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祁宏沉默了好一會,手指輕輕地碰觸着大樹有些落寞地說:“也許,這是狐貍為了保護那個人吧。”

保護?這樣的猜測是否有些感性了?黑楚文含笑走到他的身邊,問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祁宏搖搖頭:“說不清楚。離得近了我也能感受到這棵樹的氣息,就像你說的,沒有惡意。而且,你看,它能發出這麽柔和的光,似乎非常的溫柔。”言罷,祁宏轉身望着來時的路,盡管金磚路已經消失,眼前一片灰沉的陰霾景象,他卻始終被身後的那種柔和氣息所吸引着。

“楚文,你說,以前這裏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色?在我們剛進來的時候風光秀麗,有山有湖還有落日餘晖。”

“你是說,這裏原本是個世外桃源?”

點點頭,祁宏回頭望着:“人與妖精之間的戀情是不被允許的,他們當年肯定是偷偷的約會着。也許,這裏就是狐貍為了約見那個殘魂而設下的結界空間。為了能夠讓那個殘魂随時随地都可以進來,狐貍将自己的靈氣放在樹上,只要殘魂拿着那盞燈就可以随便進出。但狐貍遭到了毒手,來不及告知當年的情人就被壓在四十九局克魂陣下。而殘魂遍尋不到狐貍,只能拿着燈來這裏尋找。到最後,他可能是發現了狐貍的下落,所以帶着油燈從那口枯井進入了四十九局克魂陣,但是有陣法在下面,他找到甕棺的時候已經是一縷殘魂了。”

說着說着,祁宏卻搖起頭來,黑楚文見他把自己推入了思維死角便跟着他一同猜想。并提出方才那番推論中的誤點。

“有些問題還不對。”

“什麽?”祁宏不解地問“你覺得有地方說不通是不是?”

“首先,魂魄想進入克魂陣下是不可能的。其次,就算他拿着有狐貍法力的油燈能夠下去,那油燈會為什麽會出現在枯井中而不是墓裏?還有,狐貍的魂魄一直被鎮在下面,它是怎麽跑出來的?如果按照你的想法這裏在最初是個世外桃源,可現如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連串的疑問讓祁宏深深糾結起來,但遇到困難退縮不前可不是祁宏的作風。他遇到這種靈異的謎團時極少會有正常的行事思維,在他看來,非常事件必要有非常手段。故此,他狠下心,幾乎是以賭一把的心态跟黑楚文商量——劈開大樹!

黑楚文眨眨眼,突然噴笑出來:“劈了樹倒是可以,可你不怕咱們永遠都出不用去嗎?”

“別開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玩笑,你是最好的祭靈師,我不信你沒有辦法出去。”

“祁宏。”黑楚文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沒關系。俗話會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即便我們被困住,外面還有淩歌黑虞他們。”說完,他忽然嚴肅起來“不打開這裏的謎團,我們就找不到真兇。我不想再拖了,你的琉璃瞳沒多少時間讓我們悠閑地把問題解決掉。“提到了琉璃瞳,黑楚文的心跟着沉了一下。這事他是忘了的,跟祁宏在一起總是會忘掉所有的煩惱,但是存在的依然存在,該解決的時候也不能拖拖拉拉。

推着祁宏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他立于樹前施法。不過,他畢竟會擔心一些情人的安危,所以沒有魯莽行事。口中念道“喏臯,令日月高刀北翁,隐三奇,住六儀,現八門,號令者祭靈師黑氏楚文,允繩,九重天牢。”

咒語落定,從不同的方向乍現出九個火紅火紅的球體出來,它們迸射出數十道光線,眨眼間結成了九層塔狀的物體将大樹圍裹在其中。這樣一來,即便會有爆炸發生也絕對傷不到祁宏,黑楚文安下心,雙手平伸與肩同齊,本想引出雷神之力。可突然體內的靈力一陣沸騰,燒得他胸口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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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琉璃瞳越來越難以控制了。黑楚文強壓下不安的靈力,放棄了雷神之力。改為雙手結印,口中誦咒:“東三南二北一西四,大數之祖中五焉。雷行天地,祭靈師黑楚文以本身五髒之氣化五雷之神,溟洋大梵寥廓無光”

帶着誅滅一切的霸氣,自天上劈下一道巨響之雷。霎時間,九重天牢內的大樹分崩離析,翻着滾滾黑煙成了小山般的塵土。祁宏驚詫于這一雷的威力,先不去看天牢中的情形,跑到黑楚文身邊細觀他的樣子。

“沒事吧?”

