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奇遇記 崖會泉: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那群人到底什麽毛病?”
崖會泉是個情感層面的吝啬鬼, 平常對外人連多餘的一分表情都欠奉,就更別說在“等閑人等”面前展露真實情緒,讓人聽見他這句抱怨。
聽見了它的只有貓。
這是他經歷奇遇的第九天。
“奇遇”發生的第一天, 雖然被人盯着猛瞧和故意偶遇都足夠奇怪,但又因為隊伍在中轉處的休整時間很短,滿打滿算,崖會泉那天在中轉處裏只呆了不足110分鐘, 這110分鐘裏,還要刨除他在辦公室和休息室僅與內部人員對接的時間。
他呆在“共享區”的時長算不上多,隔壁這群“神奇友鄰”做出的最詭異行為,也無非就是好像突然忘了他長什麽樣似的,輪流跑他面前觀瞻,再一臉或凝重, 或若有所思……甚至苦大仇深地走了。
莫名其妙!
崖會泉那天在心裏如是評語。
但他沒過多在意。
畢竟這天, 留守中轉處的第五翼隊長都已彙報過“隔壁疑似有成員突然變态”的信息。
崖将軍在公共共享區裏被觀瞻的頻次是不少, 時長累加起來的總和卻不高。
特殊部隊是一個行事作風較為令人捉摸不定的部隊, 這跟他們曾有一個行為軌跡同樣莫測的老大不無關系。
以前,崖會泉沒少親切問候過那人的身體健康,隔三差五要慰問對方近期是否有病。
如今固定問候對象沒了, 留下偌大一個宛如繼承了對方有病衣缽的隊伍,沃修親手帶出來的人, 都個人風格非常鮮明, 能從這些人身上零零散散看見他的影子。
崖會泉只讓自家年輕衛兵們注意遠離變态,拒絕隔壁“有病因子”傳播感染。
同時,他卻還對光輝之翼的“友鄰”抱以寬容理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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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看在沃修的份上,勉強接納鄰居們偶爾犯個病。
——不過倘若友鄰的犯病持續,直到第二個共享日到來仍沒有好轉跡象, 反倒還像病症加劇時,崖會泉一面容忍度直線降低,一面,他還發覺事情似乎不太對了。
第二個共享日,崖會泉受到的關注度有增無減。
并且這一回,他還漸漸摸索出規律,意識到會特意來他面前觀瞻的人,似乎都是在特殊部隊夠得上“元老”級別的人。
他毫不客氣給了其中兩位冰冷注視,把一側眉尖提起來,撂下臉色,擺出了堪稱招牌特色的臭臉。
被亮出這副找茬預備姿态的是灰狼兄弟。
魯道夫跟魯伯特一向同崖将軍不對盤,在前任老大沃修犧牲後,更是看整個光輝之翼都不順眼。
自從兩邊變成“友鄰”,兩支隊伍一周得有兩日共享同一個小中轉處,狼兄弟倆便是最愛往崖會泉跟前跳的對象之二。
他們大約把自己定位在“人形炮筒”,專轟光輝之翼的第一負責人。
在崖會泉看來,他覺得這倆貨只配被稱為“跳跳糖”。
有武裝的時候就不足為懼,沒武裝時,更是灑灑水就能應付過去。
“稀罕啊二位。”崖會泉說,“我正納悶,是我最近忽然換了張臉,還是你們提前老年癡呆,怎麽一個二個仿佛都突然不認識我了,需要反複來我面前看一看,幫助你們鞏固記憶?”
崖會泉故意給灰狼兄弟比給他人更多兩分的傲慢反應,本意是激将,想要試試能不能從他們這裏套到信息,弄明白他被蹲點猛瞧的原因。
離奇一幕便出現了。
魯道夫一向是兄弟裏更愛跳的那個,他一看見崖會泉給他臉色,又聽到這番不陰不陽的話語,他立馬也應激反應似的把臉色一擺,嘴都張開,看上去準備說什麽了。
魯伯特猛一擡手,速度快到崖會泉的随行衛兵都下意識警惕,将神經一繃,以為這是要動手,又看見他的手是直朝着兄弟去的——他一擡魯道夫的下巴,手動替人把嘴給合上了。
咬到了自己舌頭的魯道夫:“……”
被兄弟手動閉嘴的魯道夫竟然沒有進一步發怒,沒有質疑兄弟的胳膊肘往外拐。
在崖會泉看宇宙第九大奇跡般的注視中,嘶嘶吸氣的他卻是雙手合十,沖他的兄弟拜了拜——跟兄弟讓他咬到了舌頭,他卻還惦記着給人拜個早年,嘴臭又暴脾氣的灰狼兄弟內部竟十足兄友弟恭似的。
被拜了早年的魯伯特随即松手,狼兄弟們接着又齊齊看崖會泉一眼。
然後,被崖會泉有意嘲諷的他們罕見的一句挑釁也沒放,安靜得像炮筒啞火了,跳跳糖今日是假冒僞劣品,只勾肩搭背地跑走了。
崖會泉:“……”
“這兄弟倆怎麽看起來怪怪的?”同樣跟在将軍身邊的盧思明說,親衛長還遲疑着側了側耳朵,“将軍,我隐約好像聽到他們說話,在說……‘說的一樣’?”
盧思明困惑重複了一遍自己捕捉的字詞,更全的句子他沒聽着,但并不妨礙他就這有限的單詞展開聯想。
“将軍。”很能聯想的盧親衛長很快又說,“會不會,這是指的特殊部隊裏正流傳着一些關于您的傳聞?然後正是因為隔壁傳聞四起,他們中的部分人員才行為舉止異常,會像方才的灰狼兄弟一樣,這些天對您反複觀望?”
