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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挂,水天相映。
半個小時後,周意立上岸。
他沒有急着離開,擡手來來回回抹了幾下自己的短寸頭,半坐半躺到椅上。
寬闊大泳池中,一片蔚藍被雪一樣的白打破平靜,這段白皙靈活游蕩,擾人心神。
周意立自诩自制力極好,現在卻管不住一雙眼睛,随着她所到之處移動。
又過了一個小時,程午才伏到岸邊,她甩甩短發,歪頭看着周意立,“你還沒走?”
她游得太認真,以為他早就離開了。
周意立稍帶侵略性,“等你一起吃早飯。”
程午踩上扶梯,一步一步上來,問,“為什麽等我吃早飯?”
周意立笑起來,“既然是朋友,沒有吃獨食的道理。”
程午過去,俯身拿披肩。她身上沒有贅肉,這麽一彎,腰肢依然緊實細致。
周意立自下而上看着,口幹舌燥。
她遮住了旖旎風光,掃了他一眼,“走吧。”
兩人一同回房,路上遇到的幾撥人,全都盯着他們看。
各自進屋,沒一會,周意立就出來了。
隔壁房門緊閉,他擡擡手,遂又作罷,靠在牆上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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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煙的功夫,門內有了動靜,周意立掐滅煙頭。
門開了,程午見到他,再次詫異,“等我?”
周意立眼前一亮,深深看她。她穿了條休閑風的灰色無袖長裙,斜挎着一個小包,不施粉黛,仿佛女學生。
他笑了笑,“今天自己有安排?”
程午點點頭。
周意立看出來程午并沒有相邀的意思,所以他也未唐突提出跟随。
吃過早飯,程午獨自駕車離開。
之前游完泳回到房間後,收到徐延林的信息,他讓她幫兩位教授取一件木雕。
這位木雕藝術家隐居于明月山頂,他未成名時,曾受徐敬和劉曉娣諸多提攜,感激兩位大恩,精心為他們雕磨出專屬人像,耗時頗多,昨日才完工。
按理說,應該他主動送到兩位教授手裏,只是他最近抽不開身,恰好程午在這山中,徐延林便讓她順便帶回去。
程午按照徐延林發來的地址導航,深山老林中,定位并不太準确,但她誤打誤撞,竟也找到了那紅磚灰瓦的院子。
東西不小,用二十寸長方形精致木箱裝着,料子紮實,非常沉重。
藝術家氣質落拓,孱弱沒幾分力氣,他讓程午搭把手。
程午在他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一個人輕松抱起來,放進後備箱。
她沒有多留,坐進駕駛室,程午給徐延林回信息,“徐先生,我已取到木雕,明日送回徐園。”
短信界面顯示“已送達”三個字,她發動車子,原路返回民宿,去餐廳吃午飯。
正趕上時候,周意立揚手招她,“程午,過來一起吃。”
她不扭捏,到他那邊,挨着坐下。
一桌全是大老爺們,除了楊江和段老師,另外兩個是昨天的牌搭子,都跟她打了個招呼。
周意立側頭問她,“先喝湯,還是吃飯?”
她說:“喝湯吧。”
他便替她盛上。
“謝謝。”
老南瓜綠豆湯,南瓜和綠豆都炖得十分軟,甜絲絲的。
周意立他們說着話,她沒仔細聽,認真用餐。
突然被點名,段老師邀請她,“程小姐,下午和我們一起去漂流嗎?”
程午拒絕了。
周意立看向她。
她說:“我想睡覺。”
周意立問,“昨晚沒睡好?”
程午說:“不,睡得很好。”
“那別睡了。”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不出去看看,怎麽遇不遇得到那個人。”
灼熱的氣息撲進耳蝸,程午起了一層雞皮粒子。
她思考兩秒,“好。”
周意立勾唇,撤回去。
楊江看着兩人,“什麽話非得悄悄說,不能講來我們大夥都聽聽。”
程午說:“可以,他告訴我多出去看看,才有機會遇見喜歡的人。”
周意立聞言啼笑皆非。
真是什麽都說。
段老師眼睛一亮,“程小姐單身?”
程午點了點頭。
楊江說:“真是巧了,我們桌上也有單身,看的順眼處處試試,說不準很合适。”他把話抛給周意立,“你說是吧?”
周意立不是很想接這茬,打哈哈,“喲,江哥,你店裏什麽時候多了姻緣介紹服務了?”