“沒事。”黑楚文笑道“只是不大喜歡每回都要說點串聯詞,很麻煩。”

見他無事,祁宏笑着摸了一把情人的臉頰。二人走到天牢跟前,待裏面塵埃落定,不由得都睜大了眼睛。

在天牢中,那些塵埃已然堆積在地面上,懸于半空中的那顆散發着悠悠白光的珠子格外引人注意。不知怎的,祁宏喜歡這個看似不大的小東西,尤其是那種柔和的光芒。而他身邊的黑楚文卻是早已皺起眉頭,看着那白珠似有萬分的不解。他拉住要上前去的祁宏,疾步走過去将天牢打開一個缺口,伸手握住了白珠。

珠子并沒有依附在黑楚文的掌心中,距離還有那麽幾毫米空懸着。湊得近些觀察,祁宏問道:“這是什麽?”

“內丹。狐貍的內丹。”

“這東西很重要嗎?”

黑楚文無可奈何地笑着:“當然啊,沒有了這東西,狐貍會相當相當麻煩。我可是想不出在什麽情況下狐貍會把內丹吐出來。內丹不滅,狐貍永存。”

咦?這句話引起了祁宏的注意,他立刻聯想到:“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內丹,狐貍被壓在下面的魂魄才能跑出來。我們暫時不要追查內丹是怎麽被留在樹裏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那個狐貍。”

他們正在商量着,忽聞從四面八方傳來凄厲的叫聲。黑楚文頓時機警起來,拉着祁宏朝着林子外跑去。不等他們跑到多遠,數不清的餓鬼已經沖了出來,大有将他們分食的架勢。

黑楚文單手在虛空一抓,火狐與墨蛇騰空而起,赤紅的火焰從它們身上口中噴出,把近身的惡鬼們燒得飛灰湮滅。黑楚文把這些東西交給火狐墨蛇對付,他緊拉着祁宏加快腳步。

樹林中已經開始有了變化,蔥郁的樹木變得枯黃猙獰,他們的腳步踩着由黑變灰的地面疾奔着。身後是餓鬼的慘叫,身前是沒有出路的混沌。黑楚文顧不得許多,幻化出靈火鞭硬是破開了一條路。

這個鬼地方到底有多少餓鬼?祁宏回頭看着湧上來的那黑壓壓一片,真想一口氣都收拾掉。但黑楚文似乎不願跟他們交手,一味地逃着,這讓祁宏不禁有些擔心。

急于奔命中,祁宏大喊着:“楚文,到底怎麽了?”

“這裏要崩了,沒時間跟餓鬼打,先找出口。”

眼下是時間的問題,祁宏雖然心急卻也沒害怕什麽。只是他一直回頭觀望着,尋找着,腳下不免踉跄了一些。拉着他的黑楚文擔心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小心點。”

“等等。”祁宏猛地停下腳步,指着後面追來的那一群餓鬼:“看,那六個魂魄也在裏面,我們得把它們帶出去。”

這一看,黑楚文大呼麻煩。方浩等人的魂魄混在餓鬼中,就在他瞄過去一眼的功夫,那位新娘已經被幾個餓鬼蠶食了。黑楚文揚手大喊:“墨蛇!”

