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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兩邊的樹木快速倒退,行駛了大約有半小時後,樹木從稀疏到消失,每隔十幾米才能看到幾根孤零零的電線杆,再往前走,連這唯一的風景都沒了。

擔心路上遇見查車的,正在開車的司機并未用繩子把人五花大綁。昏迷後的李沙沙短胳膊短腿,瞧着根本沒有威懾力,被扔在後座,整個身子被毯子遮掩住。

防止中途醒來,司機又用電擊器電了一下他。

李沙沙反射性一陣抽搐,胳膊更加無力地垂在一邊。

電擊效果造成短路,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四十多分鐘。

李沙沙仿佛迷失在黑暗中,不停尋找方向。終于,脆弱的眼皮微微顫動了兩下,再睜眼時,周圍能見度不足。

他艱難地扭動了一下身子,上半身有些麻痹感。在他身下枕着沉重的廢鐵和木材,咯得腰疼,旁邊還有幾件早就不用的機器,不難判斷這是一棟廢舊廠房,左邊似乎有上去的樓梯,證明不止一層。

确定自己的處境後,李沙沙想要繼續裝暈,同時間手電筒的光芒突然朝他的臉掃過來,刺激地鼻子下意識一皺。

“醒了?”說話的人嗓音沙啞,雖然戴着鴨舌帽,卻沒有刻意掩蓋住相貌。

李沙沙頭疼的不行,開始回憶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大掃除結束他沒坐校車,準備打電話給李相浮,卻突然看到新開的小賣部。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輕輕敲着腦袋,試圖抑制住頭疼,當時自己好像過了馬路,對面路邊停着一排車。他沿着路沿石走,其中一扇車門突然打開,再然後身體一麻就人事不知。

李沙沙回憶到一半,冷不丁瞧見綁匪真容,一時竟忘了身體上的不适:“怎麽會是……”

“看來你還記得我。”

半個月都沒刮胡子,洛安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之前好歹是個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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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沙沙的識人能力不差,通過僅有的幾次見面,可以确定洛安是一個極致的利己主義者,除非絕路,這樣的人根本不具備綁架自己的動機。

平複心跳努力裝出單純無害的表象:“大哥哥,怎麽是你?”

“怎麽是我?”

洛安重複了一遍,語氣頗為譏諷。

這兩個月以來,他的事業完全到了低谷,先是遭遇李懷塵的打壓,秦晉那邊也公然放話說他這種人品不适合做生意,本想靠着袁博遠翻身,誰知那厮追求卞式沁失敗,也把這筆賬記到了自己頭上。

幾方施壓,公司遭遇破産危機,他低聲下氣向袁博遠求救,袁博遠倒好,礙于秦晉是李相浮姐夫的傳言,對付的心思弱了,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反而趁機吞并了公司。

“因為你那個好爹,我父母半生的心血毀于一旦!”洛安死死掐住李沙沙的肩膀,眼裏的怨毒觸目驚心。

明明是個纨绔子弟,李相浮以往爛事一堆,不就是靠着李老爺子寵愛孫子的心思才翻身?

李沙沙演繹着一個小孩該有的反應:“你不要傷害我,我家人會給贖金。”

說話的時候手指悄無聲息朝袖間移動。

誰知洛安在這方面賊精,倏然就意識到不對,用力一拽,智能手表被扯下來。

“還是天成家的最新款……”瞅了眼牌子,洛安猛地朝一旁柱子砸去,‘砰’的一聲後,又狠狠踩了一腳。

“挺會耍小心眼的,果然跟你爹一個德行。”說到李相浮,洛安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踹了腳李沙沙的肚子。

悶哼聲傳來,洛安拖着李沙沙出去,從後備箱拿出麻繩将他手腳捆個結實,随後又把人拖回去。

“要怪就怪你老子太會得罪人。”

長久以來對李相浮的積怨讓洛安覺得不解恨,他要讓父債子償,令李沙沙在清醒狀态下遭受折磨。

“傷害人是犯法的,”李沙沙見他亮出刀,深吸一口氣:“會被抓去坐牢。”

洛安躬下身,沒有剛剛那麽癫狂,手指抵着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多時咧開嘴角說:“前提是能抓住。”

李沙沙怔了下:“你要逃出國?”

被當面戳穿後路,洛安陰沉沉道:“太聰明的孩子容易早夭。”

他很确定就算報警,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自己,現在外面到處是追債的,洛安原本就要跑路,以後都不準備回來。

牆板上滲水,墜下來的水滴砸在生鏽的鐵板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鏽味。李沙沙嘆了口氣,心道這些人是不是把國外當成了垃圾回收廠,白箬想卷錢走,洛安也是這樣。

……

實際的确無人能想到是洛安。

學校的監控主要針對校內,斜對面的街道覆蓋不了,那條路上就一個小賣部,外面同樣沒有安攝像頭。

洛安早就仔細規劃過路線,盡可能走得是信號差的偏僻地帶。

學校的監控已經有人去調,派出所裏,警員還在認真做着問話:“仔細回憶一下,近期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李相浮下意識瞥了眼旁邊。

秦伽玉:“看我做什麽?”

李相浮照實說:“有過小摩擦的不少,但應該沒有結下深仇大恨的……”

話說到一半,突然一頓,警員擡起頭,發現李相浮正望着前方,便回頭跟着看了一眼。門外側站着一名神情冷峻的男人,很眼熟,眼熟到他能即刻叫出名字。

秦晉算是半個公衆人物,進來後周圍忙碌人的或多或少看了他一眼。無視這些關注,秦晉邁開長腿徑直走到李相浮旁邊問:“有消息麽?”

