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故人

李可心到家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了，李媽媽見她回來要給她去熱飯。

“媽，我吃過了。”

李媽媽點了點頭。

“那家雇主人怎麽樣？好不好相處？”

“挺好的。”李可心說，“還是熟人呢。是九萍小姐。”

這個名字讓李家衆人震驚了好一會。

“九萍...她也來了上海？”

傅文佩一向是心疼這個孩子的，陸九萍和陸依萍太像，她們都一心想做到最好以求得到陸振華的贊賞與喜愛，都太倔強了，這樣的孩子，過的苦。

“是的，聽說是前些日子從江浙那邊搬來的。”

“這都是命。父女兩哪有隔夜仇。”

李副官嘆了口氣，看來他八成是以為陸九萍是為了陸振華一家人方才特地搬來的了。

第二天李可心帶了些自家腌制的菜去唐家。

“九萍小姐，這是我爸媽還有佩姨的一點心意。”

陸九萍看了一眼，面上浮了淡淡的笑。

“我很喜歡。上海可沒有這個。”

“九萍小姐喜歡就好。”

交給了下人，李可心又開始了鋼琴課的時間。

“梓宇，昨天我教的八度音階練習了嗎？”

唐梓宇沒理她，徑自在琴鍵上做了一個完美的示範。

“真聰明，那我們今天彈一個簡單兒歌，我帶了譜子，你看，這個一共只有兩行，我昨天畫了小蝌蚪，你看看，試着識下譜。”

唐梓宇看的很認真。

“認完譜子以後試着唱一唱，你看這個符號是停頓半拍......”

今天的教學出奇的順利，到後半段唐梓宇已經可以自己嘗試彈曲子了了，李可心坐到旁邊适時指導。

照例，教學完後李可心留下了吃飯。

飯席上，她帶來的腌菜也專門擺了一盤，看來陸九萍并沒有只是說說而已。

“梓宇，去喊舅舅下來吃飯。”

今天約翰神父沒有來，本以為只有陸九萍母子和她自己的，李可心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可待在一看唐梓宇蹦蹦跳跳牽着過來的人，頓時傻了眼。

是了，她怎麽忘記陸爾昇是陸九萍的弟弟？

陸爾昇五年變化很大，五年前的他板着臉好似別人欠了他很多大洋似的，而現在的他，五官硬朗許多，全身散發的都是冰冷，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一看你，頓時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就是上過戰場的人和普通人的區別。

“爾昇你過來坐，這是梓宇的老師李小姐，李副官的女兒，你還記得嗎？”

陸九萍安排了陸爾昇坐到李可心身邊。

陸爾昇淡淡的看了李可心一眼，迅速的垂下眼來。

“恩。”

飯席正式開始，李可心總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可她每次去尋，卻并沒有發現異樣，不由暗想是自己的疑神疑鬼。

吃過飯後陸九萍用紙巾擦了擦嘴。

“爾昇你送李小姐回去吧。”

李可心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前排司機專心行駛，後排的她和陸爾昇并排坐在一起，只覺得尴尬異常。

她和他本就不怎麽熟，現在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打破這份寧靜。

“還好嗎？”

李可心怔了怔，方才意識到他問的是自己。

“很好。爾昇少爺怎麽樣？前幾年不是參軍了嗎，現在是回來休假？”

陸爾昇沉默了。

就在李可心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輕輕的說話了。

“沒去了。”

沒去了？

李可心愕然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不想去就沒去了。”

李可心怔了怔，想了半天方才道，“恩，那個...爾昇少爺做的對，保護小家才有大家嘛。”

身旁的人久久沒有說話。

耳邊聽到的是汽車的引擎以及掠過的風聲。

李可心想，他還是沒變。

李可雲和上次那個相親對象感情持續升溫，李副官和李媽媽也都見了對方父母開始商讨婚事了。

只是，事情真的會這樣一帆風順嗎？

李可心給的答案是否。

如果真的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為何李可心已經連續幾天晚上哭濕了被子？

“姐姐，到底怎麽了？”

又是一天傍晚，李可心将李可雲的被子掀了詢問。

李可雲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臉龐上眼淚肆意流淌。

“沒事的...我沒事可心。”

她還想隐瞞，李可心哪肯答應，她道，“姐，這都幾天了，不行，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去跟爸媽說。”

李可心作勢要下床找李副官他們。

李可雲忙拉住她哀求道，“可心，別。”

“那你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看李可心的架勢，李可雲也生怕會鬧到被李副官他們知曉，這才說了。

原來一次李可雲和傅凱約會的時候，恰好被陸尓豪撞上，陸尓豪發了狂似的将李可雲拉扯到自己身旁，還重重的打了傅凱一拳，叫嚣着李可雲是他的女朋友，讓傅凱以後不要在來找李可雲了。

李可雲怎麽可能認，她哭着解釋他說謊，沒想到陸尓豪竟然當衆把他們曾經的美好回憶都說了出來，那螢火蟲，那花前月下，她都要崩潰了！

幸好那個叫何書恒的記者和杜飛攔住了陸尓豪，她這才得以脫身。

只是自那一日開始，不管她怎麽跟傅凱解釋，傅凱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還沒有跟她解除婚約，可是李可雲知道這表面的平靜不會在維持多久了。

她不想離開傅凱，也不想看到李副官和李媽媽對她失望。

聽完自家姐姐的遭遇，李可心氣的不行，都只想操起家夥去陸家把陸尓豪一陣好揍。

他們好不容易可以過上太平的日子了，陸尓豪又是發什麽瘋？難道他以為李可雲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忽視她不理她找別的女孩子，卻不能接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真是荒缪！

“我可以接受他退婚的......”李可雲抽泣道。

女子的名節何其珍貴，傅凱這樣做情有可有，她不會怪他。

“退婚也不可以是這個理由啊。”李可心氣憤填膺，“姐和陸尓豪也沒做出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誰沒有過去！”

李可雲猶自傷感着沒有說話。

“姐，我們一定要跟姐夫說清楚，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找他，一起去。就是要退婚也得說明白，這麽拖着是怎麽回事。”

“可心。”李可雲擦幹了眼淚，“對，我們一起去，就是要退婚也要說清楚。”

“恩！”

李可心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