巨大的黑蛇騰空而來,身上的火焰讓餓鬼紛紛避讓。墨蛇立刻将四個魂魄圍在身子中,另外兩個在眨眼間被吞噬。但它的火焰同樣把魂魄燒得痛苦不堪。此時,黑楚文的手中已經擰成了幾股靈力繩,放了出去纏在魂魄的身上,用力一拉,魂魄飛似地落在他的腳下。

這時候,祁宏抽出古邪,揮手将從前面襲來的幾個餓鬼斬殺,随即立刻拿過楚文手中的靈力繩拖着那幾個渾渾噩噩的魂魄繼續尋找出口。

“這麽跑太慢了。”黑楚文見餓鬼數量太多,墨蛇和火狐也是分身不暇。他把祁宏緊緊抱在懷裏,腳下升起一團紅色火焰,托着他們倆騰空而起。

“楚文,往湖邊去。”抱着黑楚文,祁宏在他耳邊喊着。

在一片灰霧蒙蒙的混沌中辨別方向是極難的,好在黑楚文的陰陽眼發揮到作用,數秒內确認湖的位置,正要改變方向,下方那些已經枯死的樹木突然活了過來,枝枝丫丫的都朝他們腳下湧起。數十根枝條纏住了二人的腳踝和小腿,不等黑楚文施法,祁宏動作利落敏捷,使用古邪砍斷了束腳的東西。而來自後面的拉扯力讓他們再次停洩下來,回頭看去,幾跟樹枝已經把魂魄試試裹住。其中兩個魂魄在枯藤的纏繞下眨眼化為一陣青煙,魂飛魄散。

“楚文!”祁宏疾呼一聲“燒了林子。”

越是在緊急關頭祁宏越是冷靜,黑楚文的手中烈焰直奔下面的樹根土地,剎那間,一片火海。

終于解決了鬧人的樹木,二人拖着僅剩下的兩個魂魄朝着湖邊而去。

一路上,餓鬼緊追不舍,墨蛇火狐跟在他們身後燒了一茬又一茬,但不管怎麽燒,餓鬼好像源源不盡一般。而此時,黑楚文忽然察覺到那個湖已經沒了,光禿禿的地面上一股子燒焦腐爛的氣味。出口不見,要怎麽離開?

“先下去看看”祁宏抓緊了黑楚文的手,二人降落在地面上。雙腳踏實才發現,土地還有些濕潤。祁宏忙說:“出口絕對在這裏,要不然那麽大的湖哪去了?”

“你讓開。”黑楚文推開了祁宏,打算把這裏炸開一個大口子。而他比炸彈還威武的靈力将地面足足炸開了有百十來米的深坑時,從坑底突然湧出白色的霧氣。

“小心。”黑楚文把祁宏的嘴捂住:“這是狐毒。”

“什麽?狐毒?蓮軒中過的那種毒?”

“對。”急促間,黑楚文釋放出大量靈力為祁宏做了防護“蓮軒受了百年之苦的東西。”

狐毒來勢迅猛,穿過他們的時候,祁宏只覺得呼吸困難,好在有楚文的保護才能安然無恙。但是,他們卻忽略了後面的墨蛇與火狐,狐毒不但将餓鬼化為烏有,它們也沒有躲得過去。黑楚文暗道一聲糟糕之餘,被祁宏拉住頂着狐毒之風沖向前面。緊急之中,黑楚文只能先護住僅剩的兩個魂魄,眼睜睜地看着墨蛇與火狐消失卻無法收回靈力。

狐毒的風刮得迅猛,這時候已經奔着樹林火海而去。而餓鬼似乎沒有被完全消滅,來自其他方向的餓鬼們仍舊朝他們撲來。祁宏咬咬牙:“楚文,你護着魂魄找出口,我來對付這些鬼。”

“你瘋了!這麽多你一個人怎麽,噗!”不等說完,黑楚文突然噴出一口血。

“你……”祁宏似乎并不驚訝,只是擔心的要死。他扶着黑楚文抹掉他嘴角的血:“我就知道你不肯出手肯定有原因,是琉璃瞳在搞鬼嗎?”

“媽的。”黑楚文低罵一聲“靈力太混亂了。”

“那你還逞個狗屁能耐!”祁宏大吼了一聲,随将黑楚文使勁按坐在身邊,握緊古邪面對如圍牆般的餓鬼。

同生同死,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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