楊江給自己倒了杯清酒,“這不是為了做生意,沒辦法嘛。”
段老師緊接着說:“什麽時候也給我介紹一個女朋友啊江哥,我快被我媽逼瘋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媽前幾年就看淡了,随你的便,愛結婚不結婚。”
“……”
程午從周意立接口的時候就知道是他們的玩笑話,未理會。
她穿裙子不方便,之後換了褲裝出來。
短款的緊身小背心,把身材優勢展露無疑,纖腰長腿非常吸睛。
楊江和明月山漂流有合作,商業互推,為彼此增加客源。
今天要過去漂流的還有三個客人,都是年輕大學生,沒有車。
周意立車裏已經坐滿了,他替楊江詢問程午,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程午爽快答應。
楊江給他們指了方向,兩輛車同時出發,沿路兩邊都插着藍色小紅旗,用不着使用導航。
程午沒有放音樂的習慣,車內寂靜無聲,幸好外面風景優美,學生被青翠景象迷醉。
一個彎道,車子被攔。
從山上來了輛大巴車,司機下車觀察地形,拿出手機撥電話,“我早就說了,這邊公路窄,公司應該派輛中巴車來,現在好了,堵着路了……”
司機大為惱火,聲音洪亮。
周意立的車在前面,他降下車窗探出頭,說:“你車子往後退,靠邊一點,應該可以錯過去。”
司機把叼在嘴裏的煙夾到耳朵背上,“行吧,來試試。”
過了兩分鐘,大巴車依舊如蝸牛似的蹭着地,紋絲未動似的。
周意立曲起手指敲了敲大腿,這師傅技術不太行。
司機再次表示過不去,“不行啊,再退就退到溝裏了。”
周意立剛準備下車,程午從後面走來,問他,“他的車子不動,就這樣開過去,你行不行?”
周意立:“……”
男人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不歪也歪了。
段老師一點沒有人民教師的自覺,“立哥,問你行不行。”
周意立讓他滾蛋。
他前後看了路況,“沒多少把握。”
程午說:“那讓我來。”
周意立問:“你有把握?”
程午點頭。
他幹脆利落把駕駛位讓給她。
程午對段老師等人說:“如果你們害怕,可以先下車。”
不知為何,竟然沒人說害怕,程午便發動車子。
周意立一手抄兜觀看,轎車往右前方移動,車輪已經壓在公路邊,稍有偏差,即會墜崖。
副駕駛的段老師心髒緊繃,“诶诶诶,到邊了,不能再……”
程午淡淡看了段老師一眼,他噤聲,她氣定神閑操控方向盤。
幾乎是貼着大巴車開過去的,還轉了個彎。瞧着驚險,但并未發生事故,順利錯車。
周意立擡腿跟上去。
段老師長長松口氣。
程午下車,周意立沖她豎大拇指,“可以啊。”
她笑了笑,“謝謝信任。”
周意立掌着車門,“客氣,應該的。”
他對上她疑惑的眼神,補充,“朋友不應該相互信任?”
她了解了,點點頭。
周意立拿回駕駛權,後視鏡中,她再次秀了一波操作,他“啧”了聲。
“立哥,我他媽剛才心髒都驟停了,你肯信?”
“你是貓的膽子?”
“你沒在車上,你體驗不到……差不多就是半空走鋼絲的感覺吧。”
“至于麽。”
“不過說真的,剛才那種情況,換做是我,我沒她那技術。”
“還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
在對程午的吹捧中,到達漂流地點,段老師幾人又當面對她一陣猛誇。
太過了,表演痕跡略重,程午保持沉默。
進了漂流峽谷,穿上救生衣坐二人皮艇。
程午與周意立乘一船,面對面的,他們倆都是大長腿,無可避免碰到一起。
他很熱,她很涼,周意立覺得十分舒服。程午卻覺得被他的汗毛紮得有些癢,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周意立非常不要臉,裝作很自然的貼過去。
程午正要說話,到了一個狹窄河道處,水流湍急交錯,水浪蕩上來打在臉上,她立馬閉眼睛。
也就在此時,前面的游客驚叫着側身躲避,導致皮艇重心不穩打了橫。他們撞了上去,遭受阻力難以前進,瞬間的功夫,一同翻船。
皮艇被沖走,人落了水。程午和周意立反應迅速,借着救生衣浮力站起來,同時扶起亂撲騰亂驚叫的“闖禍者”。
周意立被吵得煩,松了手,“慌什麽,你穿了救生衣,死不了。”
兩人被訓得面紅,讪讪閉嘴。
安全員及時趕來帶他們上岸。
上了岸,程午脫掉救生衣,一手拎着,一手抓頭發上的水。
周意立盯着她手臂,“疼嗎?”
“什麽?”程午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翻船時被水底尖石劃了一道口子,尚在淌血。
她反應過來,心裏劃過暖流。
保镖這份職業,生來就是走在危險前端。第一次有人問她疼不疼,很稀奇了。
程午笑了笑,“還好。”
周意立拿過她的救生衣,面色一沉,不容置疑,“那就是疼了,走吧,跟着他們去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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