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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虞聽過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一反他萬事不變色的态度沉思了起來,黑祁二人也不好去打擾他,只能保持安靜地坐在辦公室裏。良久,黑虞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了,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兩個人,眼神中蘊含着諸多不明了的疑惑。在他眼中,黑楚文的靈力混亂不堪,祁宏好像也受到影響,氣場出現微微波動。他知道這很可能與琉璃瞳的靈力有關,所以,那盞燈出現的時候他們才沒有察覺。又或者,是那盞燈以及主人的能力超過了他們。

椅子無聲地轉到後面,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偶爾有風吹來,帶着令人不安的氣息。黑虞無奈地嘆息着,為了最重視的楚文,為了整個黑家。

黑家,是異類中的異類,不知道當初的黑蓮軒究竟如何得到靈力而繁衍出整個黑氏家族。但從蓮軒那一代開始,黑家就伴随着厄運、坎坷甚至是悲劇而繁衍至今。想當年,自己立下的惡咒連累了不知多少祭靈師早早夭亡,而這絕對不可能是最後一次。想來,當初一些沒有被黑永鋒蠱惑的祭靈師也一心想要除掉楚文,也是顧及着他會給黑家帶來新的厄運。

但是,該來的總會要來,躲也躲不開。蓮軒也好,自己也好……楚文也好。

在年輕的時候,黑虞也曾自問,祭靈師到底是該不該存在的?糾結的久了,他發現想要得到肯定答案是徒勞的。普通人與祭靈師的區別就在于靈力,而其他的完全相同。同樣的靈魂,同樣的生活,失去最愛的時候也會痛苦,得到最愛的時候也會傻笑。那麽,何必在乎那些不同之處?只要做到該做的,活得坦蕩,死得其所,人生即便短暫又有何妨?

黑虞解開了自己的心結,但這并不代表他能解開子孫們的心結。現在的楚文正在步上他當年要走的老路……想當初,蓮軒也曾對自己說過“虞兒,你這條路我已經走過了,我毀在一個‘情’字上,所以我沒什麽能傳授與你的。”

收斂思緒,轉回來看着黑祁二人的時候臉上仍是淡淡的微笑。他說:“帶我去看看那狐骨吧。”

路上,祁宏始終沒有問黑虞什麽。聰明如他自然看出了黑虞心中有事,但這事關乎到楚文的什麽卻不得而知了。故此,沒有提及封印琉璃瞳的事。倒是開車的黑楚文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雖然有點沒心沒肺,但祁宏明白他內心所想。

到了家中,打開練功房的門。狐骨與油燈安然無恙地擺在座子上,看似無害。黑虞繞着桌子走了兩圈,又拿起油燈觀察一番,随後開口道:“這狐貍死前有極大的怨氣。你們仔細看,它的幾根骨頭有裂痕,這不是死後産生的,而是活着的時候被打的。”他的手撫在骨頭上,半眯着眼睛“上面有木氣,我能感覺到。”

“用木頭打一只得了道的狐貍?”黑楚文笑道。

這時候,祁宏走了過來,說:“我想,這狐貍當時肯定被有法術的人鎮住了,不能反抗也不能自保,而一些沒有法力的人用木質的東西毆打它。”說着,他停了下來,仔細揣摩了一下,又說:“如果是有道行的人與狐貍有仇,應該不會出現找幾個普通人毆打它的局面。也許是幾個普通人要對付它,請了法師壓住,随後對其毆打致死。”

“不,這樣是打不死它的。”黑虞笑道“雖然你前面的猜測很有道理,但要置他于死地很不容易。你們發現了甕棺和四十九局克魂陣,極有可能狐貍被打之後,幾個普通人在法師的指使下把它活着裝進了甕棺裏,并堵死了魂魄離開的小洞。又設下四十九局克魂陣困着它。”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這狐貍根本沒死?”祁宏詫異地問。

“也不能這麽說。”黑楚文拿起狐貍的頭顱,看着“額心有一點碧綠色,這是符咒留下的燒灼痕跡。我估計,那個法師使用符咒和克魂陣在一點點消磨狐貍的魂魄,用時多久沒人知道,我想那法師也不知道。”言罷,他突然皺起眉頭“也許我們遇到的光臉就是這只狐貍。”

一旁的祁宏也不再疑問,直接說:“不用懷疑了,就是它。”

黑虞笑着坐下,問祁宏為什麽如此肯定。黑楚文自然是了解祁宏那聰明勁的,沒有開口詢問,是願意看他進行推測時那迷人的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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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宏不負衆望,口氣平淡地說:“你們想想,那個兇手每次殺人都把受害者擠成一團,這是不是跟甕棺有點相似?”

摸摸下巴,故作思考狀的黑楚文點着頭,黑虞也覺得這說法很正确。二人沒有發表意見,聽着祁宏繼續說道:“宇文曾經說過,大海因為海底節流,海水侵入地下,很有可能影響了克魂陣的功效。另外一點,也是因為年頭久了,克魂陣不像當初那樣有威力。狐貍已經修煉出七尾,就算肉身已死,魂魄也能沖出來。它死前怨氣那麽大,又被關了這麽多年,肯定會報複的。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出狐貍當年的真相,對症下藥。”

“我同意祁宏的看法。”黑虞笑道“想要找出當年的真相并不容易,但至少你們手裏還有一盞燈。”

燈!祁宏覺得這燈真是個麻煩啊。他皺着眉拿起來,怎麽看都覺得無從着手。這又不是阿拉丁的神燈,擦擦就能蹦出個呱噪的精靈出來。嘁,這燈要是能自己認主就好了。

本來無心的一個想法,讓祁宏猛然意識到令他自己都覺得微囧的辦法。他轉頭看着黑楚文,似笑非笑地說:“楚文,如果我在半夜到盤上路把燈點燃,你說……”

“閉嘴!駁回!”

