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阿爾傑結婚了,就在我畢業前的最後三個月。
等我回到特威德山谷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此時正在國外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和新婚的妻子度蜜月。阿爾傑總喜歡把房門敞開,但是自從他搬走之後,門就關了起來。每次經過那空蕩蕩的房間,我就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仿佛是丢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望着緊閉的房門怔怔地出神。這種失落感讓我困惑良久。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也許在潛意識裏,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最親近的人,甚至一度忘記了他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裏去組建自己的家庭。有時候,這種依賴讓我有一種淡淡的負罪感。他只是我的叔叔而已,我本不該習慣有他的生活。然而類似的消息還不止如此。幾天前,西爾也寫信告訴我,她要訂婚了。訂婚的對象就是那個呆呆木木的赫奇帕奇小夥子。短短幾行信,字裏行間都洋溢着滿滿的幸福,讓人覺得既好笑又羨慕。
我倚靠在窗框上,看着窗外蒼綠的樹木。窗外的景色和之前的別無二致,恍然間甚至讓我有種錯覺:似乎七年的時間我從未離開過。人人都已經大踏步向前,而我卻兜兜轉轉回到原點。除卻年齡的增長,似乎真的沒有什麽改變。
大概是最近的好消息太多了,有人也開始向雷克斯叔叔打聽我的婚事,他似乎也很樂意将這些信息轉達給我母親。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我堅定地回絕了。不要誤會,我很想離開,但愛情于我是一種太過珍貴的東西,絕對不允許任何的亵渎和浪費。我已經被安排了太久,絕不希望婚姻也以這種機械的方式終結。我要等,直到可以讓我心動的那個人出現。
雷克斯對此很是不滿,但是母親支持我,他也無可奈何,只能陰沉着臉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減少看到我的次數。說實在的,真的很難說誰更不愉快。
畢業之後,閑暇的時光變得永無止境起來。開始的時間我都花在了重新整理童年的東西上,後來漸漸地我喜歡帶一本書呆在戶外。七年的學校生活,雖然每年都會或多或少地在家住一段時間,但每次都匆匆忙忙,只要有地方去,我一刻都不會多留。仿佛自己是一個偶然來避雨的過客,多待一刻都會覺得局促不安。
所以今天下午,我又是一個人躺在密林間的草地上,盯着樹葉間的藍天白雲發呆。這時,黑影一晃,一個人從旁邊的灌叢中跳出來落到我面前。
又是那些讨厭的男孩子。我坐起來,準備趕他走開。
“嗨,是你?”他燦然一笑,擡起頭來。
晚夏的涼風穿過樹梢,将陽光晃成細碎的光斑。
記憶深處湧動一下。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但是他臉上卻有一部分特征莫名的親切。
“你是…”我盯着他的臉不确定地說道。
“已經不記得我了嗎?”他似乎有點苦惱,抓了抓頭發,然後彎下腰從草叢裏摘下兩朵金色的野花遞到我眼前,說:“還記得這個嗎?我可還記得你呢!住在河流上游的拉文克勞女孩。”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恍惚間,一個男孩圓圓的面龐和他的重疊在一起。
“是你…?”我驚訝地說,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是我,”他咧嘴笑了,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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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化很大。”
“你也是。”
白雲從頭頂的天空中流過,陽光從密林的縫隙間灑下,我們并排躺在草地上,一切都和從前的一樣。簡單的問候過後,沉默在空氣中短暫地凝集了一兩秒,畢竟我們已經有太久沒見過面了。年少時簡單而純粹的友誼已經成為回憶,我們所熟悉的也只有童年的彼此而已。
“這些年你都在幹什麽?”
他先提出了這個問題。
“上學,”我猶豫一下,說道。
“那個叫什麽霍格沃茨的地方嗎?”
“嗯。”
“具體在什麽地方呢?”他皺着眉頭問道,“我叔叔是個商人,他走過了不列颠幾乎所有的地方。我問過他,可是他說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一所不怎麽出名的私人學校而已,學生很少,”我心虛地打斷他,轉移了話題,“那這麽長時間你都去哪了?我每年夏天都會回來,但是為什麽總是見不到你?就好像你失蹤了一樣。”
“我出去游學了,”他聳聳肩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父親認為男孩子應該見多識廣,所以我跟着我叔叔去了很多地方。我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但是每次時間都不長,所以我們大概每次都錯開了。其實我回來的時候找過你,但是我找不到。你才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你随便在村子裏打聽一下都可以知道我去哪了,可我連你住在哪都不知道!”
他似乎有點氣憤,我甚至都有點感到內疚了。一開始我還有點責怪他的意思,現在都煙消雲散了。我不認識村子裏的任何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打聽。我什麽都沒告訴他,又怎麽能指望他能找到我呢?
“我的錯,”我喃喃道,心中卻有一陣暖意,“我走得太倉促了,而且…我上學的地方太偏僻了。”
他似乎沒怎麽在意,反而打量起四周,說:“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裏,沒想到今天也是。命運真是很有意思的東西。”
我笑了一下,看向四周,這個場景的确很熟悉。
“每次見到你都是一個人躺在這裏?今天又碰到不開心的事情了嗎?上次在這裏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在哭呢。”
小時候的事情突然被這樣提起總會讓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感覺臉上微微發燒。“沒什麽,只是家裏無聊随便出來走走而已。畢業後就沒什麽事情可做了。”
“确實是,我總覺得女士們的娛樂除了下午茶和舞會就沒什麽別的東西了。在家的時候,我還能在父親的牧場幫幫忙、和朋友出去狩獵,相比之下女士們的生活确實單調了些。”
麻瓜的生活确實單調了些。我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我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問他。他這些年都過得怎麽樣?國外有沒有什麽有意思的地方?那裏的人是不是和我們不一樣?麻瓜的學校裏究竟能學點什麽?數不盡的問題像泉水一樣湧出,就好像要把這麽多年沒有說的話全都補回來一樣。總之,那天下午我們聊得無比開心,甚至我覺得很多年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沒有過去,也不必思考未來,我擁有的、把握的也只有現在,簡單而快樂的現在。
他給我講了很多國外新奇的食物,獨特的食物、形形色色的人物、發音奇怪語言;還有麻瓜的學校,他們的科學、詩文和信仰…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我從未這麽讨厭過西沉的太陽。如果我一個人在外邊太久,他們會起疑心的。我極不情願地和他道別,朝着回家的方向邁出腳步。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說起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你能再告訴我一下你的名字嗎?其實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麽…”
“哦天哪,海蓮娜,這麽多年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他有點氣憤地說,“難怪你每次叫我都是‘嘿’或者‘喂’。”
“我一直都忘記問你了…”我小聲辯解道。可這個借口是如此站不住腳,我自己都感到臉紅。
“好吧好吧,”他無奈投降道,“帕裏斯,叫我帕裏斯就好。”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動,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那…帕裏斯,你還會走嗎?”
“不,不會了,”他微微一笑,說,“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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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我飛快地鑽進房間關上門,然後打開箱子翻出前不久剛剛整理進箱子底層的一本圖畫書。色彩斑斓的書頁嘩啦啦地翻過,到某一頁突然停下來——幾枝幹花還完好地保存在這裏。花瓣早已幹燥,縮小了好多,但顏色還是鮮豔如初,燦爛得就像一輪輪金黃色的小太陽。
“感謝梅林,”我輕舒一口氣,合起書本把它按在胸前,“原來都還在這裏。”
闊別七年,那些珍貴的回憶原來都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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