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離開

“離開了陸家，我們也可以時常來看司令，如果還有點餘錢也可以提點禮物過來，伸手不打笑臉人，總不至于比起現在一分一毫都要找九姨太要的日子難過吧？”

入睡的時候，李媽媽想着白日裏女兒的話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或許，是該做點什麽了。

第二日，李媽媽照舊出去買菜，順便打聽了下上海各地段的房子價位，心裏大概有了個數，回陸家的路上，身後有一人叫住她。

“哎，大姐，等等。”

是個面善的女人，看打扮應該也是在附近的人家做事的。

李媽媽禮貌的笑了笑。

“有什麽事嗎？”

“我剛才聽幾個小姐妹說，大姐你要租房子？”

李媽媽看了看周圍，綠蔭道路上除她們兩個之外倒是沒有別人，心下稍松。

“不知大姐怎麽稱呼？”

女人道，“你就叫我王嫂子吧。”

“你好王嫂子。我是玉真。”

“哎。玉真妹子。”王嫂子直接切入正題，“我侄女有個親戚在東喜路有一個帶院子的房子，采光出門都是很好的。租金也不貴。”

王嫂子說了個數，李媽媽在心中暗暗掂量了一下。

“比我剛才打聽的數似乎要便宜許多。”

李媽媽笑笑。

王嫂子道，“哎，我也這麽說的，那同地段比他差的房子可都不止這個數，可我侄女的那親戚不缺這幾個錢，就是圖賺些零花。”

頓了頓，王嫂子突然有些生氣，“玉真妹子，你不是以為我是騙子吧？”

“沒有沒有。”李媽媽忙道，“我就問一問。”

王嫂子點了點頭，“可能是我多心了。那明日還是這個地方，我帶你去看下房子吧，要是成就早些租了，我也省下一事。”

李媽媽忙不疊的道謝。

她心下雖還有幾分疑惑，可這價位确實是不可多得，便先打算看看再說。

回去陸家以後，李媽媽跟李副官透了點風，李副官眼睛沒擡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他可不相信一個婦人說說就能做到。

自那次王雪琴鬧的猛了，陸振華并未幫他們說話，李副官的心便存了個結，一個疙瘩，他不埋怨司令，唯一恨的就是那個王雪琴，他真是不知道司令是怎麽想的，怎麽好端端的就帶了那個女人來上海？其他的夫人姨太太便不說了，八姨太傅文佩書香門第，性子溫和，那容貌也是極好的，怎麽就倍受冷落？

他的司令，他好像越來越有些看不清了。

哎，罷了，随緣，如果真的能搬出去大不了日後多來看望司令便是。

李家人雖然有的時候比較包子，可是要真确定了一件事，那麽就是十頭馬也拖不回來的。

“媽，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看房子呀？”

偷聽到李媽媽和李副官說話，李可心很是臉皮厚的問李媽媽。

李媽媽點了點頭，又往旁邊看了看。

“可心，這事還沒個準，你先別到處宣傳。”

“恩恩！”李可心滿口答應，不過她道，“媽，明天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房子？”

“這個......”

李媽媽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以後的家，孩子能喜歡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天又借着買菜的名義，李媽媽帶着李可心去了約定的地方，王嫂子遠遠就看見了他們，忙是打着招呼。

“玉真妹子！”

李媽媽笑了笑，“可心，這是王嫂子。”

“王嫂子好。”

李可心乖巧的叫人。

王嫂子道，“玉真妹子，這是你閨女吧，長的可真水靈。”

李可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東喜路離福熙陸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因着那路上有教堂，有外國傳教士，所以地段安靜治安什麽也是比較不錯的，王嫂子說的那宅子周圍環境也是極好的，來來往往的人看樣子也是正當人，待在一看到房子，李可心心下不由暗暗打了高分。