看吧,他就知道黑楚文肯定不會答應。

見到楚文那堅決的态度,黑虞笑得眯上了眼睛。看得出,黑楚文愛極了祁宏,自然不會答應他去冒險。而祁宏這一招的确是有些魯莽了。只不過,有一點是可取的。黑虞說道:“你們去買些五谷回來,再弄點牛油,其實最好是犀油。不過那東西太難弄了,就用普通牛油代替吧。把五谷磨碎了摻進牛油裏,用你們倆的頭發做成燈繩,越長越好。”

“STOP!”祁宏起手,嚴肅地說:“斯遠,你看我們倆這頭發,真要做個燈繩還能剩下多少?換個辦法。”

黑虞笑着揉了揉黑楚文的頭發,感覺很好,剃了是很可惜。他忍俊不禁:“那就去找一只狐貍吧,用狐貍毛做燈繩。我想,動物園應該有個十來只。”

囧了。祁宏想像一下自己去動物園剃狐貍毛的情形,遍體惡寒!他嘴角勾起沒有半點溫度的笑容,問:“斯遠,你看我像‘毛賊’嗎?”

“那你去不去?”黑虞笑得純良,殺傷度超強!

氣結!祁宏發現他對黑家上至老祖蓮軒,下至旁系晨松,哪個不是游刃有餘,可唯獨面對黑虞的時候似乎半點手腳施展不開。哼,這老牛的道行果然高深!

為了探明自己是否能順利當上一個新時代的“毛賊”祁宏先行一步去動物園踩點。黑虞帶着點點微笑看他出門,末了,回過頭來似正經了很多,說:“祁宏是你的良配。”

“我知道。”黑楚文笑道“說點我不知道的吧。你故意把他支開,想說什麽?”

黑虞并不驚訝楚文已然看出他的用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凝神看着楚文。緩緩起手的時候,眼睛裏帶着幾分憐惜幾分不忍和幾分憂慮,他的摸樣讓楚文有些驚訝,下意識地避開了摸到臉頰上的手。黑虞有些失落地把手垂下來,長籲短嘆。

“有話就說,別搞得這麽憂郁。”

聽罷楚文的催問,他指着桌上的油燈,問:“你一點看出不來嗎?”

“什麽?”黑楚文不疼不癢地問。

“這燈上的靈氣。”

“這燈上有靈氣?”

黑虞把燈放在黑楚文的手中,謹慎地說:“再看看。”

自嘲般地笑笑,懶散的祭靈師随手把燈放置一邊,道:“不用了,我的确看不到。”

黑虞起了身,走到楚文的面前,居高臨下緊緊地盯着他的臉,開口道:“陰陽眼沒有閉上,很正常。但重瞳上有一層七彩琉璃色的光繭。就是說,這一部分靈力在慢慢吞噬普通的靈力。如果你能闖過最後一道天劫,兩種靈力就會融合,但現在琉璃瞳似乎不耐煩了。”

“你是說,琉璃瞳的靈力已經到了必須融合的地方,否則會吞噬掉普通的靈力?”黑楚文詫異地問“如果吞噬成功會怎麽樣?”

黑虞搖搖頭:“不知道。我闖過最後的天劫,兩種靈力融合,自然不知道你說得那情況到最後是什麽樣。但從現在的狀态來推測,到了最後,也許魂魄也會被吞掉。楚文,你會變成一個沒有思維沒有自我的靈力儲存器。”

突然而來的告知并沒有影響黑楚文的冷靜,他想了想,仍舊不願改變放棄琉璃瞳的初衷。這也是考慮到祁宏和今後的生活。并不是說他害怕闖不過天劫,只是現在心中有了牽挂,想得更多的始終都是最愛的人。琉璃瞳本就是逆天而為的因果,所以能修成的人少之又少,黑家的祭靈師從蓮軒到他這一輩,少說也有上百人了,但能修成琉璃瞳的只有三人。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還是有道理的。

雖然希望不大,但他仍舊問了黑虞“不能封印嗎?”

“早些時候還可以,現在……我想只有蓮軒才有辦法了。”

蓮軒……

黑楚文陷入了糾結中。而黑虞似乎更擔心他,在黑家的子孫中他最為看重的便是楚文,他不想看着楚文毀于琉璃瞳,更不想看到他步上自己的後塵,與心愛之人難以相守。這種時候,黑虞終于體會了當年蓮軒面對自己的心情,無奈的,令人惱火的無能為力。看着楚文越發沉重的面色,他幾乎能想到這個年輕的祭靈師也同自己一般厭惡過與生俱來的靈力。

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責任越大,壓力越大。

幽幽的嘆息聲落了下來,黑虞想着如何開解楚文的時候,忽聽他說:“這事先別告訴祁宏。你跟蓮軒打聲招呼,讓他找時間上來一趟,我們商量一下怎麽辦,如果連他也不能封印……”

“你打算怎麽辦?”

黑楚文淡然一笑,不知道是心中已有定數,還是在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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