李相浮搖頭:“還沒。”

僅有的兩個字含着股壓抑的戾氣,顯然暗示無論是誰導演了這一出,他絕對會讓對方付出應有的代價。

秦晉:“我已經讓人去取錢,防止有人要贖金。”

警員不得不打斷他們間的對話,詢問秦晉:“這位先生,請問你和孩子是什麽關系?”

秦晉:“這不重要。”

“……”

……

同一時間,廢工廠。

洛安一步步逼近,為了給李沙沙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步伐放得格外緩慢:“從哪裏開始呢?”

廢工廠的面積不小,昏暗的光線無法照進內部,洛安大半張臉籠罩在陰影當中,顯得格外猙獰。他右手高舉起匕首,準備先朝肩膀刺去,當個開胃小菜。

刀刃落下的時候,他嘴角的笑容也在擴大。

眼看匕首快要徹底落下,被束縛住手腳的李沙沙像個毛毛蟲一樣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随即如鯉魚打挺繃直腿一晃:“生存還是死亡!”

“嘶。”

一陣劇痛傳來,痛感讓洛安忽略了奇怪的口號,雖然看不太清,但小腿正前方的劇痛告訴他正在淌血。

比那更糟糕的是,洛安感覺頭有些發暈。

李沙沙趁機先割斷手上的繩索,并用言辭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這是上次生日時我二伯送的禮物,語音控制鞋面刀片伸縮,還能産生麻痹作用。”

洛安聞言勉強撐起眼皮,隐約看到球鞋底部亮了一下。

李沙沙的鞋底很厚,裏面還有透明的液體緩慢晃動,不過球鞋文化多樣,任誰也只會當做是獨特的設計風格。

這時李沙沙已經解開腳上的繩索,站起來後沒有跑,反而撿起了身旁粗壯的木棍。

頭越來越暈,洛安知道不妙,伸手用匕首攻擊。奈何一方面沒力氣,另一方面李沙沙狂舞木棍近不了身,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手機報警。

……信號欄紅色的叉提醒他這個想法有多麽天真。

“艹!”洛安狠狠咒罵一句,然而就是低頭看手機分神的那一秒,右胳膊又重重挨了一棍子,手機飛了出去。

倘若不是李沙沙力氣有限,換個成年人揮棍,洛安的胳膊絕對會被當場打斷。

李沙沙一步跨到斜側方,亂甩棍子,确保他不能往外面跑,洛安只得咬牙跑上就近的樓梯。

昏暗冰冷的廠房,獵人和獵物的位置互換。

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不停晃動,洛安捂着胳膊,腿也在滴血,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在速度上,他暫時還略快李沙沙一籌,因為力量流失的太快,不得不靠在石柱上喘個不停。

李沙沙不知在哪裏找到一根鐵棍,棍頭拖在地面滑過,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響動。

洛安強行穩住身體重心,喘着氣說起李沙沙先前的話:“傷害人是犯法的,會被抓去坐牢。”生怕不夠有說服力,喉頭幹澀地斷斷續續補充:“你……你還年輕,為了我這種人渣坐牢不值得。”

輕笑聲和鐵棍掃過地面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叔叔,我家養貓……我最喜歡看貓捉老鼠呢。”

“……”

鐵棍砸過來,李沙沙故意打偏砸在石壁上,他說得恐怖,實際沒傷人的意思,只想讓對方有個終身難忘的逃亡體驗。

但洛安可不知道這份本意,當場吓得渾身一哆嗦,拖着沉重的步伐繞過石柱踉跄往下跑。

李沙沙不緊不慢在後面跟着。刀片上不知塗抹着什麽液體,被劃傷後洛安的眼皮子越來越沉重,預感很快就會昏睡過去。絕望中,他突然看到一陣幽幽的綠光,是先前被摔的智能手表。

這一刻,洛安甚至想振臂呼喊一句‘華夏制造,永遠的神。’

被那樣摔砸後,居然還沒徹底壞,天成不愧是國産品牌裏的NO.1。

這一點亮芒無形中帶來力量,至少讓洛安看到生的希望。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忍着疼痛和困倦,撿起智能手表一邊奮力朝外跑去,一邊快速接通。

·

正在跟警員一起看錄像的李相浮重複撥號,每次都是冰冷的提示音,不在服務區。

此刻他的目光過于淩厲,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滴——’

普普通通的聲音,卻有如梵音般降臨。

電話終于通了,那頭是重重的喘息聲。

李相浮突然站起身,秦伽玉最先發現他的小動作,忙問:“打通了?”

李相浮點頭,擔心突然出聲讓李沙沙陷入險境,耐心等着對方先說話,同時查看智能手表的最新定位。

“救,救命。”

廢工廠周圍信號着實太差,聽得很模糊。

李相浮皺眉,暗道就算信號再查,這聲音怎麽像蒼老了幾十歲?

洛安清楚開車是自找死路,他已經控制不住睡意,費勁地挪動身體鎖上車門,同時看了眼工廠的方向,沒瞧見李沙沙的身影,微松了口氣檢查窗戶,偏頭的剎那……一張冰冷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眼簾,黑白分明的眼珠正一動不動盯着他。

小孩子緩緩露出一個微笑:“叔叔,找到你了。”

下一秒高舉鐵棍,朝玻璃砸來。

李相浮那邊同樣聽到巨響,面色一變,喊了聲‘沙沙’。

洛安帶着哭腔,因為困倦聲音細若蚊吟:“我在原集化工廠,車子,車子裏……他來了,他發現我了!”

李相浮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問:“你哪位?”

“我……洛安,綁匪啊!”

“……”

作者有話要說:洛安:趕緊來派人救我!

已經準備好贖金的秦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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