其實這個思路歪打正着,貼合了部分真相。
不過聯想能力驚人的盧親衛長就也料想不到,魯道夫和魯伯特所謂的“說的一樣”,跟特殊部隊核心成員間的“傳聞”沒什麽關系。
灰狼兄弟的完整句子是——他祖宗的,怎麽他罵我們的話也跟老大說的一樣?!
崖會泉同樣想不到這層,他只認為恐怕是時候聯系一下烏珊莎,和獅子女士适度商讨特殊部隊的反常。
結果,在崖将軍主動聯絡獅子女士前,又一天休整時間,他難得抽空自己去了趟食堂,少有的沒在私人休息室裏用餐,而是準備在食堂高效對付一下,對付完後好直接去機甲收發站臺。
指揮官都有自己的專屬窗口,兩位最高指揮官的用餐區也與普通餐區有所劃分。
崖會泉領完餐随意找個地方坐下時,他感覺到有人靠近,視線一瞥,發現是平常和他一樣不愛親自來食堂,一般都是在指揮中心或休息室進餐的烏珊莎。
他還沒去找獅子女士,獅子女士非常湊巧的今天也想親臨餐廳,端着托盤,一臉平靜地推開了離崖将軍很近的一張椅子……還跟他恰好是對面,仿佛是獅子主動先找上了他。
崖會泉動作有停頓上數秒,他覺得烏珊莎的座位選擇有點怪,周圍空座位不少,烏珊莎假如是有事而來,想要借着進餐間隙與他說話,那對方都選擇坐到了他對面,為什麽不幹脆坐到正前方,也方便兩人面談,反而特意空出了一人位置,坐在他斜側?
“我坐這裏就好。”烏珊莎朝崖上将輕輕一颔首,獅子女士仿佛看出了面前人的疑問,她很穩重地解釋道,“比較禮貌。”
崖将軍:“……”
不好意思,不是很懂專程斜對着人是哪個路數的禮貌。
就着斜對而坐這個生硬的“禮貌”角度,二位指揮官随即說起正題,烏珊莎顯然也知曉自家隊伍近期的行徑,她先為給崖會泉造成的困擾致歉,但當談及原因,獅子女士是這麽說的:“他們并沒有惡意,也并非突然性記憶障礙忘記了你的臉。”
她說:“我想,會做出這種行為的特殊部隊成員,可能只是正在學會放下成見,想要更進一步的認識你,用更加友善的角度去看待你,這也是我們兩邊關系正在有效改善的體現。”
崖會泉聽着,覺得獅子女士像在發表即興彙報,把這話原封不動的轉成文字,能直接寫進下一回的《雙邊合作階段性感悟總結》裏。
“我不認為最近有發生值得各位做出改變的事情。”崖會泉冷靜且客觀地說,“這份改變充滿了突然。”
“是很突然。”烏珊莎點頭認可了這個看法,她話音又一轉,“但崖将軍,人的思想,有時候也的确是會突然發生改變的。”
獅子女士的進餐同樣高效,到這句時她面前基本便已只剩一個空餐盤,她帶着空餐盤起身,用一句“生活往往充滿驚喜與意外”來結束對話。
崖會泉毫不覺得眼下情況有哪裏驚喜,意外倒真是十分意外,并且很微妙的,盡管烏珊莎全程穩重平和,給出的理由話術也都周全漂亮,可他敏銳覺察不對,烏珊莎話裏話外像在繞圈,仿佛一直在刻意避開真正的重點。
簡單說來,就是崖上将懷疑獅子女士在忽悠他。
然後,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忽悠他,特殊部隊是真的有在努力增進與光輝之翼的關系,這天談話過後,事态發展更加玄幻了起來。
崖會泉之後又一回親自去到餐廳時,不只是烏珊莎在他斜對面坐下了,對方後方還跟着數名特殊部隊核心成員,也紛紛在近旁挑位置坐下了。
光輝之翼這邊,幾名翼隊長與親衛長原本都知道将軍喜歡獨處,從不會在他進餐休息等時間叨擾他,更別說大喇喇抱着自己餐盤坐到崖會泉旁邊——但特殊部隊的核心成員與指揮官快把将軍半包圍了,這怎麽了得!
幾名翼隊長和親衛長一瞧見此番情景,也急忙轉移陣地,跟護駕似的坐去了崖會泉身邊。
而指揮官與各位中高級長官們的行為,對于更下一級的小隊長與衛兵們來說,便俨然是風向标。
不知不覺,光輝之翼與特殊部隊就跨過了那條無形橫亘的“三八線”。
等崖會泉這天注意到時,他視線不動聲色逡巡長桌,就發現“黑白配”已随處可見。
特殊部隊普通隊員與光輝之翼普通衛兵自發坐在了一起,大家說來也不算有多熟,甚至可能面對面時都還不自覺緊繃,所以不免雙雙一臉嚴肅。
……但又還是沒挪窩,沒改變“黑白配”的布局。
乍一看上去,就像兩邊人馬被強制配對相親,相出了參加追悼會般的肅穆氛圍。
崖會泉:“……”
……
“然後我就借口走了。”崖會泉對貓說,“這個氣氛誰吃得下去?每吃一口都像是在跟亡靈搶供品,健康人吃完恐怕都要胃疼。”
黎旦旦默然半晌,先借着最近的鏡面審視一下自身,确定貓的表情管理永遠不會出現問題——面部肌肉少導致的天生面癱真是太妙了。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人很心累地嘆了口氣。
貓重新看回他的人,趕快伸爪在人身上拍拍。
并不忘無辜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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