞于前側。

當真是楚腰纖細,盈盈一握,仿若只有江書衍張開的手掌一般大。

寬帶繞于指骨,江書衍手上的動作輕柔,猶如待珍寶一般為溫璟兒纏好寝衫。二人貼得極近,他能清晰地聞到溫璟兒身上的馨香。

空氣微燙,溫璟兒的指尖一寸寸撫上了江書衍堅實的手臂,細白指腹點過的地方好似火燎了般灼熱。

呼吸漸亂,江書衍的手還攬在溫璟兒腰間,掌下溫軟,蠱人心神。

溫璟兒扶着他的手臂,微微踮腳,掌心攀着他肩膀而上,環住脖頸。

溫熱的唇湊于江書衍耳邊,溫璟兒呢喃道:“璟兒乏了,可否請大人,抱璟兒回屋。”

耳後傳來她唇上的溫度,胸膛前的布料輕薄,隔着寝衣,能依稀感覺到她玲珑的身形。江書衍閉了閉眼。

鬼使神差,情難自控。

他的手臂橫穿溫璟兒腰下而過,不過輕輕使力,江書衍就将溫璟兒抱于了懷中。她很輕,單薄的身子仿若堪堪一握便能被折斷。

溫璟兒趴在江書衍的肩頭,餘光中,他的側臉清隽,眼眸深邃。唇邊的笑意斂起,眼簾垂下,溫璟兒面上的情緒不明。

夜裏涼,江書衍扯了件外衣蓋在溫璟兒身上,抱着她走出了浴房。

原本只當江書衍是進去尋溫璟兒的,可是如今進去了這般久,出來的時候卻是抱着人出來的。溫璟兒的頭埋在江書衍的頸窩裏,身材更顯嬌小。

下人們見此,皆是垂低了腦袋,眼觀鼻鼻觀心,一分也不敢多看。

主屋的門被人推開,江書衍幾步走于榻前,将溫璟兒放于帳內。懷中的嬌軟離手,剛想退身出去,脖子上卻驟然一陣力道,直接把他拉了回來。

溫璟兒手腕收緊,雙膝跪于床側。她摟着江書衍,将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然後便探了腦袋過去。

櫻唇微啓,溫璟兒看準地方,穩穩地咬上了江書衍的脖子。

“嘶——”頸上傳來的疼痛讓江書衍悶哼出聲,身上那人發了狠,牙齒咬着皮膚,一點也不含糊。

江書衍側眸看她,沒有動,也沒有躲,任由溫璟兒抱着他發洩。

片刻,牙齒的力道漸小。

溫璟兒口中微松,雙手尚攬在江書衍肩膀上。她垂眸看着那小小一圈牙印,很深。牙印凹陷處,有絲絲縷縷的血滲出,漸漸淤紅。

屋內燃着幾盞燭燈,帳內不甚亮堂。月光從窗牖灑進,落于帳缦一角。清輝掩映,眸光翻湧,心緒無聲。

溫璟兒突然低低喚了他一聲,“江書衍。”

“嗯。”

“這是你該的。”溫璟兒聲音有些哽咽,看着江書衍頸上那個有些可怖的咬傷,硬生生把心底生出的那點心疼壓了下去。

“嗯。”江書衍輕聲應着,語氣中盡是黯然和自責,“都是我,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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