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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悶悶不樂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晦暗的天空。最近一周一直在下雨，如果不下雨，我就可以出去找他玩了。

自從我生日那天發生了那樣的誤會之後，也許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也許只是更加地不想看到我，總之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放寬對我的管束，任由我在白天自由進出，在戶外停留。

每次想到這些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笑出來。他們只是知道我跑到外邊去，卻從來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麽。和一個男孩跑到麻瓜的鎮子上瘋玩，花整整一個下午在林子裏為某個早已過時的笑話放聲大笑，爬到樹上摘去野生的漿果解渴，鑽進灌木叢撿鳥兒落下的羽毛……聽起來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都做過了。我在他們的鼻子底下做着他們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而他們卻一無所知，我不敢想象要是我的叔叔們和外祖父知道了他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不管是震驚還是憤怒都讓我覺得好笑極了，就像是某種報複或者反抗。

就在我對着窗外出神的時候，密密的雨簾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黑色身影。我驚訝地直起身，看着窗外，遠處的身影确實朝着拉文克勞大宅移動。母親怎麽會回來得這麽早？我來不及細想，開心地拉開房間門奔下樓梯，然後就聽到門鈴響的聲音。

外祖母打開了門，雨水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走進來的的除了母親還有一個高個兒的中年男子。我下意識地躲到了樓梯轉角處。

“羅伊納，這位是？”外祖母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驚訝地問，一只手仍搭在門把手上。

“在學校的同事，”母親的聲音透出了疲憊，“我不太舒服，他堅持送我回來。”

外祖母顯得緊張又驚訝，熱情地讓開路，“非常感謝，請進來喝杯熱茶吧，外邊雨很大。”

“感謝邀請，可是學校還有一些事務需要處理，很遺憾無法享受府上的款待了，”陌生人禮貌地回絕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即使是這種彬彬有禮的客套話都給人一種威嚴感。

“真的很感謝你送羅伊納回來，她身體一直不好，”外祖母說着，不安地扯着圍裙，顯然是覺得這樣見陌生的男客非常不禮貌。

“我的榮幸，”陌生人優雅地欠了欠身子，“那我先告辭了。”他轉身撐開了黑色的雨傘，走進了雨中，離開反幻影移形咒範圍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羅伊納，他是誰啊？”外祖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女兒，關上了門。

“薩拉查——薩拉查·斯萊特林。”

“他就是斯萊特林？”外祖母驚訝地說，“他看上去不想傳聞中的那麽……”

“兇殘？”母親笑了一下說，用魔杖吸走衣服上的水珠，“他的名聲也許不太好，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一起在霍格沃茨教書。他是一個很出色的魔藥老師。非常出色。”

“他和你關系很好嗎？怎麽從來沒聽你提到過。”

“學校的同事而已，沒什麽特別的。”

“那他——”

“——他已經結婚了。岡茨家的大小姐。”母親背對着外祖母說，透着到此為止的意味。

外祖母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什麽卻被打斷了。

“羅伊納，不要和那個斯萊特林走得太近了，”外祖父從書房走出來，臉色不太高興，似乎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我不由地朝後縮了縮。

“那是我的事，父親，”母親簡短地說，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冷淡，“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吃晚飯了。”然後轉過身朝着樓梯走去。

外祖父沒有說什麽，看着女兒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拿起客廳桌子上的一本書，回到了書房。

我躲在陰影裏，注視着母親走上樓梯，消失在房門背後。本來只是想多看她幾眼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孤單的背影卻令我有些難過。母親是那麽優秀，總是能很快地處理好所有的事務，所以她總是一個人——即使是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真希望能有一個人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支持她，但是很遺憾，那個人不存在。而我所能做到的，只是躲得遠遠地不要礙事，更不要讓她因為看到我而更加傷心難過。就在我一個人躲在角落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開了。我想要藏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海蓮娜，你躲在那裏幹什麽？”母親倚在門口問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休息的時候大概誰都不希望被打擾。“我只是想看看你，”我只好如實回答。

“那為什麽不進來呢？我剛剛就看到你在門口，這麽長時間沒想到你還在，”母親輕笑一下，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我受寵若驚地迅速溜進了她的房間。

母親的房間很大，布置的也很典雅。如果你是拉文克勞學院的，你就會發現學院的公共休息室其實完全是按照母親的房間的風格裝點出來的。高高的穹頂繪着美麗的星空，與深藍色的地毯遙相互呼應。絲質的窗簾垂挂在純白窗棂的兩側，用青銅色的絲帶束成一個優雅的弧形。高高的架子上擺滿了精巧的魔法器器皿和古老的魔法書。讀完的和沒有拆開的信件整齊地在桌子上擺成兩疊，旁邊的花瓶中還插着一支新鮮的黃玫瑰花。

母親在壁爐前的安樂椅上坐下，翻開一本書，我則坐在了離她最近的腳凳上，靜靜地仰望着她。

“我覺得你應該休息，”過了一會兒，我大着膽子說。

母親擡起頭。“我不是就在休息嗎？”

“不是，你應該躺下，早些睡覺，或者…或者…幹點別的什麽，”我咬着嘴唇說，“至少別再看書了。”

“也許你說得對，”她說，眼神中透出一點暖意，“或者我們可以聊聊天，我們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聊天吧，海蓮娜。”

我很用力地點點頭。

“那你想聊些什麽？”

一個答案跳出我的腦海，我很猶豫是不是應該在這時候問這種問題，可我沒有比這更想了解東西了。 “可以聊一聊我父親嗎？”我試探性地說出來，卻還是看到她的臉色變白了，“我是指那些令人高興的事情，總會有一些令人高興的回憶吧！如果不行就算了……”我急切地說，心中暗暗懊悔浪費了一個這麽好的和母親獨處的機會，滿以為她會像以往一樣拒絕我。

但是她沒有。

“當然會有，你總該知道一些的，”她輕嘆了一聲說，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把蓋在膝蓋上的絨毯向上拉了一點，“你外祖父大概很不願意我和你講這些，不過他知道的也不多。”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忐忑地問。

“他？”她側過頭看向窗外，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仿佛在夢裏一樣，“也許別人覺得他有些嚴肅，但實際上他這個人很溫和，也很有風度。他的笑容也許有些難得，但如果他笑起來就非常令人安心。他非常出色，才華橫溢……”母親輕聲敘述着關于父親的瑣碎往事，眼神中流轉出迷蒙的光彩，仿佛恢複了年輕時光彩照人的模樣——我幾乎可以肯定：她有過一段非常幸福的生活。

我聽着她的敘述，只覺得平靜而滿足。希望窗外的雨可以一直下下去，希望今夜永遠不要結束，希望母親可以講出更多的關于父親的細節。而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卻打斷了這完美的時刻。

“請進，”母親提高聲音說。

門開了，外祖父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我驚慌地站起來。

“海蓮娜？”外祖父皺着眉說，“你不應該打擾你母親休息。”

“是，”我小聲說，飛快退出了房間。臨走前回頭瞥了一眼，外祖父坐在母親對面的椅子上，而母親臉上則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