房子跟情深深雨蒙蒙陸依萍母女兩個住的格局相似，只是這個院子寬敞了一倍多還不止，屋內隔出了三間房，兩間睡人的，一間書房，至于廚房客廳此類也是劃分了區域，該有的一應俱全，不顯擁擠剛好适合一家人四口居住。

李媽媽也是滿意極了，只是她心中畢竟還有些問題，便偷偷将李可心拉到一邊貼耳說了說。

李可心屁颠屁颠的跑過去照辦。

“王嫂子，我出去看下。”

“好類。”王嫂子看着李可心跑出去的身影對李媽媽道，“你女兒看來真是喜歡的緊，這麽快就迫不及待出去看看鄰居了。”

李媽媽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可心出門轉了轉，不一會就一溜煙的跑回來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亮的。

“媽，我們租下吧。”

李媽媽點了點頭，當即就和王嫂子訂下了合同，租期為半年。

回去的路上，李媽媽心中疑惑還一直不得解，不由問李可心說，“這地段好，房子也不錯，怎麽租金這麽便宜？”

她畢竟是兩個孩子的媽，自是要再三謹慎的。

李可心道，“媽，我們運氣好，撿到一個大便宜呢。我出去問了下鄰居，都說原來住在這裏的夫妻被子女接走享福去了，這家主人就把房子留給了親戚住。”

這麽一說，李媽媽想了想，終于明白了個理所然。

看來八成那親戚就是王嫂子，她想倒手賺一筆，這才有了他們一家。且那房證，合同端端正正的，也不似作僞，這才穩穩放下心來。

李媽媽自己也有點積蓄，往日裏在東北因着幫姨太太他們縫制衣裳，也沒少得點賞錢，雖來上海匆忙可也都帶了過來，只是日後這怎麽生活還是得好好盤算。

順路告訴了蘇老板一聲她已辭工，有時間幫她看店了。現在至少暫時李家一家人還是餓不了肚子的。

回去的時候李可心很興奮，李可雲的面上也是帶了淡淡的笑意，可是李副官眉頭緊鎖，卻是半天都沒有說話。

“爸爸？”

李可心心下有些忐忑。

李副官看了她一眼，重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我真不知道要怎麽跟司令開口。”

可是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李副官一步一步只覺得如鉛灌重，很是步履艱難。

書房裏陸振華聽了李副官的請辭，皺了皺眉頭面色凝重。

他自是知道李副官一家人離開和自己的九姨太脫不了關系，可是女人如衣，這上陣殺敵抛頭顱撒熱血的情分李副官就真的看的如此單薄？

思前想去，這才緩緩的點了下頭。

他不也煩自家的九姨太老是抓着李副官一家人的尾巴麽，就幹脆允了，家裏清淨一下也做個好人。

從一旁的屜子裏拿出一個信封，陸振華道，“人各有志，這些錢你收下。”

“司令，我不能要。”

李副官怎麽好意思。

陸振華道，“從這以後你自開門戶，少不得錢，你還是收下吧，就當是我最後一點心意了。”

熱淚在眼眶盤旋，李副官伸手拭去，一臉正色的給陸振華敬了個軍禮。

“正德謝謝司令！”

離開的時候王雪琴還猶自在沙發上冷嘲熱諷。

“走的時候可別順手帶了我們陸家的東西。”

李副官一向是有血性的，之前的事他證明不了，可是現在他在也不能容忍王雪琴這個惡毒的女人欺辱自己的家人，他将行李都一一攤開在了王雪琴的面前。

“九姨太，我李正德對的起天地良心！”

“哼。”

王雪琴偏過眼沒理他。

李可雲姐妹兩默默将衣服收好，終于要走出這陸家的門，李可雲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陸尓豪恰好正看着她，嘴唇動了動，低下頭什麽都沒有說。

“姐姐。”李可心扯了李可雲一把，“我們該走了。”

“恩。”

李可雲答應着。

她想，她終于離開了陸家這個牢籠，那麽是不是代表她也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